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雀見自己問的差不多了,心知翠花這是被人當(dāng)了一回槍使了,而且還是被自己未來丈夫利用,若是她知道真相後心裡不知該作何想法。不管怎麼說這旺財?shù)娜似方^對是不行的,但是自己現(xiàn)在提醒她小心注意著,會不會讓她覺得自己還在計較旺財欺負(fù)自己一事,說了她也不會相信。
但翠花對自己一向不薄,府裡下人除了來喜便是她對自己最好,不管怎麼樣都要想辦法提醒她纔是。
想到這裡春雀伸出手將翠花的雙手拉過來輕輕拍了下,笑道:“你與旺財對我這麼上心,我心裡感激的很。改天尋個空閒的時間我們一起聚聚可好?”
“這麼說你是不生氣了?”翠花眼睛不由一亮,臉上滿盛著快樂。
春雀望著翠花笑意盎然的臉,跟著笑笑點了點頭,雙手不由握緊了翠花的手。
兩人就站在院門外聊了半天,翠花眼尖看到正從不遠(yuǎn)處走過來的王青彧,連忙吐了吐舌頭和春雀道別,小跑了回去。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春雀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來喜。
“你偷聽我們講話?”春雀白眼,隨後說道:“昨天放假了?”所以早早遣退了來喜回家,再加上這幾天就是月底,府裡的下人都會一天可以回家住,而來喜昨天一天不在,則也是因爲(wèi)王青彧知道自己中毒當(dāng)晚定會露出嗜血的本性來,所以當(dāng)夜遣退了來喜。
春雀見來喜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心下不由想到廖淼說的話,或許自己真的應(yīng)該和他說一說,讓廖淼再重新診治一番。
只是,他會聽我的嗎?可以看得出他這種事情一直隱瞞的很好。也不對,昨晚見到一個穿藍(lán)衣的神秘男子從他房間出來過,這人又是誰?
“我是聽到門外有人說話所以想開門來著。見你們聊的歡故而就沒開門了。”來喜看著兀自沉思的春雀,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春雀抽回思緒,搖了搖頭正欲答話,忽然只覺一片陰影罩在了身上,眼前剛纔笑嘻嘻的來喜驀地正經(jīng)了臉色,微微俯身叫道:“公子回來了。”
春雀一聽,微微側(cè)身與來喜站在了一起,低頭行禮,一抹黑色長衣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線下方。
王青彧淡淡的嗯了一聲,低眼望了一下春雀,便自行先進(jìn)了院裡。春雀與來喜兩人對視一眼,相繼進(jìn)入。
王青彧幾乎從不與大老爺還有王青文等人一起在大廳用飯,故而每次都是來喜端著飯,或者廚房的下人端了飯來。
這一次的午飯依然如故,只是桌上多了兩雙筷子。
來喜神情激動,拿著筷子的手都因爲(wèi)興奮的心情而略略顫抖著。春雀坐在一旁,望著細(xì)嚼慢嚥的王青彧那古井無波的眼神,腦海裡都是剛纔他們之間的對話,心中卻有些酸澀。
“以後,你們兩就與我同桌同食。”
“公子,這樣不妥吧。我雖然身上有傷,但是去前面吃飯還是走得動的。”春雀答道,心卻有些感動。其實她不常去下人食堂,每次去碰見徐廚娘等人總會多多少少有不痛快的事情發(fā)生,所以經(jīng)常飢一頓飽一頓,只是自從自己幫助王青文解決生意一事後,自己這飯吃的也順暢多了。
“你想多了,只是覺得一人吃飯無趣,故而叫你們兩個相陪。”王青彧淡回。
“是,是。來喜與春雀感激不盡。定好好陪公子吃飯。”耳邊是來喜興高采烈的聲音,自己的衣角還被他扯了一下。
春雀不由望了眼來喜,見來喜朝自己搖了搖頭,隨後便坐了下來。
原來還以爲(wèi)他是惦記著自己的傷不能多走動,又擔(dān)心自己作爲(wèi)一個下人會落人口舌,故而一併叫上來喜。看來自己真是想多了……春雀嘴角扯起了一絲苦笑,端起碗慢慢的吃了起來。
王青彧不知何時早已放下了筷子,眼睛望著一桌的菜,眼影裡卻全都是一個小小身影吃飯的模樣。平日只覺得這菜無味,如今倒反而嚐出了些苦澀澀的味道。
正當(dāng)大家各懷心思吃著這第一頓主僕同桌的飯時,一個人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三人皆不由而同的往門外望去,倒是來喜眼尖一眼認(rèn)出了那恨不得飛著進(jìn)來的人。
“公子,是歐陽大夫。”來喜放下碗筷迎了上去,這時人也剛好進(jìn)了門,將身上藥箱往旁邊一方,來喜順手就接了過來。
“先生,午飯用了嗎?”王青彧問道,臉上一絲詫異掠過。
“我哪裡還有時間吃飯。哼!”歐陽大夫?qū)χ跚鄰f,這一聲 哼卻是對著正對他展顏淡笑的春雀。
春雀明顯感覺眼前人對自己不滿,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很不高興。一時也愣住了,實在不明白自己何時得罪了這個古怪老頭。
“先生,你這是?”王青彧也明顯感覺到歐陽大夫的不悅。
“我是抽了時間過來替她施針的,弄完我還得趕回去。如今醫(yī)館裡人滿爲(wèi)患,哪裡還像以前那麼清閒。”歐陽大夫說到最後竟有些頭疼,隨即又瞪了一眼春雀。
“這是好事啊!說明歐陽大夫您醫(yī)術(shù)精湛,聲名遠(yuǎn)揚(yáng)呀。”春雀笑瞇瞇的說道,心裡卻明白了他對自己不滿的原因了。定是自己早上對那些等候在回春堂的病人說起他那裡如今也在義診,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去了他那裡。可是?按理說這義診不就是對所有病人開放的嗎?怎麼照他這口氣說來好像事先大家都不清楚似得。
“老夫醫(yī)術(shù)好不好,豈會在意世人評說。那些個沽名釣譽(yù),假借贈藥免費(fèi)給人看病暗裡卻做些見不得人勾當(dāng)?shù)臄☆惱u會在意這些。”歐陽大夫用力拍了下桌子,怒道。
這一掌拍下去,震得桌上的碗筷都微微離了桌面。
“您這話是何意?”春雀不由皺眉,他指的是廖淼的回春堂?嘴上不由說道:“您不也是一年義診,不收費(fèi)的嗎?”
歐陽大夫一聽,面色白一陣紅一陣,眼睛狠狠瞪了一下春雀,由不悅的看了一下王青彧,隨後說了句我不與你不明就裡的丫頭爭辯,自行上了二樓,來喜連忙拿著藥箱跟了上去。
“公子,奴婢先上去了。”春雀見歐陽大夫也不理自己只管上樓,不由苦笑,剛欲上去想起王青彧還在身邊,便轉(zhuǎn)身行禮說道。
王青彧點了點頭,擡手示意她上去。看著春雀嘴角的一絲苦笑,好看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房中只剩下上半身施滿針的春雀與專心致志寫著藥單的歐陽大夫。
這歐陽大夫雖然脾性爆裂,古怪,但對病人卻是相當(dāng)用心。春雀望著此刻神情專注判若兩人的歐陽大夫,心裡油然升起一絲敬佩。
“歐陽大夫,您怎麼知道是我引了那些病人去你那的。”春雀好奇道。
“哼。”歐陽大夫哼了一聲,隨後開口道:“自從三年前老夫這百草堂便從無義診一事,忽然那天早上來了那麼多人,小廝問他們,他們都說是一位長著雀斑的女子告之。那女子除了你還能是誰?”口氣平靜了很多,也沒有了剛纔那般大的火氣。
“那可奇怪了,你前幾日還與我說醫(yī)館裡正在義診,所以娘治病的藥都不需要銀兩,怎麼今日……”春雀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歐陽大夫的臉上一絲慌張掠過,寫單子的筆也停了下來。
“老夫,老夫,這是隻針對長安城外的病人。”歐陽大夫半晌說了這一句。
春雀此刻的心忽的有些急促,她隱隱約約間猜到了什麼?可心裡卻又不敢深想。於是也不再問了下去,房間裡一陣沉默。
“老夫還沒問你,你大清早的拖著個病身子去那地方幹什麼?不信任老夫的醫(yī)術(shù)?”歐陽大夫?qū)懞脝巫愚D(zhuǎn)身望著春雀問道。
“怎麼會呢?您看我都能逛到那裡了,這足以說明您那施針的功效了。”春雀笑笑道,說的誠懇,當(dāng)然她也知道歐陽大夫只是拿話激自己說實話罷了。
“你既然不說,老夫也不逼問。只是那個地方你以後最好不要去。”歐陽大夫說完站起身錘了錘腰,一臉疲憊。看來僅僅這一天的病人就讓他累得夠嗆。
“您好像很討厭那裡,春雀實在很不解。長安城人人都讚頌的地方你卻似乎憎恨的很,莫非您這是再嫉妒同行?”春雀說到這裡衝歐陽大夫俏皮的笑了笑。心想你剛纔激我,我何不也試試這一招。
果然。歐陽大夫橫眉怒目,差點跳腳。
“老夫會嫉妒他。想當(dāng)年老夫的百草堂可是這長安城第一號醫(yī)館,連皇上老夫都治過。他只是靠著卑劣手段矇住了世人的眼目罷了。哼。”歐陽大夫一甩袖子,口氣裡滿是對往日的留戀,與對回春堂的不屑。
“如果您是說他對那些沒有能力看病的窮人施捨藥材,甚而免費(fèi)診治,還有那些給外地異客不幸染病的人提供住宿,如果這是卑劣手段的話,恕奴婢斗膽說一句,歐陽大夫您錯了。”春雀偏頭望著歐陽大夫,眼裡清明一片。繼續(xù)說道:
“比如,一個過慣了富有生活的人忽然變成了一無所有還重病纏身的倒黴鬼,在心中毫無一絲生活希望的時候有人將他治好,又給他提供住宿,等於就是給了他一條活路。那時候,幫助他的人簡直就是他心中的精神嚮導(dǎo)。就算只剩下一條爛命,那也比已經(jīng)死去的強(qiáng)。因爲(wèi)死了就什麼都沒有,更沒有輪迴之說。”
春雀這般說著,不由苦笑一聲,心中忽然被重?fù)袅艘幌拢弁床灰眩挥赏春粢宦暋U两诖喝冈捳Z裡的歐陽大夫聽到聲音這才恍了神過來,抽中袋中的一根銀針對著燭火極快的消毒了一下,手起輕落,瞬間就將春雀止了痛。
“你這是從哪聽來的。你可知道物極必反這四個字,這世上哪裡有無緣無故的大善心,這裡必有別的陰謀……”春雀身體裡雖然沒了痛楚的感覺,可只覺渾身虛透的很,腦袋渾渾噩噩的,耳邊響起了歐陽大夫沉重的聲音。合上眼的同時隱約看見一處亮光中一抹黑影向自己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