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一家裝修極其豪華的酒樓某廂房裡,傳來了低沉摩挲的腳步聲,顯示著心情極度不安與緊張。
“茯苓,你已經來回走了半個時辰了。坐下來歇會吧。”蒲柳揉著腦袋無奈道,從進門她就一直在窗戶口來回踱步,望著窗外的次數不下百餘次。
“你說外公會來嗎?”茯苓問道,紗布後的臉上滿是緊張。
蒲柳不禁想哀嚎,這已經是她第一百零一次問自己了。鑑於體諒茯苓的心情,她耐住性子再次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不能保證歐陽大夫會不會來。她是以茯苓救治自己一事邀歐陽大夫來這酒樓裡吃頓飯。
雖然他答應了,可現在都過去半個多時辰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蒲柳心中也有些忐忑。
“可爲何外公到現在都還沒來?”蒲柳剛想到這裡,茯苓就不安的問出了口。
“醫館那麼忙,應該是耽誤了。再說吃飯時間還沒到,不必著急。”蒲柳雖然心中也著急,可嘴上也只能安慰著。
茯苓聽蒲柳這麼說心知她說的有道理,可頭還是忍不住的往外探去,邊說道:
“若外公再不來,一會兒孃親就該來了。你說,萬一他們若是碰上,外公和孃親會不會發現我們的詭計啊?”
蒲柳一聽詭計二字不覺好笑,只是邀請兩人一起吃頓飯嘛,怎麼都用上詭計二字了。
雖然,青媽媽是茯苓所請,歐陽大夫是自己所請,兩人事先都不知道對方也會來。
可,她和茯苓可以很無辜的說,剛好在這裡碰上,所以,所以就湊一桌一起吃了嘛。
這就是她想到的可以讓他們二人能見上面的辦法。然後再找個藉口離開,讓他們一家三口好好聊聊。或許歐陽大夫和青媽媽之間有好的轉機。
這個方法貌似有點土,希望能管用……
正當蒲柳自顧遐想的時候,茯苓一聲急急的低呼響起:“外公來了,外公來了……”
蒲柳一聽身子連忙坐直,剛要說話就聽見茯苓帶著哭腔的聲音再度傳來:
“姐姐,你快來看看。那正走過來的人是不是孃親。”
雖然茯苓叫蒲柳過去確認下,但從她的口氣中已然認出了青媽媽。蒲柳急急走到窗戶前探頭順著茯苓手指的方向望去,幾百米處左方青媽媽一身素淨白衣正款款走來,而歐陽大夫則相距酒樓右方百米。
照兩人走路速度,非碰上不可。
“你待在這裡,我先去攔下你孃的路。”蒲柳對茯苓說道,說完就下了樓,尋了個歐陽大夫低頭走路的空檔,一個閃身沒入了人羣中往青媽媽方向走去。
青媽媽正想著茯苓怎麼會挑那麼貴的酒樓要與自己閒聊家常,突然眼前被一個身影攔住,她停住腳步疑惑的擡起頭,一張笑瞇瞇的臉正看著自己。
“蒲柳,這麼巧?”青媽媽淡淡道,因知道自己的乖女兒茯苓與蒲柳私交甚深,她說話倒也客氣了許多。
其實,對於蒲柳當初的到來,她就一直關注著。因爲有著太多相似的處境,本想幫蒲柳一把,暗裡送她離開長安城。
奈何世道本就涼薄,男子多無情,有些時候就該吃些苦頭方知悔恨所以自己那念頭剛冒出就掐滅了。事後倒是證明,那王青彧倒也算得上是一個情種男子。雖然一直沒替蒲柳贖身,但卻從沒正眼看過青樓裡其他女子一眼。
這,倒是和他父親有點不一樣!
想到這裡,心頭淡淡的掠過一絲涼意,如清風飄過,一閃而逝。
蒲柳望著眼前兀自出神的青媽媽,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見她回神隨即笑笑道:“說來還沒恭喜青媽媽與茯苓婦女相認,茯苓與我亦是姐妹相稱,如今我是不是也該跟著改口了。”說完眨了眨眼,趣味至極。
青媽媽聽到這裡淡淡笑了笑:“幾日不見你倒是越發的會耍嘴皮子了。相請不如偶遇,我剛好要去和茯苓吃飯。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蒲柳巴不得她說這話,心想這會功夫想必茯苓和歐陽大夫菜也都點上了。於是笑著點了頭,兩人就往酒樓走去。
途中蒲柳想起一事,猶豫了下開口問道:“如煙離開春風樓了?”
青媽媽望著眼前的路,小心的避開息壤的人羣,神情淡淡的點了點頭。似乎對於如煙離開一事,從未放在心上。
“打算收手不做青樓這營生了?”蒲柳再度開口問道。
“如煙告訴你的?”青媽媽開口道,眼睛望著酒樓,還差百米就到了,一會兒就能見到茯苓,心中溫馨漫漫。
蒲柳點了點頭,見青媽媽一眼都未看自己,不由嗯了聲。
“飄紅如今正四處籌措銀兩買下春風樓。我等她消息,期限一到我就會賣給其他商家。”青媽媽說道,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蒲柳,眼中一絲怪異神色飄過,看的蒲柳渾身好不自在,不由疑惑的對望了回去。
“她沒找你?”青媽媽疑惑道:“你們關係不是挺好,那晚若不是飄紅使計,騙走如煙,你與你那情郎也修不成正果……”
“青媽媽……”蒲柳一聽急忙打斷道。臉上不禁泛起了尷尬的紅,這青媽媽也真是的,大庭廣衆之下就說這個。無奈的同時卻爲她竟然識破飄紅的計謀而感到驚訝。
“你們的事情我可不想管,如今我只想賣了青樓與苓兒安生的過完餘生。你自己好自爲之。”青媽媽說道茯苓,臉上憐愛之情明顯,連著對蒲柳說話的語氣都柔了幾分。
“茯苓這麼多年一直以爲自己無父無母,如今尋回了母親,這幾日我見她整個人都變了,彷彿脫胎換骨般,天天笑容掛在臉上。對了,茯苓的父親是誰?”蒲柳感慨的說道,最後一句屬於本能問話,卻在看見青媽媽瞬間變沉的臉色中立馬後悔了……
正當蒲柳心中忐忑青媽媽會對自己一頓冷嘲熱諷之時,身後傳來了一聲久違的熟悉溫和男子聲:
“雀兒,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