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爵小區一帶可是京都地價最貴的地方,難免別人想歪。
我立馬解釋,“這是小靳親戚家的處所,因爲我之前在原來住的地方被粉絲……嗯,然後,我就搬到這兒暫住了。”
很快,葉天臨就開車到樓下了,打電話叫我下去。
我換了一身陸衍生送的c&c秋季新款的連衣裙,稍作了一點打扮,瞧了瞧鏡子裡的自己,這纔開門走了出去。
卻沒想到,看到那樣一幕——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女的穿著今秋流行的韓式連衣裙,男的是一身西裝,背對著我,看不到正臉。
“顧!少!城!”那女人聲淚俱下,嘶吼出來。
於是我虎軀一震,哇擦,顧少城!
所以前頭的男女主角是顧少城和秦雅雯嘛!
聽到開門聲,兩人都錯愕地看向我。
我帶了一頂帽子,忍不住壓了壓帽檐,嘿嘿一笑:“嗨,我路過,不好意思……打擾了……”
說完,我就往旁邊的電梯一陣猛按。
嗷嗷嗷,快開門,我要逃離這裡!
秦雅雯悽婉地看著我,眼神直勾勾地,看得我發毛。我哆嗦了一下,壓低了帽檐,不說話。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就在此時,電梯“叮咚”一聲開了,我飛速閃了進去,逃離是非之地。
葉天臨的跑車拉風地停在樓下,我風中凌亂了一會兒就坐了進去。
他斜斜靠在車椅上,眸光瀲灩,妖氣橫生,但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硬朗在其中,妖孽又很剛硬,並不顯娘炮。
他低聲笑了笑,一把掀走我的帽子,“又不是醜八怪,遮遮掩掩地幹什麼。”
我被一嚇,伸手去搶帽子,“你還給我,你纔是醜八怪!”
葉天臨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手長極了,伸手一舉便到了車頂,我還得半站起來搶帽子。他把帽子往我懷裡一拋,笑得不亦樂乎,“沒見過你這麼逗的女明星了。”
說完,就猛地一踩油門,飈了出去。
我剛戴上去的帽子差點兒又飛走了。
葉天臨把車停在了一家清吧外頭,這家清吧氣氛幽靜,坐落在並不熱鬧的市區邊緣。十米開外就是堤壩,更遠一點,就能看見廣闊的江面,和對岸高聳的大廈。
我跟著葉天臨下了車,他沒帶我進酒吧,而是喊人帶了一箱啤酒出來,在旁邊擺的遮陽棚里拉著我坐了下來。
“第四年了,時間過得好快。”葉天臨朝我笑了笑,陽光極了,但是笑意是純粹的。我沒在圈子裡任何一個人的臉上見過,小靳和amanda也沒有。
我托腮靠在桌上,也嘆息,“是啊,我入圈……大概也六七年了。”
葉天臨開了兩瓶啤酒,遞給我一瓶。
碰杯之後,大口灌了進去,喝得豪氣,酣暢淋漓。
“比較逗的是,週年紀念日,每年都只有我自己記得。”他輕笑了兩聲,用的是雲淡風輕的口吻,“很小的時候,我以爲有嗓子,肯努力,有那麼丁點的天分,或許就能有自己的世界。結果走了進去之後才發現,那根本就是地獄。”
我喝了一口啤酒,冰涼得讓我瞬間清醒。
“代唱啊假唱啊,陪酒啊,給女老總啊,還有給啤酒肚這麼大個的男的——”葉天臨惟妙惟肖地比劃了一下,語氣灑脫隨意,“我受不了,那就被雪藏咯,後來陰差陽錯演了戲,覺得自己貌似有點兒天分,其實跟之前沒差。不肯遷就,委屈求全,那你就做你的清高樣兒,別的照樣沒你的份兒。”
我嘿嘿笑了兩聲,感覺眼前浮現出什麼畫面來了,眼角有點兒溼潤。
這過去,還真是相似。當初我不也是因爲要陪酒,把投資商踹了嗎?
“後來……籤華娛的時候,被正式選進去的那個男歌手,跟某個老總的老婆有一腿,老總一氣之下離了婚,也把那男的封殺了,所以我這個做替補的,陰差陽錯地就出了頭。”葉天臨猛灌了幾瓶啤酒,眼睛亮晶晶的,桃花眼也顯得很璀璨奪目。
“其實我倒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異類,這不肯那不肯,結果圈裡都沒幾個朋友。結果沒想到,你也是個奇葩,居然也就這麼莫名出了頭。”葉天臨湊過來,舉了舉瓶,水亮的桃花眼裡好像有火在燒。
臥槽,真是噼裡啪啦火花四濺啊。
我默默地退了退,舉著酒瓶和他碰杯。
“《深府大院》播出後,我、一、定,要讓別人記住我。”葉天臨抓緊了啤酒瓶,微微站起來,整個人朝我壓過來。
嗷嗷嗷,桃花狐貍你要幹嘛!!離我這麼近幹嘛!!不要過來了!!
我使勁靠在椅背上,看著那個越過大半個桌子撲到我面前的葉天臨,嘴角忍不住抽搐。
妖孽都有這種奇怪的氣質嘛!
就在這靜謐無聲的時候,他突然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兒,往酒吧裡頭走去。
某人仗著自己有著大長腿的優勢,唰唰唰就走出了很遠,我還得小跑跟上去。
“葉天臨你要幹什麼……”我真是雲裡霧裡。
他把我一手就摁在了舞臺下的某個位子上,酒吧裡沒人,燈火暗淡,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覺得頭一回感受到一種堪稱“洶涌”的氣勢。
很快,我就聽到了音響裡傳來葉天臨的聲音:“哥們兒,幫我伴奏。”
一個圓滾滾的大叔就走了上去,坐在了鋼琴旁邊。
很快,音樂聲就響起了。
鋼琴低音驟起,連串的旋律淌過,我感覺渾身像是突然躥過一串電流,蘇蘇麻麻的。
清醇的聲音,似潺潺流水,但是又有著陳年醇香。
“……逆風而行
冰雪肩章封印
寂靜
蒼茫夜色初醒……”
這旋律我是熟悉的,卻說不出歌名。
我隱約能聽得出曲子裡的粗糙,和現在多數流行樂相比,多了些什麼,也少了些什麼。
葉天臨閉著眼睛唱。
酒吧裡只有我們三個人,安靜極了,沒有絲毫的干擾。燈光投映在他的臉上,有種模糊的俊朗和頹廢。
一曲畢,圓滾滾的大叔笑呵呵地鼓了鼓掌。
我也立馬拍掌,這才發現,眼角有零星的淚花。
沒呆多久,葉天臨就帶我離開了酒吧,一人一瓶啤酒,沿江走著,只有偶爾幾個情侶路過。
“六年前,我拿了畢業證,沒有去建築公司上班,跑來了這兒當歌手。大學剛畢業那一年,是我最快活的日子。後來酒吧的朋友,來來走走,我出道那年,酒吧就轉手賣給了別人。以前樂隊裡的兄弟們,後來,做生意的做生意去了,當老師的當老師去了,另一個女貝斯手就嫁了人,做一個整天操勞家務的全職太太……到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還留在北京了。”
我們在大堤的階梯上坐了下來,湖面映著對岸高樓的燈火,影影綽綽。
我也有幾分感傷,抱著啤酒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別無所有,唯此一人。
偌大一個北京,當初一起縱橫高歌的人,都一一離開。零落孑然,也沒在事業上混出個名堂。爲了貞操和節操,終於丟了一些珍貴的機會。但卻偏偏有人節操貞操均可拋,除了努力勤奮天賦,又拿什麼和那些人拼?可惜,努力之後,也未必能見到曙光。
這是他的悲哀吧。
也是我的悲哀。
“我以前真正地打算改行了,決定做助理什麼的混口飯吃,能在北京過下來就好了。跟過很多小藝人,有的心比天高,惹了前輩,公司也不管,就只有我們小助理給收拾殘局。有的是真的有實力,跟了什麼煤老闆,老總,正室找上門了……呵,你明知道自家跟的是個什麼貨色,但還要和那些女人周旋。有的上位了,有的被踹了。後來運氣好,在沈鶯鶯旁邊做助理,可能表現得還好,就一路變成了她的特別助理。如果沒有之前禮服的事情,我恐怕就真的會一路做著助理,就轉型成經紀人了。”我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道不明心裡的酸楚情緒,但也有些慶幸,“這麼想來,咱們的不幸還真是相似。”
“蘇小年,你還真是個奇葩。”
說著說著,葉天臨突然蹦出一句話來,滿帶笑意。嗆得我摘了帽子往他身上扔去。
“臥槽!你個奇葩!你全家都是奇葩!奇葩會陪你在這寒冷秋夜出來喝啤酒!”
“還寒冷秋夜呢,把自己當文藝青年了啊。”葉天臨拔腿就往大堤上頭跑去,長腿有優勢,我很快就被落下了。
他站得老遠,杵在前頭笑嘻嘻地挑釁我。桃花眼妖嬈,一掃憤懣。
我心裡還是微微酸澀。
四週年,他卻只有我這個還不算熟悉的圈友陪伴。他的經紀人是華娛比較有話語權的人,自然不會陪著他悉心照顧,助理什麼的自然也是換了一波又一波,恐怕,也沒有交心的熟人。
我好歹還有個真心待我的經紀人小靳。
“成成成,算我錯了。”葉天臨一副緊張的神色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低頭問了句,“你可別哭啊,我連紙巾都沒帶……”
我滿頭黑線看過去。
說好的高情商呢,有你這樣沒話找話的嘛!
我“pia”地一下又把帽子砸了過去。
“解釋解釋,什麼叫做我是個奇葩?”我舉著啤酒瓶子威脅。
葉天臨一副看白癡的樣子看著我:“……這種問題,還要原因嗎?”
我氣急,大步流星往上頭走去。
葉天臨跟上來,奪了帽子一把扣在我的腦門上,義正言辭地宣佈,“因爲,在這種情景之下,別人都是順勢開房打一個友誼炮,結果我們倆倒好,居然順勢結下了革命的友誼。”
我:“……”
葉天臨你真是夠了!!微醺有木有!醉了!
作爲一個半夜偷偷出門約會的藝人,我不得不讓葉天臨把他拉風的跑車停在小區附近的一個角落裡,然後我再打的回到了公寓。
坐電梯的時候,我就百度了葉天臨在酒吧唱的那首歌。
《大夢想家》。
創作於07年。詞曲作者:葉天臨。
這個詞條很簡短,一行字卻格外醒目:這是葉天臨的***作。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
葉天臨那種什麼時候都笑著的人,一向都具備大衆情人的潛質,四週年卻過得如此冷清。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唱的卻是自己的***作,懷念的,就是當初的自己吧。
滿懷一腔熱血,卻飲下無數冷雪。不知道,那可熾熱跳動著的心,有沒有冰涼下去。
我笑了笑,也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真是有點相似啊。
“叮咚”。電梯開,我走了出去。
先是聽到了敲門聲,然後看到的卻是長髮飄飄的一道背影!特麼的還穿白裙!!大半夜的你來嚇人吧!!啊啊!!
白裙長髮女回頭,露出一張憔悴的臉來,雙目無神,眼角青黑……
活生生一個貞子嗷嗷嗷!!我飛速靠向電梯!救命嗷嗷!
“蘇、小年?”
貞子聲音沙啞地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