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春雀被方哥拎到自家田地時,不禁傻眼了。此刻的她或許寧願選擇回去做飯……
缺少耕牛的地區,普遍使用“踏犁”。踏犁形如匙,長六尺許。末施橫木一尺餘,此兩手所捉處也。犁柄之中,於其左邊施短柄焉,此左縣所踏處也。犁柄之中,於其左邊施短柄焉,此左腳所踏處……踏犁五日,可當牛犁一日,又不若犁之深於土。故現在也有農村方言“犁地”之說。
而這村裡如今便是屬於這情況,家家基本用犁耕地。顯有水牛出現,當然也不是沒有。比如徐保長家用的正是水牛,長鞭一揮,水牛就吭哧吭哧的走了起來。徐保長站在踏犁板上,好不威風得瑟。
春雀哪裡認識這東西,四處看了一眼沒有腦海中那些電視裡曾見過的耕地工具,眼睛便落在了方哥正在擺弄的東西上。
“這是什麼?”春雀好奇問道。也沒注意到方哥打從進自家田地就沒再多訓一句剛纔的事情。
“你連這個都不認識了?”方哥聽春雀這麼問,臉上先是一怒,隨後眼裡便現出了一絲擔憂。見春雀認真的搖了搖頭,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下來。”方哥朝春雀招招手,口氣緩和了些。
春雀依言一腳踏進了泥地裡。就聽方哥叫道:“脫鞋啊。”
春雀哦了一聲,縮回腳,將滿是泥的鞋子和另一隻帶補丁的鞋子脫下,放在了田埂邊。站在那裡,左右不定。
“幹嘛呢,快下來。”方哥又開始暴叫。
“光腳啊!”春雀皺眉道,眼光落到方哥那一雙站在水田裡滿是污泥的腳。腳動了動,身子卻沒動。
方哥立馬瞪大雙眼,怒視著春雀。春雀眼睛一閉,顫顫的將腳伸進了爛泥土裡。
自己不是個有潔癖的人,但如今看這泛著黃的爛泥土,真心不願意光著腳下去……
春雀拎起褲腿小心的走在田地裡,擡起一腳就是爛爛的膩滑的泥土。春雀的皮膚冒出了一堆的雞皮疙瘩,走得更慢了。還好,沒走幾步就到了方哥身邊。
方哥將繩索套在自己身上,身子朝前雙手反拉著踏犁的扶柄。一使勁蹭蹭的走出了幾步,覺得這踏犁輕的很。
心下疑惑掉頭一看,心裡火氣又上來了:“你怎麼不站上來?傻啦。”
春雀本來還在看著這踏犁的模樣,聞得方哥叫了起來,顧不得反嘴還擊,連忙走過去。見這工具最下端有一站板便站了上去,雙手握住上方一木條,示意方哥可以繼續了。
方哥搖搖頭,繼續拉起踏犁耕地。
春雀站在後面,方哥在前頭拉著。一趟下來倒也沒費多大功夫。
“你太輕了,得再拉兩遍。”方哥伸手用布擦了擦汗,搖搖頭說道。
“哦。”春雀哦了一聲,又站了上去。
這時遠處徐保長扯著嗓子叫道:“方大同,我看讓你家春雀拉著你犁地,這地會快一點。”說完大家鬨笑起來。
方哥沒吭聲,拉著春雀繼續犁地。
“跟你說聽見沒有。我的話你也敢不聽了。”徐保長見方哥沒搭理自己,立馬再度扯著嗓子幾百萬高分貝的怒吼起來。
方哥停住腳步,半天低著頭沒吭聲。春雀看著他,心裡擔心方哥不會真的要自己犁地吧。
果不其然,方哥將繩索放下,示意春雀到前面來。
“開玩笑。我怎麼拉得動你。”春雀低叫道,眼裡是隱忍的怒意。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軟骨頭的,偏偏對自己兇的很。見方哥瞪自己,連忙說:“要不歇會,等秋惠……媽來了再幹活。怎麼樣?”
“秋惠是你娘,她的名字也是你直接叫的?”方哥的雙眼不知何時有些泛紅,他沒聽清春雀後面的媽字。過去就將春雀一把扯了下來,推到前面,自己站了上去。
“SHIT!”春雀在心裡狠狠咒罵了一聲。這一句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罵自己還是罵別人。
春雀不甘心的將繩索套在了自己這副瘦弱的身體上,擡眼看著徐保長威風凜凜的揮趕著水牛。又看了看自己這樣子,徐保長這麼大個人竟然拿牲口來羞辱自己。更可恨的是這方大同還屈辱的答應了。
他一定是自己後爸。如果是老相好不會對自己這麼差勁,親身父親更不會了。春雀在心裡將方哥的身份確認了一下。
方哥見春雀半天沒動,厲聲催促。春雀這才學著剛纔方哥的樣子,反手拉住後面橫木,使勁前進了起來。可惜沒拉動……
“再用點力。”方哥催促道,心裡嘆息了一聲。一隻腳悄悄離開站板放進了泥土裡。
春雀咬緊牙,雙手使勁握住橫板。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前拉動著踏犁。
踏犁就在這田地裡慢悠悠顫巍巍的耕地了起來。
春雀拼盡全力走了一小半的路程,肩膀因爲粗繩勒的鑽心的疼。臉上的豆大的汗珠撲簌簌的往下流,身體裡越發的虛弱無力。
本來春雀就生病剛好,早上又沒吃飯。這身體裡可是千金大小姐的靈魂,哪裡受得了這種苦。
沒過一會兒春雀兩腿一軟撐不住就跪在了泥土地裡,眼見著自己要倒下去,春雀顧不得嫌泥土髒伸出手撐在了泥土裡,好讓自己不會變成個泥人。
“雀兒,雀兒……”田埂上響起了一聲驚呼聲。
春雀擡頭一看原來白羽,他不是陪著胖妞兒,怎麼來這裡了?
白羽幾個跳躍便到了春雀身邊,俯下身連忙將春雀扶了起來。見春雀臉上泛著恐怖的蒼白,心裡刺痛的很,雙眼竟隱隱紅了起來。
“髒,別碰。”春雀見他要來扶自己,本能的躲避了一下。白羽伸出雙手不由她再次躲閃,將春雀從泥土裡拉了起來。
這一次春雀沒再躲閃,藉著他的身體站了起來,自己的沾著泥土的手不由得抓住白羽的手臂,一離開便是五指清晰的泥印。因爲白羽進來的急,他的衣服從褲腳到上身滿是斑斑點點的泥土。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我扶你去田邊休息下。”白羽不在意的搖搖頭,低頭扶著春雀離開了水田。
春雀擡頭看著幾乎半抱著自己的白羽,他的眼裡滿盛著小心翼翼,仿若抱著個易碎的珍品,緊抿的雙脣依然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心裡一時有些恍然。
白羽將春雀扶好坐下,到後面的小河流裡用雙手捧了點水走了過來。
春雀看著白羽手裡的水,微微晃動,裡面是兩張搖晃的模糊的碎影,不由得一愣。
“快喝,水快沒了。”白羽柔聲催促道。
春雀早已口乾舌燥,聞言便低下頭對著白羽一邊的手喝了起來。
柔軟無力的脣靠著一雙白皙健康的手,春雀明顯能感覺那雙手忽的輕微顫抖了一下。春雀的心裡忽的生出了一絲趣意,閉上滿是笑意的眼,湊了過去……
這幾口水清涼了一個人,臉紅了一個人。
“你好好歇息,我來幫方叔。”白羽的臉紅的跟煮熟了的蝦子,從懷中掏出兩個包子塞給春雀。自己脫了鞋子撩起褲腳就往田裡走去。
春雀看著白羽一臉紅色,莫名覺得有趣。又聽他幫自己幹活,本想避開的心裡便有了些許感動。
她知道這都是託那離去的春雀的福,但是還是被白羽的溫柔體貼感染了。拿起包子便咬了一口,好香還有肉,包子外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汗味……
春雀看著白羽和方哥忙碌的身影,只不過換成了白羽站在上面,方哥在前面拉著。一擡頭便看見秋惠拎著籃子走了過來,春雀不由的將另一隻包子塞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