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
這句話一說出口,發怔的不止是勉強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的寧蔚,就連始作俑者姒熙子都有些赧,她微微撇開了目光,尋思著是不是因爲剛纔通體太舒暢了纔會情不自禁鬼使神差地說出這幾個字。
明明還沒有準備好要對寧蔚表達這樣的感覺,怎麼就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就算實在架不住內心涌動想要做點口頭表示,在那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卻真的有點不厚道。
她爲你高-潮迭起,所以你喜歡她?
看在被你榨乾到脫力的份上,憐愛地補充一句,這都是愛在驅使?
愛你個大頭鬼!
姒熙子暗暗咒罵了自己一句,未等自己完全從難堪中解脫出來,馬上拾起理智撫了撫寧蔚的臉問:“還好吧?”
一面希望寧蔚不要太介意尾聲不和諧的插曲,一面卻又有種隱隱的衝動,如果寧蔚這話當做認真的告白來聽,會是什麼表情?
要是寧蔚也有那麼一點期待,一定會有所觸動,就算不說話,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總是會有的。姒熙子忽然很想測驗寧蔚的反應,或許有那麼點想看看自己在對方心中佔了多少分量的邪惡心思,這麼估摸著,這份期待就有了更微妙的意義。
然而在姒熙子的關注之下,寧蔚沒啥反應,只緩了緩神慢慢站起身,剛剛直起腰的時候微微蹙了蹙眉,又順手關了還在呼哧呼哧冒著藍色火焰的煤氣竈,轉身撇下一句:“烤焦那個你負責吃。”
姒熙子啊了一聲,沒想到寧蔚會突然跳躍到這兒,再看她那輕飄飄的模樣,完全就像沒事人一樣,看起來她根本沒有把剛纔讓那句自己忐忑不安的話當回事。
在自作多情激發的羞惱情緒下,姒熙子的心理優勢頓時被打破了。
她突然氣恨起來,雖然時間地點都不對,但是怎麼著也算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清清楚楚地說出明確的愛語,不管是尷尬也好,嗔怒也罷,多少得有點反應吧,這根本就無動於衷,索性連眉毛都沒擡一下的淡定是怎麼回事?
姒熙子憋著一股氣,拿鍋鏟把鍋底那已經焦透變黑的蛋餅剷出來扔在垃圾桶,又收拾了剩下的幾樣食物一併端上餐桌,這才尋著寧蔚的影子往浴室走去。
有點意外,浴室門微微掩著,裡面傳來嘩嘩的出水聲,手剛碰到門邊就感覺到熱水冒出來的熱氣噴在手背上,姒熙子忽覺得自己這動作像極了採花賊似地偷窺,索性一伸手推開了半扇門。
寧蔚正背對著姒熙子,熱水淋遍了她的全身,騰起的水霧在周圍形成一層薄薄遮掩,在霧氣氤氳中姒熙子仍然沒有看漏她肩背上明顯的印記,方纔還有些氣鼓鼓,這會兒見了這情景心又軟去了半截,頓了頓便放柔了聲音問:“還要洗多久,早餐要涼了。”
略等了一會兒,寧蔚關了水,一手扯了毛巾過來擦了臉和頭髮,又順手拿過浴袍,毫不掩飾地一邊穿一邊朝門外走來,飄過姒熙子身前時,一陣沐浴後獨有的清香撲面而來,混雜在視線裡的還有那半遮半掩的寬鬆浴衣和浴衣包裹下隱約可見的瑩潔肌體。
十分鐘之前,這身體在自己的襲擊下全線崩潰,每一處可能的出口都發出了求饒的信號,然而現在這身體的主人似乎在一瞬間修復了防禦工事,煙火不入,百毒不侵。只在眨眼間就重塑了那高高在上讓人難以親近的月宮仙子模樣。
果然是穿上衣服就不認人的女人,哪裡會講什麼人情味啊?
剛纔那溢滿了全身的溫存,現在都消耗光了?
姒熙子心緒一動,往前一步就拉住寧蔚的手腕,又使力扯了她一把,寧蔚晃了晃身子,站穩了回過頭來看她,鎮定地問:“怎麼了?”
姒熙子一時語塞,心裡似乎堵得慌想說點什麼緩解這悶人的氣氛,然而拽著寧蔚只愣著看了看她如水面般平靜的眼睛,喉嚨裡乾澀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寧蔚見姒熙子沒動靜,反手拉住她說:“走吧,吃飯。”
時隔四十分鐘,這頓早飯終於拉開了序幕,寧蔚一邊咬著麪包片,一邊拿起報紙來看,姒熙子看著她翻過頭版,第四版,又轉到休閒版,一點不落地把所有版面邊角都看了個遍,完全一副旁若無人的超然模樣。
要是在其他地方也就罷了,現在可是在家裡,裡裡外外就只有她們兩個人。這模樣,難道不會淡定得太過份?
“今天新聞講什麼?”姒熙子保持風度,端起咖啡喝一口,瞥了寧蔚一眼。
寧蔚擡頭看了看她,又把視線收回去,說:“沒什麼意思,都是些家長裡短,暴力事件。”
沒什麼意思你看得這麼津津有味?
姒熙子忍不住想拿手裡的叉子把身邊這個渾渾噩噩的女人戳醒,然而寧蔚她彬彬有禮不卑不亢的態度卻讓所有火氣都找不到發泄點,姒熙子忽然覺得寧蔚就是一顆石頭,要是她自己不想發火,隨便怎麼撩都不可能讓她產生淡然之外的情緒。
難以言喻的挫敗感……
要是再計較,只會讓自己更憋得慌,姒熙子索性笑笑,哦了一聲,低頭撥弄手機,把寧蔚完全擋在了視線之外。
又是報紙翻過一頁的聲音,姒熙子正看得廣告彩信看得心煩,突然聽到寧蔚出聲問:“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好容易消除了心中的忐忑,寧蔚卻又像算準了一般把事情挑起來,幽幽然的來了這麼一句,姒熙子擡起頭,寧蔚也正好側了臉過來看她,兩人視線交匯,終於多了點不同於均衡著冷感的微熱氣息。
然而此時姒熙子卻有些怔住,本來以爲寧蔚沒有把剛纔的事往心裡去,因此也就沒有想好應對的言辭,這會兒寧蔚卻又像纔想起來一樣鎮定自若地發問,該怎麼,怎麼回答?
姒熙子迅速掃了掃寧蔚臉部所有的細微表情,眉梢細緻平和,眼神清澈無恙,嘴角微微翹起,有點似笑非笑般地探測,卻又似好整以暇地蟄伏以待,這一瞬間姒熙子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與自己有肌膚之親的人兒,此時陡然化身成了步步爲營的最佳對手,她以逸待勞灑下攻心之術,等到對方戰戰兢兢地撤了防備,這才露出獠牙顯示真面目。
這麼一番醞釀之後,姒熙子再看看寧蔚那沒有波瀾的水亮亮的眼睛,忽然覺得深邃了不少,收斂了方纔的嫵媚之態之後更加柔和的神態,這會兒看起來竟然也變成了誘敵之策。
簡單來說,就是兩個字,陰險!
姒熙子笑笑,伸手拿了一塊方糖加在已經喝了一半的咖啡裡,慢慢攪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還把不準寧蔚的脈,不能隨便亂說,否則今早說不定又會上演什麼狂風驟雨。然而姒熙子的拖延之術很快被破解,寧蔚很有耐心地追問:“字面上有很多意思,你指的是哪一種?”
姒熙子咬咬牙,咖啡裡的方糖已經融化成了一個小點,她不看都知道寧蔚現在是一副一本正經卻很欠扁的模樣,姒熙子呼了一口氣,說:“你想聽什麼?”
寧蔚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你這麼一說,我就這麼一聽唄,還能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
姒熙子忽然覺得這話聽起來很玄妙,情商再低的人都聽得出來,這是一句略有嗔怒的反語,說話者其實想表達的真意是,我希望你說的,和我想的一樣。
寧蔚很顯然,把那句話聽進去了,而且希望來自自己的告白是完完全全心意的表達。姒熙子突然有些感動,寧蔚雖然沒有用直接的方式表達,卻仍然乾乾脆脆地傳達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要知道在對方心中,她重量有多少。
而且是在得知了薛沫然的事情之後。
寧蔚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不會在還沒給前一個責任劃上圓滿句號的時候就開始下一段感情,因此這個時候做的任何愛語和承諾,不但不會起到增進感情的效果,反而會因爲太過隨意而增加一種說不出的不真實感。
姒熙子頓了頓,問:“你不生氣?”
寧蔚知道她所指何意,淡淡說:“我知道你沒別的意思,我不會想不開,你前女友的事情我給你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有沒有感覺小寧子越來越顯露攻的本色了,hiahiahiah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