出了飯店就感到周身充斥著一股熱空氣。我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沿著街邊走著,回頭望了一眼剛纔吃飯時的那個臨著街邊的房間,燈光很亮,恍惚從那裡掠過了一個人影。我繼續向前走著,不知不覺走進了可心公園。
來到了上次的小河邊,空氣清爽了不少。行人依然不多,可能是嫌天氣太熱的緣故,出外散步的以老人和小孩居多。河中央來來回回遊著不少的小船,孩子的歡笑聲飄蕩著穿入雲霄。我在長椅上坐下,旁邊還有一對母子,那孩子正指著河中的船和他的媽媽探討著。待的越久,清涼的感覺就越重。
這時候小穆和阿曼在聊些什麼呢?他們會在這一次加深對彼此的理解吧?小穆會發現阿曼身上的優點,或許會試著和她交往的。嘴角輕輕揚著,心底卻有絲空落,大概是因爲一個人有些孤獨的緣故。我拿出手機,找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撥了過去。
“喂,”他沉穩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雲寄,你逃脫了嗎?”
我婉然一笑道:“你說呢?”
“看來已經成功了。那你現在去哪了?回家了嗎?”
“你猜?”縱然知道說這些沒有一點用,可就是想說,想刁難他,想多聽到他說話。
“嗯,你一個人在街上散步嗎?”
“差不多,我在可心公園。”
“我也在一個公園,和可心很像,中間也有條小河。”
“真的?”我放眼望到天邊,那裡掛著幾顆不是很亮的星星。“你那裡可以看得到星星麼?我這裡只有很少的幾顆,光也很微弱。”
“我這裡星光很好、很亮,佈滿了夜空,很像點綴在黑色絲綢上的鑽石,如果你在見了一定會驚訝的。”盧野的話讓我想起了景巖的夜空和星星,秦皇島的和那裡的一樣閃耀嗎?“可惜啊,我看不到,我眼前的夜空都是燈紅酒綠的。”
“沒關係,以後我帶你來這裡看。”盧野聽到我有些低迷的話安慰道。
“好。”河水的波光粼粼如微微訴語,無聲而有情。
“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我問。
“很快。”
“很快是多快?”
“很快就是用不了多久。”
我笑出了聲,“跟沒說一個樣。”
“的確快要結束了,可是還不知道具體哪一天。”盧野向我解釋道,想他一翩翩公子型的人遇到我這位“女兵”該是有多頭疼。
“我知道,就是隨便問一問。”
“哦。”
“你不問我爲什麼突然叫你給我打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嗎?”
“是啊,爲什麼呢?”雖然是在問,可是盧野的語氣裡沒有一絲好奇,好像猜到了什麼似的。“因爲我想把之前沒做成功的紅娘角色再飾演一遍。”
“哦,那這次的張生和鶯鶯是誰呢?”
“自然是小穆與阿曼嘍!”
“果然是他們,這次的紅娘有把握演好麼?”
“演不好也得要演好。”我小聲嘟囔了一句。
“什麼?”
“沒什麼,我說我盡力演好。”和時冬已一樣,我會盡我所能去促成,但是這次的心理壓力卻是很重,有源頭的話纔會有解決方案,可以我摸不準那源頭究竟在哪兒。
盧野掛電話時囑咐我不要一個人在外面呆太久,我聽了他的話起身往回走。倒不是怕有什麼危險,這個城市我太熟悉不過了,我是覺得一個人發呆很沒意思,還不如去看兩集電視劇熱鬧熱鬧。
遠遠的看見一個人,手裡拿著一瓶酒,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我心想這不定是哪兒的**少年,躲開爲妙。於是趕緊退到了路邊。那人左歪右歪的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舒了口氣打算沿路返回。哪知他又突然折了回來,用力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大聲的衝著我吼道:“原來你跑到這來了,你以爲我就找不到你了?!”看著他猙獰的面孔我心裡直叫苦,他發酒瘋就找個沒人的地方發個夠,幹什麼衝著我來?
“餵你看清楚!我不認識你!你快放開不然我叫人了!”我一邊吼著一邊掏出手機想給小穆打電話,現在的形勢與我非常不利,偶爾路過的行人都遠遠避開了,不願惹事上身。
面前這個怒氣滿面的人並沒被我的話給震懾住,很速度的用閒著的那隻手奪了我手中的手機,看也沒看就高舉著接著衝著我大聲說道:“你要衣服我給你買,要包我給你買,要手機我也給你買,想不到你竟然就那麼消失了,你以爲我這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說到激憤處,他隨手一擡,再用力一摔,在我的驚叫聲中,我那可憐的手機粉身碎骨了……
這下我更加害怕了,看樣子這發酒瘋的人是把我當成了曾經欺騙過他的人了,萬一他控制不住情緒對我動手了怎麼辦?!我大聲的朝四周呼救,那人一聽更生氣了,上來要捂住我的嘴。還好那幾聲引來了公園管理人員得注意,他們跑過來兩那人從我的身邊拉開。也許是喝的太多了,管理人員拉開他之後他便醉睡了過去。這時我纔回過神來,他們問了問我具體情況,我大致說了說。那個發酒瘋的人一直醉著沒有醒過來,我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剛纔那麼猙獰了,樣子也還算俊俏,年紀看樣子和我差不多,聽他剛剛對我吼出的那番話我猜想他的醉酒多半是由於情感一類的原因導致的。可是不管他是什麼原因,受害人卻是我!管理人員沒有辦法只好先將他拖走,等他清醒以後再說。
看著他們一行人走遠了,那個人還斷斷續續的在吼著什麼。我撿起被他摔壞的手機,已經慘不忍睹了,連開機都開不了了。我心疼了好半天,這手機纔買了不過一年,雖然不是很新了但卻很受用,這一壞就跟,嗯,跟丟了一隻寵物一樣。今天出門該查查黃曆的,早知道這麼倒黴我就不出來了!
垂頭喪氣的沿著公園轉了好幾圈,心情才稍微好轉一些。這才注意到公園裡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時間應該不早了,我開始往家趕。
出門時忘了帶鑰匙,所以按了門鈴等著。門鬆動了,我剛想笑容滿面的報告今天聚會的狀況,就看到老媽一臉焦急的樣子,一把將我拉近了門裡。我還沒反應過來,媽媽就異常擔心的問:“你去了哪裡了?電話也打不通?遇到什麼事了?有沒有受傷?”我被問的一頭霧水,後來才知道原來我離開後不久小穆和阿曼就也離開了。小穆打我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不放心纔來家裡詢問我有沒有回家,結果最後大家都聯繫不到我就慌了,除了媽媽在家等消息外,爸爸和小穆都出去找我去了。我趕緊用家裡的電話給他們打了過去,告訴他們我沒事。半個小時後爸爸和小穆回來了,我只謊稱我是在公園裡散步所以回來晚了,至於手機關機,也隨便找了個“一不小心從高處掉了下來摔壞了”的藉口,糊弄了過去。
“你不是和梓深去吃飯了嗎,怎麼又一個人跑去公園了?”爸爸疑惑的問,臉上的焦急還沒有完全褪去。
“我……”我思索著,不知該怎麼回答好。
“雲伯父這都是我不好,本來說好一起吃飯的,結果中途就被同學有事叫了出去,只剩下了姐姐和她的同學,是我沒有照看好她們。”小穆十分誠懇的向爸爸認著錯,連我聽著都覺得的確是那麼回事。
“後來送走了阿曼,我嫌吃的太飽了,就順道去公園散了散步。”我接著小穆的話說道。
爸爸溫和的衝著小穆笑著說道:“這怎麼能怨你,她比你還大,早該懂得怎麼照顧自己了。是我們太過緊張了,阿寄不是也沒出什麼事嘛!”老媽也接著說道:“可不是,你這個姐姐白比你大了一歲,一點不叫我省心!她要是能和你一樣,我就不用再上愁了。”說的小穆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髮。是所有家長都愛在別人面前貶低自家兒女嗎?我趕緊插口止住這個話頭:“好了好了,爸媽,我去送送小穆。”一邊推搡著小穆出去,一邊帶上了房門。
兩個人慢慢的走在霓虹街上,彷彿兩米外喧鬧的車輛和我們是兩個世界。
“謝謝你剛纔替我解圍。”我悠悠的說道,倒有些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說吧,你的手機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悠悠的說道,眼睛隨意的盯著前方,卻洞若觀火。
“就是不小心掉下去摔了,哪有什麼怎麼回事。”我掩飾著,說了也無濟於事了,若是從前我會忍不住跟他大肆抱怨一番,可是今昔已經不同往日了,我也學的沉靜了許多。
“你以爲我會信嗎?”他的聲音還是風輕雲淡的,可是總讓人覺得有股不可抵抗的力度。
我努了努嘴,說道:“好吧,那你先告訴我爲什麼這麼肯定不是我意外摔壞了手機?”
他這時才扭轉過頭衝我笑了一笑,很熟悉的笑容,也同我一樣,他的笑容中多了一份說不出的歲月滋味。“可心公園裡只有摩天輪纔算的上高的地方,能把手機摔成那副樣子只能在摩天輪上,可是你從來不敢坐的,我也不信你今天就例了外。”我被說的啞口無言,心想幸好爸媽沒去深思,而我的謊言確實太拙劣了。
“的確不是什麼不小心摔的,是碰到了一個發酒瘋的人,被他摔的。”我憤憤又無奈的敘述道。
小穆聽到後立即停下了腳步,方纔的悠然一掃而光,不安的問:“他有沒有傷到你?”
“沒有,他好像是把我認成了別的什麼人,只是破口大叫了幾句就醉暈過去了。”他舒了一下緊張的神色,又變回悠悠的腔調:“我看你以後出門最好帶上辟邪物,誰像你這麼倒黴。”我鄙視了他數十秒鐘。再一擡頭已經到了小穆家的門口。
“你進去吧,省的跟我待的久了你也變成倒黴鬼!”我不懷好氣的說。他卻一聲不吭的朝著來時的方向悠然走去。
“哎……”我在後面叫著,快步跟上去,“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送你回家。”他的眼睛藏著不易看出的笑意,看著前方的路。
我停了腳步,吃驚地張著口,反應過來後又跟上去。“這麼近的路送什麼?你還真把我當成我爸媽口裡那個不成器的女兒了啊?!”
他也不答,只是不停的朝我家的方向走著,速度不快亦不慢。我只好跟著。也想問問他和阿曼聊的如何,又爲什麼那麼早就結束了飯局,但是始終沒問出口。就這麼想著便到了。低著頭一時沒注意撞上了已經停下來的他,頓時又覺得尷尬起來。
“想什麼這麼認真?”小穆笑問道,見我不回答,他也不等著。“到了,進去吧,我走了。”
我“嗯”了一聲。
他微笑著說完,微笑著轉身,微笑著邁開步伐。
不知道是他的衣服有些大還是他比原先瘦削了,總感覺不是他穿著襯衫,而是襯衫套著他,看著空落落的。路旁有些昏黃的燈光,給他,不,應該說是給這片世界披上了一層好似舊時光的紗,落在我的眼裡,便是小穆在一片夢囈般的世界裡,漸行漸遠,模糊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