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寢室換了衣服,八點半,寧蔚準時出現在輔導員徐小凱的辦公室。徐小凱只比寧蔚大兩歲,是上一屆醫學院的師兄,留校做輔導員工作兩年之後就可以直接申請本校的碩博連讀學位,許是同鄉的關係,這位徐輔導員對寧蔚格外照顧,時常噓寒問暖。
“小寧,好消息。”徐小凱開門見山,“蝶韻公司研發部已經正式同意從你們系引進兩名畢業生,讓我推薦人選。我列了五個人的名單,你是其中之一。”
蝶韻是全國知名的女性護理品牌,設在本市的蝶韻研發部更是G大化工院系學生夢寐以求的工作地點,不僅可以與研發部來自海內外的一流工程師共事,還可以見識各種國際領先的生產設備和技術手段,就算只是不拿薪水的實習,也有不少學生願意去開開眼界。
徐小凱一如既往的關懷,反而讓寧蔚有些不自在了,她看了看名單,問道:“徐老師自己定的名單,其他同學不會有異議?”
“我選的都是每學期拿學年獎學金的優秀學生,還有什麼異議?”
寧蔚點點頭,按了按太陽穴,徐小凱湊近她:“怎麼了,不舒服?”
寧蔚站起來道:“昨晚沒睡好,頭有些疼。”徐小凱瞭然的拍拍她的肩:“這幾天的畢業聚會是比較多,不過還是要好好準備面試,後天下午在C教第一階梯教室。”
“知道了。”
走出教學樓,寧蔚才發覺太陽在頭頂上火辣辣的曬,也許真是沒睡好的原因,這會兒只覺得頭暈沉沉。
慢慢走回寢室,剛推門就發現周北柔神色慌張的從洗手間走出來,見了寧蔚居然嚇得尖叫了一聲,寧蔚抓過椅子來坐下,託著腦袋看她:“你在寢室藏男人?”
周北柔趕緊搖頭:“哪有,怎麼可能?”
寧蔚見她著實驚慌,一時覺得有趣,佯裝站起來要往洗手間裡打探:“真沒有?我得看看,待會兒還得換衣服呢,要是有男人還不叫他佔了便宜?”
周北柔一把推她坐下,嗔道:“你什麼時候八卦起我來了,我還沒問你夜不歸宿是和誰共度良宵去了呢!”
寧蔚噤聲,伸手拿了本書過來翻,周北柔見她消停,索性也不再纏鬧,顧自坐下來梳頭。寧蔚轉頭望著她問:“你這是要出去?”
周北柔嗯了一聲,又說:“約了朋友見面。”
說完便放下裹好的捲髮,輕輕攏了攏,然後開始找衣服,配鞋子。
寧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要不要我提醒你忘了化妝?”
周北柔看她一眼,找出一件條紋連衣裙對著穿衣鏡擺弄:“過敏了,粉底腮紅都不能用。”
簡單的收拾之後,周北柔親了寧蔚一口便跳著出門,寧蔚只覺得她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剛一使勁琢磨,腦子裡又轟隆隆的響起來,於是決定今天上午用來補覺。
時至中午,手機響了,寧蔚翻出來迷迷糊糊的接起來:“喂。”
“寧蔚?我是陸老師。你怎麼樣啦,現在在哪兒?”
“我在寢室呢,昨天有些醉了,這會兒睡一覺……”
“哈哈,那先聽我說完再睡。是好消息。”
“好啊,是什麼事?”
“今天小徐把去蝶韻面試的學生名單給我看了,寧蔚,你知道蝶韻是誰的公司嗎?”
話音剛落,寧蔚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陸老師這個我倒不太清楚。”
“你走運啦,昨天見過的師姐姒熙子你還記得嗎,她就是蝶韻總公司的老闆,……”
接下來的一席話寧蔚已經聽不下去,第一個浮出腦海的念頭並不是怎麼這麼巧,而是,享譽全國的蝶韻怎麼會有這麼一個領導人。
“山石蝶集團旗下有多個公司,負責研發的蝶韻規模最大,我認識的好幾位業內權威都是其中的長期顧問,若是你能去那裡學習,比在學校讀研都要管用好幾倍……”
陸浩然依然滔滔不絕,寧蔚卻無心再聽下去,她吸了一口氣,道:“陸老師,我不想去了。”
“什麼?!什麼原因,這可是其他同學……”
寧蔚打斷他:“陸老師,我覺得我不適合這個工作,如果有其他同學願意的,把機會讓給他們吧。”
“寧蔚,別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你再考慮考慮。”
寧蔚嘆了一口氣:“我會跟輔導員說明的,陸老師我頭疼得很,先掛了。”
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有可能會後悔,而且身爲普通員工,與老闆直接接觸的機會也很少,寧蔚心裡一面冒出試圖說服自己的念頭,一面卻又斬釘截鐵的把所有雜音統統抑制住,任何正面理由都不能消除她一向很準的直覺,如果再和姒熙子有什麼聯繫而導致其他的事情發生,那纔是會真正的叫人後悔。
想通了這點,寧蔚總算有些舒心了。雖然成爲優秀的生物工程師是她夢寐以求的理想,但是並不代表實現這個理想的第一步驟必須在蝶韻研發部完成,兩者之間絕對沒有必然的聯繫。
將晚,寧蔚正打算去吃飯,撥了周北柔的電話想約她一起,結果怎麼也打不通,正在心憂,周北柔卻突然推了門進來。
寧蔚嚇了一大跳,她眼睛腫得像桃子,進門的時候還在用手背抹著臉上的淚水。
“寧蔚,怎麼辦嘛。”周北柔一下癱坐在地上,抱著她的膝蓋就開始哭。
“到底出什麼事了,早上見你就覺得不對勁。”寧蔚把她拽起來,抓了把椅子讓她坐好。
周北柔耷拉著頭,悶不做聲的抽泣,寧蔚也不管她,隔了好一陣,她才從包裡翻出一個東西,遞給寧蔚。
是測孕棒……還有赫然的兩根紅線。
寧蔚愣住,忽感覺自己像是被出軌的閨蜜。
她和周北柔自幼便玩在一起,長大之後愛好性格價值觀卻都不盡相同,用句不恰當的比喻,她和周北柔貌合神離了二十多年,才發現兩人的相處模式原來是兩條平行線,彼此之間的情感紐帶就在可以把對方作爲自己成長的參照系。
而現在,自己的參照系上錯了牀,而且對方還不願負責任。
寧蔚沉沉了神:“是不是船上那個丁孝賢?”
周北柔紅著眼睛看她,頓了頓,慢慢點點頭。
寧蔚嘆口氣:“怎麼會,你們不是隻有一次……”
周北柔囁嚅道:“其實下船之後還見過幾次,他說很喜歡,喜歡和我在一起,我才,才……”
“行了行了,”寧蔚打斷她,“今天你是去找他?”
周北柔又哇一聲哭了出來:“根本沒有見到他,他只讓秘書傳話來說,他……他……說有未婚妻了,跟我就是玩玩,讓我趁早上醫院……”
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寧蔚的心也抽起來。
富家少爺哪有時間陪女生玩你愛我我愛你的過家家遊戲?他們對待愛情的態度就像玩摩天輪,沒有人能在他們心裡永久佔據至高點,走馬觀花之後誰都會成爲明日黃花。
寧蔚卻不能把這些話說給發小聽,何況周北柔即便忍氣聽了,也不會往心裡去,她堅信自己有出色的外表,優雅的氣質,不俗的涵養,雖然比不上那些名門閨秀,但也是顆掉落在沙漠裡的鑽石,遲早有躺在天鵝絨毯上的一天。
然後現實是,紈絝子弟就是紈絝子弟,一夜風流就是一夜風流,不負責任就是不負責任。
對還未出校園的大學生來說,與這些權貴打交道根本就是完全的弱勢羣體,哪有什麼玩得轉的籌碼。
寧蔚忽想起來,丁孝賢的表姐,是姒熙子。
如果姒熙子是男人,今天坐在這裡哭的就是自己麼?
一個家族,一丘之貉,果然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寧蔚只覺得有一股無名火,一直從胸口竄到了頭頂。
作者有話要說:童鞋們,請個小假噢,因爲加班的原因,明天暫停更一天,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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