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又是小雪一陣，大清早，小靳就敲開了我家的門，小靳穿著羽絨服，風塵僕僕的模樣，“小年姐，記者都在帝爵小區外面蹲點，我讓小七和九九開車保姆車去吸引他們，我開車送你去片場。”
我戴著一副大大的墨鏡，楞了一下，然後點頭：“呃……好……”
我和小靳從安全通道直接去了地下停車場，坐上他的跑車，便開往了片場。
開過小區門口的時候，我看到我的那輛保姆車門口九九攔著記者不讓拍，七八個記者舉著照相機，想對著車窗不多拍幾張。
“昨晚你和顧少出席了江顧兩家項目成立儀式的酒會，很多人都猜測你和顧少要死灰復燃了……之前顧少和圈裡一些前輩的私下裡的聚會也帶了你……”小靳一邊開車，一邊解釋。
這個我倒都猜到了。
然而，現在，我並不是很關心這個。
我清了清嗓子，假裝若無其事地問道：“那什麼……小靳，你之前都是在忙些什麼，都不見人。”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眼角餘光瞥著他，明顯看到他捏著方向盤的手捏緊了。
“有些通告和贊助要拉。”小靳不自然地回答。
我收回視線，“嗯，不要太累了，謝謝你……”
昨晚回來的時候，就從顧少城那裡旁敲側擊得到了結論，小靳你不說，是爲了怕我尷尬，有心理負擔吧？可也就是這點表現，讓我篤定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小靳，必然是靳家的人。否則，也購置不起帝爵的公寓，這樣的跑車，昨天那樣的酒會他是以個人名義出席的，他對江赫知還有顧少城似乎都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瞭解。不是活在那樣一個圈子裡的人，又怎麼會了解地這麼清楚？
“小年姐，《熱戀季節》的劇本你看了嗎？試鏡定在了後天下午，在鴻盛大廈。”
我點頭，“顧總跟我說了，我昨晚看了。具體的試鏡角色……我還想跟你們討論一下。”
“嗯喏，另外安心姐聯繫我，讓我帶你去一趟華娛大樓，應該是要說轉型的事情。”小靳沉聲道。
話正說著，就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前方顯示紅燈，小靳把車停了下來。
“轉型？是，什麼轉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記者招待會的時候，你不是說，今後只做一個靠作品說話的人嗎？嗯，安心姐覺得可以利用這個來包裝你，實力派，涅槃重生——這就是她給出的關鍵詞，顧總也是這個意思。”
話落，前方紅燈一跳，轉爲綠燈，小靳重新驅動了跑車。
窗外街景滑動，驀地！小靳驚訝地低吼一聲：“***！”
話完，就猛地踩下了油門！
然而——
我看向窗外，一輛大型貨車以猛烈之勢狠狠地衝向了我們這輛車！
伴隨疼痛沉入黑暗之前，我只聽到一股刮骨生疼般尖銳的聲音，金屬和金屬狠狠撞擊，輪胎在地面急遽摩擦……刺骨的疼痛從額頭傳來，一片血霧在眼前暈開……
腦海裡沉沉浮浮，光影浮動，彷彿有一隻手在撕扯著思緒。疼痛，並且沉重。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很久，我在一片麻木的疼意中醒來，消毒水的氣味無處不在，我皺眉。
“靳家內訌和我顧家有何干系？只想提醒靳先生一句，靳又律和蘇小年，至少在目前爲止，也都是我的人，動手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
冷冽的聲音傳來，有種沁人心脾的清冷，卻又讓人不寒而慄。
……一醒來就嚇人啊……
我睜開眼，動了動，立馬就疼得齜牙咧嘴。
窗臺邊打電話的那人突然沉默了，低聲道：“我這兒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打擾了，再見。”
話完，他轉身朝我看來。
他西裝革履，背光而立，看不清容貌，但依然能感覺到硬挺眉目間逼人的英氣。並不凌厲明顯，卻也令人呼吸小心翼翼。
我感受不清他的喜怒，我抿脣，忍不住抓緊了身下的被褥，慢慢坐了起來。
許久，我才喊道：“顧總。”
聲音是沙啞的。
“你昏迷了一天了。”他沉聲道。
一天！這麼久？！
“車禍，跑車和貨車相撞，你運氣好，沒有受重傷。”顧少城言簡意賅，“小靳有輕微腦震盪，現在還暈著。”
我一驚，腦海裡浮現出我昏迷前的最後一幕，頓時心悸，立刻掀開了被子，“……小靳在哪個病房？我要去看看！”
“他被調離到了另一個醫院，你現在見不到他。”顧少城沉聲說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聽到了一絲絲壓抑的怒意和睏倦。
我驀地抓緊了手裡的被子，看向他，“調離？”
顧少城蹙眉，“靳家不是小門小戶，而且到底有一層血緣關係在，又律出了事，靳家不會坐視不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被提了起來。顧少城這話說得很怪……“到底有一層血緣關係在”是什麼意思？
顧少城走到牀邊，把我垂下的兩條腿托起，重新放到了牀上，從我手裡扯過了被子蓋在了我身上。
“又律身份特殊，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顧少城沉聲說道。
我閉了嘴，靜靜地吸了口氣，卻沒想到眼淚水就涌了上來，眼前都模模糊糊的。這時候，額頭的疼才突然清晰起來，一抽一抽地疼著。
顧少城低頭靜靜看著我，終於嘆息：“哭什麼，矯情。”
臥槽！
我的心臟像被捏了一下，這一招有力啊！
我瞪大了眼看向他，眼淚“唰”地就被逼了回去。
顧少城波瀾不驚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的柔和之意，“這纔對。”
說完，他就伸手去按鈴。
我看著他，疑惑地問：“你怎麼在這裡？不應該是小七九九在嗎？”
“我啊，日理萬機，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慰問一下公司傷患，這不是很正常嗎？”顧少城淡淡瞥我一眼，“怎麼，暈了一場，常識都沒了？”
我眉心微微發疼，我怎麼遇到這麼個上司……
很快，護士就來了，給我量體溫什麼的。
期間，顧少城又接了一次電話，走到了窗口邊上去了。
護士給我做了一個簡單的測量後就要離開，門口突然又走進一個護士。看到我，便走來，給我掖被子。
整的我一愣。
第一個來的護士也意外地打量了她一眼，但沒多說，就離開了。
等第一個護士離開，她便興奮地拉著我的手，兩眼水汪汪地看著我，嚇得我沒從牀上掉下去。她又激動又害怕地對我說：“小年，我是你的鐵粉！沒想到你居然回來我們醫院住院！你還好嗎？怎麼會發生這樣的車禍啊……好心疼！”
我感激地笑笑，卻又覺得哪裡怪怪的，“……就是經紀人開車，然後就發生了交通事故……謝謝你們關心。”
女護士捏緊了我的手不肯放，兩眼冒光，“那就好，網上一直都傳你和李欣然不和呀，我們都好擔心是她讓人開車撞你的呢……既然只是簡單的車禍，那就好，不然我們可擔心了。小年，聽說李欣然在江顧兩家的酒會上，以‘江家三小姐’的身份出席？”
“呃，我不清楚，那天我腦袋暈暈的，都沒有關注。”我下意識地就打了一個太極，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女護士粉絲不對勁。
女護士急切地拉著我的手，“那顧少城呢！你和顧少城……”
“誰讓你進來的！”
幾乎是同時，顧少城已掛斷電話，跨步到我牀邊，一手就捏緊了女護士的手腕，把她用力地扯開。他聲如雷霆，震人無比。
女護士被嚇得臉色慘白，轉身就想跑，手卻被顧少城嵌住了，怎麼也無法掙脫。
我倒吸一口氣，沒想到劇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顧少城冷笑，手伸進女護士的護士服口袋裡，很快，就抽出了手，只是這次，手裡捏著一個小型的錄音筆。
他表情譏誚，女護士的臉色更加難看。
“錄下這些似是而非的採訪幹什麼？不是隻想看看你們家偶像現在怎麼樣了嗎？錄這個做什麼？”
女護士抖如篩糠，嚇得不要不要的。
我終於明白了，就說爲什麼覺得這女護士不對勁，說的話問的問題字字句句都不像是她說的是我粉絲那樣。哪裡有喜歡自己偶像的粉絲會問出這麼有誘導性的問題的？一看就是入行不久，資歷尚淺的小娛記。
我靜靜看著，並沒有幫她求請。
如果這隻錄音筆的內容暴露了出去——雖然我並沒有如她所願那樣的回答，但她問的問題都很有誘導性，網民多數都容易被問題的導向性誤導，就算我回答的是“不是”“不會”，他們也會腦補成“是的”“會的”。
我的後果，不堪設想。
本來就很銼的處境，會更加難看。
“你、你放開我……”大冬天的，女護士已經滿頭大汗了。
顧少城冷笑。
我腦袋疼，自始至終都沒有講過話。顧少城後來讓公司的工作人員把她帶走了，估計也是要“談談”的。
等到病房安靜了下來，我才低聲開口：“顧總，又律，大概什麼時候會好？”
唉，這真是個蠢問題。
顧少城破天荒地沒有嘲笑我，“看情況吧。”
我心亂如麻，這一切都顯得太不對勁。
“他，不是靳家的少爺嗎？怎麼，還有人敢……”
顧少城眼神微冷，他冷嘲一笑，“靳家，又不止他一個兒子。你腦子還沒好，就不要想這些了，腦容量本來就不夠用，還做這種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情，不是在摧殘自己嗎？快睡。”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