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紅色的空氣中,似是遲暮一般的天色,兩個人坐在臺階上,百無聊賴。*,,沒有人說話,他們都以爲對方是在想自己的事情,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幽玨微微閉目,不自覺地開始修煉起來,神識暢通,並不會影響他的工作。只要屋裡稍稍有所異動,他就會回過神來。
不知不覺,似乎是過了很長的時間。
正在修煉中的幽玨突然睜開眼睛,他看了看還在閉目修煉的曹玉樹,想了想還是沒有驚動他就往院外走去。
府中的地形他大概已經瞭解清楚了,只是他並不知道聽到的聲音是哪裡的,只是循著悉悉索索的聲音走過去。
夜晚,其實一點也不像是夜晚,但是人總是會有睏倦的時候,即使是再怎麼堅持的人也會有想要休息的時候,就像幽玨,他有的時候也會有偷偷懶什麼的,因此對於這一點也很理解。他還是不怎麼理解血陰的作息,只是遵循著自己一直以來的作息規律。
這個時候正是他修煉的時候,只是今天卻不知道怎麼也不能真正進入狀態,再加上這個擾人清靜的傢伙,他不覺得有些煩躁。
血陰之地的湖水是陰暗的,水還是清涼,只是因爲染上了天色,也變得一般了。
幽玨走過去的時候就是一處小小的池塘,池塘邊上有假山,還有一些用靈力滋養的花草。
這個地方是不正常的,幽玨想著:“或許,血陰之地當初就不應該存在。這裡陰暗得就像地獄一樣,除了濃濃的溼氣,還有什麼?”
他想著走到了那座假山旁邊,想著想著就靠在了假山上。
“是哪個討厭的傢伙?”突然,一道不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一愣,再怎麼反應遲鈍,此時也發現了假山的不同尋常。
身後的假山動了動,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幽玨,說:“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幽玨撐著下巴,好奇地打量了它一眼,說:“你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好好地一隻妖不做,非要裝成假山?”
“關你什麼事!”假山聽了幽玨的話不爲所動地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剛纔的問題!”
“小小年紀就這麼兇巴巴的可是不好的,擔心以後討不到老婆!”幽玨威脅他說道。
“我討老婆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爹會給我打主意的。”說著,他興趣似乎沒有了,也不扮假山了,化作一個華服少年,只是他的身後拖著一條短尾巴,看著甚是奇怪。
幽玨看著他現在的樣子,搖了搖頭,說:“怎麼變個人都這麼困難?人哪有長尾巴的?”
“我喜歡。這叫個性。”少年往前走了兩步,在池塘邊上坐下,手上也不消停,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順來的棍子攪動著水面,劃出一條條的波紋。
幽玨站了一會兒,走了上去,在他的旁邊坐下。
他還沒有說什麼,少年就開始吐露心聲。
“我一點也不喜歡相親,上次的那個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少年看著被自己攪亂的池水,突然笑了,他偏過頭,看著幽玨說:“喂,你爹也讓你相親嗎?”
幽玨搖了搖頭,說:“我還沒有相過親,就算是要也不會是我爹安排。”他看著少年眼中露出好奇,突然笑了,說:“我爹早就不在了。”或許,他是在的,只是我不知道,不記得了。
少年嗯了一聲,心不在焉道:“你是新來的下人嗎?”
下人?
這個詞讓幽玨有些受不了,畢竟他不是真的來做這樣的事情的,只是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採取的曲線救國的手段罷了。
“我只是來這裡工作一段時間。”幽玨斟酌著詞句說道。
少年嗤笑一聲,說:“那還不是下人?你覺得做下人有前途嗎?”
幽玨一愣,不知道少年爲何問這個問題,他又不是真的想將整個事業進行到底,自然是從來沒有想過。
“前途?我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前途,不過我也是一時沒有辦法纔到這裡的。”沒有門路,能想到這個辦法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少年說:“看來你是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他笑了笑,說:“我跟你不一樣,從小我什麼都不需要做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除了婚姻。我爹他就是想要把我賣了,用我一生的幸福去換取政治籌碼。”
幽玨看他說的鄭重其事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說:“那麼你的價值應該挺高的,不然你爹……”他突然想到,在這個府中,能夠談到這樣的人,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這人應該就是城主的兒子,也就是說他應該是城主的公子。再看他的年紀,不過是個少年人的模樣,只是幽玨越看就越覺得他像是那個所謂的小公子。再說,從小院到這裡的距離也不是很長,想到這裡,幽玨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搞不清楚自己現在應該是不是激動,天可見憐的,我正在想你的時候老天就把你送來了,我們現在已經這麼熟了,你是不是應該給我提供一點有用的消息呢?
“你的眼神好怪異啊,好像、好像上次跟我相親的那個女的。”少年看著幽玨冒著森森熱氣,他明白的感覺到面前的這個人是看到了好吃的東西時露出的那種熱切以及想要將他狠狠吞下去的可怖,“你該不會是有什麼不良嗜好吧?”少年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動了一下屁股,想要儘量保持一點和幽玨的距離。
幽玨一愣,只是瞬間他的臉就變得鐵青,不良嗜好?現在的小孩子怎麼思想都已經這麼邪惡了?他以爲他幽玨是這麼飢不擇食的人嗎?
還是一個長著尾巴的小屁孩,沒有見過太陽的臉也不怎麼健康,再說還沒有什麼見識,連月亮都沒有見過,只會半夜裡玩水裝假山,又沒有人跟他捉迷藏,自己跟自己玩有這麼好玩嗎?這麼幼稚,他幽玨會對他感興趣,簡直就是開玩笑。
幽玨想要發怒,但是他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再加上還要別人的幫忙,動粗是很不好地行爲,只有友好地交談才能夠促進雙方的感情。
想到這裡,他呵呵地笑了一聲,只是是人都能夠聽出他的勉強,他說:“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少年搖了搖頭,在幽玨就想點頭贊同他的時候,只聽到少年繼續說道:“我爹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有那種癖好?我又不是你,又或者你是不想承認呢?”
幽玨聽了只想苦笑,說道:“你這是什麼歪理?我一個成了親的人怎麼可能會?”說到成親這兩個字,他的心裡不自覺地漏了半拍,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出羅茯苓的臉。他心中惶恐,肯定是自己認識的女人太少的緣故,不然他怎麼會想到她呢?
少年睜大了眼睛,拍了拍胸脯說:“原來你都成親了,我還以爲你……”他呵呵了兩聲就說不下去了,只是那臉上卻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
幽玨心道:“剛纔還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呢,現在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了我的話,看來你也不是一個乖乖聽話的孩子。”
“當然了,我都成親了。”幽玨說著,還有些遺憾的意思,說道:“只是,可惜了我娘子沒來,要是他也來血陰之地的話應該會很高興的。”
“我聽很多人都說這裡不好,你爲什麼會認爲這裡好呢?”
“因爲我們在一起啊,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都會覺得快樂的。”幽玨眼中露出一絲迷茫,他差點把自己都要給騙了,只是他還是流露出一副深情的樣子,說:“都是我的事情連累了她……唉,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或許再見面的時候,她都已經不認識我了吧?”
“你……”少年張了張口,手中的棍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滑入了水中,他看著幽玨傷心的樣子,不由得眼前一亮,說:“既然你的娘子不能來,那你可以再娶呀。我還可以幫你介紹,我跟你說,我們血陰之地的女人很好的,你覺得怎麼樣?”
幽玨一聽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有當冰人的潛力?”
“那是,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少年拍怕胸脯,說道:“兄弟,你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辦得妥妥當當的。”
幽玨遲疑,“我對我的妻子忠貞不渝。”
“沒事,你可以先看看,總會有滿意的。”
幽玨又道:“我也沒有娶親的本錢。”
“本錢我出了,這點我還是能夠保證的。”
幽玨無力,囁嚅:“兄弟,讓我緩緩行嗎?”
少年看著幽玨悲切的樣子,不由得問道:“你怎麼了?”
“情傷總是要用時間來修復的。”他說著,長嘆了一口氣,彷彿要把他這輩子的氣都嘆完,完了,悲切道:“你不懂受過情傷的人,我這顆心已經支離破碎,再也沒有本錢經營另外一段感情了。”
少年一呆,見他說得不像是作假,不由得道:“那、我們以後再找好的。”他說完,見幽玨還在嘆氣,不由得跟著他一起嘆氣。
幽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就又要嘆氣,這嘆氣都嘆出習慣來了,說兩句就嘆一聲。
幽玨問少年說:“你跟著我嘆什麼氣?”
少年斜睨了他一眼,有些無力地說道:“我爹要讓我去跟一個統主的女兒相親,我不喜歡。”
“統主?”
“就是比我爹大一級的官。”少年說:“那她不得壓我一頭,倒時候就一點自由都沒有了。”少年說出自己的心聲,道:“我的幾個哥哥都是這樣,他們都娶了城主還有統主的女兒。只是他們比我還慘,臉相親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入洞房了。”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覺得好笑,說著說著就笑出聲來,到了後來就變成了爽朗的笑。
幽玨看得無語,這孩子是不是有些太幸災樂禍了,他難道不知道他的哥哥後面就輪到他了嗎?
很明顯,少年也很快就想到自己,不由得撐著下巴,發起呆來。
幽玨不知道現在的少年都是什麼樣的心思,也不知道要跟他說點什麼好。
他一向就是一個寡言的人,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還是少年先打破沉默。
“你說,成親是什麼樣的感覺?”少年盯著幽玨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
幽玨裝作回憶的樣子,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懵懵懂懂的,什麼都不是很清楚明白,稀裡糊塗的就成親了,後來,我們過得還不錯。現在你要問我當時是什麼樣的感覺我是真的記不清了。”說著,他笑了笑,說:“不管你願不願意,這一天總是會來的。”他想著,或許是真的不遠了,好在他的生命還比較長,要是他只是一個普通讓,現在可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了。
“可是,至少還是要找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我就是不喜歡被人當成政治交易的籌碼。”少年盯著自己的手,聲音低低地說道。
幽玨輕笑了一聲,說:“你已經比大多數的人好太多了,至少你知道自己未來的妻子是誰,她再怎麼樣也是一個懂事理,跟你是同一個層級的人。你們之間總還是會有很多話題的。難道你想要找一個跟你身份差別太大的人嗎?”說著,他自己都忍不住嘆氣,說:“朱門和竹門,我們修仙者雖然並不怎麼在意,但是世間的就是這樣行走的。就像水一樣,水中的魚總是要順水才能活得輕鬆。”
少年聽了幽玨的話,也覺得有道理,只是他並不能怎麼接受,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輕笑了一聲,說:“或許人家姑娘也不喜歡我也說不定。我現在擔心實在是有些多餘。”說著,他站起身,看著幽玨說:“時間也不早了,謝謝你今天晚上跟我聊天。”
幽玨也笑了,說:“跟小公子聊天是在下的榮幸。”
少年聞言一愣,眉眼彎彎,說道:“跟你聊天我也很高興,改天我們可以聊聊外面的事情,你跟我說說你在中州的見聞可以嗎?”
幽玨點頭,“當然,只要小公子想要聽的話我隨時願意奉陪。”
少年問:“你是新來我院子的吧?不知道你明白什麼時候會來?”
幽玨說:“應該是明天下午。”
“那我們明天下午見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季允。”幽玨隨口就報出這個名字,說:“小公子不管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來找我,我就住在西邊的小院。”
少年點點頭,揚然而去。
幽玨立在原地,看著平靜無波的水面,突然將旁邊的一顆石子噗通一聲踢進去,濺起陣陣水花。
堵得慌,他習慣地擡頭看了一眼天上,漆黑的一片,他這纔想起自己已經不在中州了。
夜空中,一切都很安靜,但是他很難將眼前的一切跟夜晚聯繫在一起。
耳邊有輕微的癢癢的意思,他伸手往旁邊一抓,什麼都沒有抓到,只是碰到了衣服的邊角。
“誰?”他低喝一聲,偏過頭去,就看到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女,正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他。
他一愣,這個人他認識,是在幽雲神殿第一天見到的那個姑娘,只是不知道她怎麼也到了血陰之地。
幽玨總覺得這個姑娘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本性如此,不然爲什麼每一次兩個人見面都是以一種敵對姿勢,像是隨時要爆發一場大戰一樣。就在幽玨以爲她不會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龍靖雯皺著眉頭開口了。“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挺會騙小孩的。”
幽玨面色一冷,說:“我又沒有騙他什麼。我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不會阻止你,但是請你也不要打擾到我,不然,我會讓你知道後悔是什麼。”
龍靖雯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也請你務必遵守你說的話,不要干擾我的事情。”說著,她就擦過幽玨的身邊,走了過去。
幽玨正準備離開,就看到龍靖雯又戒備地退了回來,問幽玨說道:“大廳怎麼走?”
幽玨訝然,還是指了指一個方向。
龍靖雯道了一聲謝就往那個方向奔過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幽玨的眼裡。
幽玨張了張嘴,他想說我其實也不知道那邊是什麼地方,但願那裡是你要找的大廳吧。
他還沒有走出去多遠,就聽到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他細細一聽,有人在咒罵自己。
“幽玨,本姑娘不會放過你的!”
是龍靖雯的聲音。
不肖多想,幽玨就知道自己剛纔是給人指錯路了,也不知道這姑娘現在什麼地方艱難鬥爭。不行了,這聲音實在太吵,還是離遠一點好。
回到之前的院子,曹玉樹見他走過來不由得問道:“你上哪裡去了?”
“去方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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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曹玉樹豎了耳朵說道。
“沒有啊,可能是你耳朵邊上有蚊子在叫吧。”
會阻止你,但是請你也不要打擾到我,不然,我會讓你知道後悔是什麼。”
龍靖雯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也請你務必遵守你說的話,不要干擾我的事情。”說著,她就擦過幽玨的身邊,走了過去。
幽玨正準備離開,就看到龍靖雯又戒備地退了回來,問幽玨說道:“大廳怎麼走?”
幽玨訝然,還是指了指一個方向。
龍靖雯道了一聲謝就往那個方向奔過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幽玨的眼裡。
幽玨張了張嘴,他想說我其實也不知道那邊是什麼地方,但願那裡是你要找的大廳吧。
他還沒有走出去多遠,就聽到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他細細一聽,有人在咒罵自己。
“幽玨,本姑娘不會放過你的!”
是龍靖雯的聲音。
不肖多想,幽玨就知道自己剛纔是給人指錯路了,也不知道這姑娘現在什麼地方艱難鬥爭。不行了,這聲音實在太吵,還是離遠一點好。
回到之前的院子,曹玉樹見他走過來不由得問道:“你上哪裡去了?”
“去方便了一下。”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曹玉樹豎了耳朵說道。
“沒有啊,可能是你耳朵邊上有蚊子在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