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天就是新年了,各行各業都進入放新年假狀態。警局裡的案子也先休停放著,等年後繼續,有些人經監督部門同意的可以申請取保候審回家過年。聽說昨天茉莉讓律師遞交申請上去,然而,有凌家插手,她終沒能如願。
鯉景灣。
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夕柔偏過頭,眼眸落向落地窗外的積雪上,俏臉染著倦色。
這兩天她休息得不好,特別是中午休息的時候躺在牀上幾乎沒閤眼。從來不知道,父親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做了這麼多。夕然的那些話,夕柔對茉莉追究責任到底的決心不是沒有動搖。
如果她真的把茉莉送進去了,那等她和夕然都結婚離開爸爸身邊,那家裡不就剩下爸爸一個人了?說到底,夕柔終究不願意看到爸爸這個年紀了再次面臨妻離子散,最後孤身一人。她現在有點理解奶奶說的那番話。
白荷看到夕柔鬱鬱寡歡的樣子,也是心疼。她中年喪子的經歷,能體會夕柔顧及親情的那份牽絆。
雖然她對韓家的人有恨有怨,但也不是專斷蠻橫不講理的人,白荷並不逼迫夕柔必須要怎麼去做。或許韓老太太說得對,誰犯的錯就讓誰去承擔,夕柔還年輕,她的人生不應該活在仇恨和勾心鬥角中。
換位思考一下,也能明白韓老太太的做法,畢竟兒子和孫女對她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都心疼。
“柔柔,我們先把事放一放吧,等過了年再說。”
白荷給夕柔倒了杯牛奶,轉身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嘴角輕抿說道,“既然你讓逸琛去查茉莉,就按你想的做。”
“外婆,我……”夕柔欲言又止,眼神禁不住閃了閃。
白荷伸手撥開她額前的碎髮,淡然地看著眼前的人,輕輕抿脣,“惡人就應該得繩之以法到相應的懲罰,用法律來制裁他們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很公正。柔柔,我們沒必要使用手段加害於人,我們跟他們的性質不一樣。”
“嗯。”夕柔雙手握著玻璃杯,輕輕點點頭。
白荷語重心長說道,“柔柔,媽媽一定希望你能過得比她好,外婆也是。”
“外婆,我會的。”拿起牛奶抿了一口,夕柔緊緊壓住心頭的那口悶氣,似乎鬆開了一點點。
白荷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起身朝廚房走去,“好了,今天是二十九,按習俗要這過小年,外婆給你包餃子去。”
夕柔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手機放進兜裡,朝廚房說道,“外婆,我去小區超市買點東西,晚上我們加餐。”
白荷回過身,笑著說,“好,去吧。”
……
韓明政的書房裡。
偌大的空間裡,裝修和大宅的書房一樣古香古色,有綠植和假山流水,顯得幽靜典雅。
“當年,茉維基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你知道多少?說吧。”
韓明政臉色黑沉,坐在紅木沙發主座裡,幽深懾人的眼眸冷凜地落在對面忐忑不安的人身上,聲音沉冷。
茉莉心頭一驚,顫抖的手揪著衣角,別開目光,不敢看韓明政的眼睛。從茉維基被抓,韓明政安排一名律師給她之外,可以說他是眼睜睜地看著夕柔將茉維基往死整,完全沒有插手干預或者挽救的行爲。
但是,爲了茉維基,爲了茉家,茉莉還是全盤和出,希望藉此得到韓明政的幫助,“明政,維基那時候還小,他不懂事。他看是到我懷上夕然,而你當時又強硬地讓我把孩子打掉,他就……這事我也是到薇姐出事才知道的。明政,當年維基他還小,我們茉家就這一脈香火,你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柔柔現在藉著凌家的力,這是要置於維基死地,你救救他好不好?”
“這麼說,上次夕柔車子剎車失靈也是他做的?”
垂在身側的手指漸漸緊縮,韓明政表情冷怒,凌厲地眼神射來,嚇的茉莉一個激靈。
“不,不……應該不是……”
茉莉慌亂地搖搖頭,張了幾次口都覺得喉嚨發澀。她上次就特意警告過茉維基,千萬不能動夕柔,可是她哪裡知道,茉維基根本就聽不進去。這次茉維基又揹著她偷偷對夕柔下手,這就是再找死。
韓明政盯著茉莉慌亂的樣子,心中也是明瞭,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強忍著什麼。
“茉維基的事,他應該爲他的行爲承擔責任,我不會出手干預。”
茉莉渾身發顫無力跌在沙發裡,臉色瞬間泛白。他說,他不會出手干預……那茉維基就是必死無疑。
許久……
“明政,當年要不是我懷著然然,你會讓我在身邊照顧你嗎?”看到韓明政冷漠的模樣,茉莉眼眶泛紅。
“一直以來,我以爲你會做好一個母親的角色,會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可是茉莉,這些年你在這個家裡都做了些什麼,你自己心裡還不清楚嗎?”韓明政幽深地眼眸發沉,緩緩別開臉看向窗外,雙脣抿成直線。
“你走吧,怎麼來的就怎麼走,我會讓律師把離婚協議擬好。”說完,韓明政起身朝門口走去,嘭的一聲關上門。
茉莉嘴角溢出苦笑。
原來,她只不過是鑽了空子才進這個家的,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自欺欺人,韓明政心裡壓根就沒有過她的位置。
門口的庭院裡停著送人的車,茉莉回到房間收拾東西,擡眼看向窗外,眼眸漸漸沉了下去。不管是自家庭院還是大宅,到處掛滿了喜氣的紅燈籠。
自家庭院裡的這些燈籠,還是昨天下午她吩咐傭人掛上去的,畢竟明天就大年三十,是除夕團圓佳節,圖個喜慶。
“媽媽,你和爸爸到底怎麼了?”
夕然雙眼噙著淚滴,急衝沖走進房間,拉著茉莉的手就要往門口走,“走,我帶你去找奶奶,讓她跟爸爸說說!”
“然然!”
茉莉急忙反手拉住她,眼眶驀然泛紅,搖搖頭說道,“沒用的,是媽媽自己決定要搬走。”
“爲什麼呀?!”夕然急忙挽住茉莉的手臂,問道,“薇薇媽媽的事,那是舅舅做的,和你又沒關係!爲什麼爸爸要和你離婚?是不是因爲姐姐?媽媽,你等著不許走,我現在就去找姐姐!”
“然然!”茉莉一個沒拉住,夕然轉身跑出去,瞬間沒了個影子。
看著夕然轉身離開的身影,茉莉捂著嘴巴嗚咽,只覺得心如刀割,渾身無力跌坐地板上,眼角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滾落。
當年的貪戀,一朝夢醒終究被現實擊碎,她除了夕然,一無所有。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