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幽玨的感嘆,唐浩也是如此,很有一番感受。只是眨眼間,天地間換了不知道多少個春秋,他們剩下的只有漫長的不知道滋味的生命。
“我在修煉中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喚我,外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想到在修煉之中的事情,幽玨不由得問徒弟說道。
“師父。沈掌教已經仙去了,是被薛邢峰打死的。因爲沈掌教在清羽宮揭露了他的惡行,薛邢峰惱羞成怒,如今整個清羽宮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薛邢峰把清羽宮的弟子都煉成了半妖,如今儼然已經成了妖魔的聚集地。”
從徒弟的話裡聽到這麼多勁爆的消息,幽玨一時間也是無法接受。
他只是閉關的時間稍微長了些,只是沒有想到等到他出來的時候世間竟然已經發生了如此多的變化。
滄海一粟!
這一刻,幽玨對於天地間的理解更加的深刻了,也許再過更久的時間,長生宗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明明眼前的山還是當年的那樣,只是原本長著的矮樹換成了高大的古木,遮蔽了他看向前方的視線。原來,一切都已經在不經意之間悄然發生了改變,只是知道今日他才真正的發現了這其中的不同。
終歸是過了那麼多年,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就連掌教如今也是不在了。世事無常,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當成的那些話給了他影響,不過如今再計較這些已經是沒有用了。再說,他當年所希望的不就是這樣嗎?但是爲什麼現在的他竟然會生出一絲後悔?
幽玨啊幽玨,你就是一個無恥的人,明明已經害死了人,現在卻來裝好心是要做什麼呢?你骨子裡就是一個卑鄙的人,你永遠都不能做好人,你的那些好心只會害了你自己!
心裡有一個聲音似乎在一直訴說著他的劣跡,說他是如何的卑鄙,如何的無恥,如何的沒有人性。
他很想反駁,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這就是真正的他,真正的幽玨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人,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已經可以不擇手段了,即使是看著一個個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慢慢死去,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憐憫之心。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情嗎?”瓊陵國第一宗門出了這樣的事情,想必帶來的影響不小,就是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事情。
看來,他這一次閉關確實是錯過了很多,只是他沒有想到他錯過的事情是如此的讓人感到不同一般,甚至可以算得上足以攪動整個天下的大勢。
唐浩點頭說道:“後來清羽宮被各宗討伐,各宗爲了爭奪誅妖聯盟盟主的位置大打出手。不但如此,東州十二國中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蹦出了一股股不小的妖族勢力,他們蠶食小宗門,不斷擴大自己的地盤,如今已經是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了。據說是叫什麼東聖教,教中皆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妖魔。”
幽玨不知道怎麼地就想起了當初在清羽宮救下的那些妖,聞言他皺了皺眉頭說道:“各宗怎麼都不管,難道就任由他們不斷地擴張嗎?”
“剛開始的時候,各宗也時不時地會派人前去剿殺,只是那東聖教頗爲狡猾,屢屢讓他們逃脫。再加上各宗之間爭鬥不斷,也就沒有把這羣妖放在眼裡了。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變成如今的狀況。”唐浩小心地看了幽玨一眼,他發現師父從修煉之中出來之後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的高深莫測了,他竟是覺得眼前的師父變得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具體的是什麼他又是說不上來。
“師父,那東聖教是中州的嗎?”
幽玨搖頭,說:“應該不是。不過,如今我既然出來了自然是要親自去查探一番。哦,對了,如今宗門的掌教是誰?是沈君蘭嗎?”
唐浩一愣,隨即搖搖頭說道:“不是。原本衆位長老是贊同沈師姐做下一代掌教的,只是長老們考慮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沈師姐上位可能鎮不住宗門中人,因此便推舉了門中的二師兄。”
“二師兄?”幽玨一愣,他幾乎沒有怎麼聽說過關於核心弟子的事情,他們平常幾乎都不會出來的,常年就呆在自己的洞府之中修煉,也不多管俗事。因此,唐浩說起宗門二師兄的時候,幽玨纔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據聞二師兄駱從昊是宗門核心弟子中修爲最高的,他的輩分與衆位長老幾乎同輩,如今已經快要踏入洞天境了。長老們覺得他銳意進取,只要用上宗門至寶,勤加修煉,不出五十年,他便能進階洞天境。再加上各位長老的助力,恐怕還用不了五十年。”
“駱掌教擔任掌教有多久了?”幽玨這會兒才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衫似乎有些不合時宜,穿了上百年也應該換上一套,因此一邊往淨房走,一邊問道。
“已經八年有餘了。”唐浩趕忙跟上說道。
幽玨點點頭,說道:“那沈君蘭呢?”幽玨當初就跟她說過,她是當初成長生宗的掌教的,當時她還一副自己小看她的樣子,只是如今聽到她的消息,幽玨不禁也對她有些同情了。前任掌教的女兒,現任掌教的強力競爭者,只要是一個腦子沒有問題的掌教,是不可能允許她在自己的面前晃悠的,。要是再狠一點,估計連在衆位長老的面前露臉的機會估計都是沒有的。
“沈師姐已經多年不在宗門了,她說要爲自己的父親報仇,因此雲遊四方說是去潛心修行去了。”
幽玨低低斂了神色,果然如此,沈君蘭怕是在宗門呆不下去了,所以纔會說什麼外出遠遊去了。可憐她當初堂堂長生宗掌教的掌上明珠,大小姐,到如今不但不能在父親的靈前盡孝,反而不得不遠走他鄉。只是想想,幽玨就爲她感到可悲。
“爲師這一次比剛出來,算是感受到了世事無常啊!”幽玨來到淨房,停下來對唐浩說道:“待爲師沐浴一番,再去祭奠沈掌教的在天之靈。畢竟,當年若是沒有他,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了。”
唐浩總覺得師父的話裡,似乎在說著什麼,只是他多年已經沒有見過師父,乍一聽他說話,竟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纔好。一時間也沒能夠理解他話裡的意思,只是覺得師父還是如往年那樣說話做事都透露著一股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只是如今看起來更是如此。
……
……
旭遊峰,臨天閣。
幽玨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到臨天閣時的情景,那個時候他的想法不多,只是純粹覺得這臨天閣真是宏偉,不愧是長生宗離天最近的樓閣。
只是如今再一次站在臨天閣上,看著下面蒼翠的山林,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還有一種淡淡的愁悶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難受,也讓他喘不過氣來。
臨天閣中供奉著諸位先賢掌教的靈位,沈晉川的靈位就在其中。
昔日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今留在世上的也就只剩下這一塊冰冷的牌位,只是有人想起的時候纔會過來看看。等到看到這些靈位上的名字纔會想起,原來長生宗曾經還有過這麼一位掌教啊。
幽玨跪倒在沈晉川的靈位前,看著冰冷的牌位,向著靈位叩首。
“沈掌教,沒想到一別經年,再見到你的時候竟然已經天人永隔了。”
沈晉川是何等的人物,他是洞天境的強者啊,除非是壽數到了,無力迴天,那麼即使是被人打死,只要神魂不散也還是有機會復活的。能夠讓沈晉川這樣的強者死得不能再死,足以見對他下手的人的修爲是有多高。
薛邢峰……幽玨想到當年在清羽宮時候的事情,那隻妖跟他說薛邢峰是洞天境的強者。只是如今想來,要麼唐浩提供的消息是錯的,沈晉川根本就不是被薛邢峰殺死的;要麼就是當年的那隻妖說了謊。洞天境的強者,即使是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輕易就將同等級的修士殺死。
即使他們之間的修爲差的太多,但是也不至於讓長生宗一代掌教輕易就此飲恨離世。
薛邢峰,他一定不是洞天境,他應該是仙極境,又或者是更高的修爲纔對,只是他根本就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因此這樣想下去他會把自己嚇到。
“你出關了?”一個沉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幽玨回過頭,就看到瞿啓良站在臨天閣的門口,他高大的身軀將半邊的光都擋住了,只能看到他陰沉的臉,混合著並不是太好的天氣,他整個人身上沉鬱的氣息顯得更重。
“瞿師叔?”幽玨站起來,喚了一聲。
瞿啓良陰沉了臉,很是不高興的說道:“你怎麼能夠跟長生宗的人下跪?你閉關百年,難道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幽玨吸了口氣,他確定瞿啓良是真的生氣,緩緩說道:“師叔,我明白。只是沈掌教畢竟對我有恩,再說他人已經死了,我祭拜他一下也是應該的。”
“有恩?”瞿啓良冷笑一聲,說道:“你不要忘了,當年讓你去做這個御陣長老只是我們計劃中的一部分,並不是因爲他沈晉川。”
忽然,兩個人同時皺了皺眉頭,因爲他們發現有人正在朝這邊鬼鬼祟祟地探聽著什麼。
也不知道瞿啓良這些年是受了什麼刺激,脾氣變得有些暴躁。只見他隨手一抓,一個人便重重地摔在了兩人的腳下。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人,說年輕也只是看起來年紀小,誰知道實際年齡是多大。他長著一張極其好看的臉,說是好看還不如說是陰柔,看到瞿啓良便有些不知所措。
“你剛纔鬼鬼祟祟躲在外面做什麼?”瞿啓良將他一把摔到地上,很是不客氣的說道。
“瞿長老,我,我只是路過這裡,不是想要偷聽什麼。”年輕人一擡眼就看到瞿啓良發怒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害怕地說道。
“哼!我還不知道你?不要忘了,當初是誰扶你登上了掌教的寶座的,我既可以讓你上去,就能夠讓你怎麼從掌教的位置上滾下來。你不要忘了,長生宗可是還有很多人對你這個掌教很是不滿呢!他們可巴不得你突然出個什麼事情,要是死了的話他們說不定就都有機會了。你說是不是,駱掌教?”此刻的瞿啓良一臉的奸笑,看起來他在威脅人的上面也是一把好手。
聽到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幽玨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現任掌教駱從昊啊!
只是看他一副人模人樣的樣子,確實是很像一宗的掌教,只是再一看他在瞿長老面前奴顏婢膝的樣子,幽玨就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這個駱掌教竟然是瞿長老一手扶持上去的,等於說現在整個長生宗已經落入了瞿啓良的手中。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看了看沈晉川的牌位,又看了看瞿啓良,或許在自己當初告訴沈晉川清羽宮的事情的時候,瞿啓良就已經定下了一步步蠶食長生宗的計劃。不,瞿啓良藏身在長生宗多年爲的不就是這個嗎?幽玨相信像他這樣心思的縝密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這樣難得的機會的。
“記住,該你管的事情你不要管,不該你管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妄動。別忘了我的話。滾吧!”
駱從昊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這時他纔看到站在一邊的幽玨,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不過看到幽玨對他一點敬意的意思也沒有,不由得心中有些氣悶,狠狠地瞪了幽玨一眼,這才走出臨天閣。
瞿啓良微微哼了一聲,駱從昊便像是受到了什麼重擊一般,撲的一下摔倒在地。
只是附近並沒有值守的弟子,要不然駱從昊的面子可就都給摔沒了。
駱從昊爬起來,回頭往臨天閣中望了望這才快步離開。幽玨明顯感覺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恨,苦笑一聲對瞿啓良說道:“師叔,我看著駱掌教似乎並不甘願被你掌控啊,而且我看此人也不是個安分的,要是讓他一直這麼下去,說不定會對我們的計劃有影響。”
瞿啓良眼中露出一絲不屑,冷哼一聲道:“他能夠有什麼本事,不過是我看他本事還不錯,又能夠爲我掌控,不然這掌教的位置怎麼可能無端端便宜了他?”
“可是我聽說這駱掌教的修爲在覈心弟子中是最高的。我、長生宗一向都是以力服人,他修爲高,擔任掌教似乎也沒有不妥。”幽玨有些不解的說道。
瞿啓良冷笑一聲,說道:“什麼修爲高?不過是我看得起他。掌教的修爲自然是要最高,不然怎麼能夠服衆?”他說話的語氣有些怪異,幽玨聽來覺得奇怪,只是看到他眼中閃過的陰險,不由得恍然。
看起來瞿啓良選取的並不是長生宗修爲最高的弟子,說不定這弟子的修爲都只是吹噓的。難怪他剛纔看到駱從昊感到有些奇怪,他身上的氣息根本就不像是神臺境巔峰的修爲。
只是,他這麼想,幽玨不由得便更加疑惑了,問瞿啓良說道:“只是掌教的修爲不高,其他的長老應該也是知道的啊。他們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瞿啓良淡笑不語,只是看著幽玨,似乎是要在他的面前裝裝深沉。
幽玨腦中卻是在極速思考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莫不是這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瞿啓良點頭笑道:“少主果然一想就通透,這其中確實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只是我們現在的時間卻是有些緊了,因爲我也就不跟你多說了。你只要記得,今日的局面,是長生宗衆位長老一起決定的,並不是我一個人的作用。我不過是摸清了他們的想法,因此便順著他們的想法操作罷了。”
幽玨點點頭,聽到瞿啓良說時間緊,他不由得一愣,說道:“瞿師叔,難道說要開始了嗎?”
瞿啓良一臉凝重說道:“是的。對於我們來說,時機已經成熟了,只要少主回去登高一呼,萬千的中州子民便會跟誰少主殺到東州。只是具體要如何做他們還在細細商量。但是,留給少主的時間也並不多,希望少主在這期間能夠好好考慮,然後隨時做好回中州的準備。等到下次回來的時候,或許天下大勢都已經轉變了。我觀這天下大勢,東州氣數已盡。”瞿啓良肯定地說道:“少主,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你要收起你心裡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同情和憐憫,等以後我們收復了東州,到時候少主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做大事,原本就要用鮮血的道路鋪成,就算是我,爲了這件事情也會毫不猶豫地奉上自己的性命。”瞿啓良懇切地說道。
幽玨點點頭,說道:“瞿師叔不用擔心我,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幽玨了。我明白,這就是命,是天命,沒有人能夠改變。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瞿啓良一愣,道:“是啊,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高一呼,萬千的中州子民便會跟誰少主殺到東州。只是具體要如何做他們還在細細商量。但是,留給少主的時間也並不多,希望少主在這期間能夠好好考慮,然後隨時做好回中州的準備。等到下次回來的時候,或許天下大勢都已經轉變了。我觀這天下大勢,東州氣數已盡。”瞿啓良肯定地說道:“少主,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你要收起你心裡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同情和憐憫,等以後我們收復了東州,到時候少主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做大事,原本就要用鮮血的道路鋪成,就算是我,爲了這件事情也會毫不猶豫地奉上自己的性命。”瞿啓良懇切地說道。
幽玨點點頭,說道:“瞿師叔不用擔心我,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幽玨了。我明白,這就是命,是天命,沒有人能夠改變。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瞿啓良一愣,道:“是啊,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