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時分,原先打算著留他在家吃一頓晚飯再走的計劃就此而打亂。歐冶欽將母子二人在小區(qū)樓下放下之後,便自顧自地開車離開。韓米珈和韓舒遠站在路口,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車輛,最終隨著殘陽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兩個人都是莫名地發(fā)著呆。
“媽咪,你說……叔叔說的話,我們該信嗎?”
停頓了許久之後,韓舒遠開口說著,而韓米珈的腦子在此刻早就已經(jīng)停止了運轉(zhuǎn)。她聽不清兒子在和自己說些什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那麼劇烈的跳動著,只能感受到明明活生生的自己在此刻卻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知覺。應(yīng)該沒有吧?否則的話,怎麼會感覺心臟如此疼痛呢?
用力地嚥了口口水,好似有酸澀的液體一併被自己給吞下。
自那之後的一路上,歐冶欽都沒有說話,一言不發(fā),臉色則黑得像是變成了水泥人一樣,動作僵硬得只會換擋、轉(zhuǎn)方向盤、踩油門,甚至還在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闖了紅燈。他這樣的反應(yīng),是那樣的反常,可一切在韓米珈的眼裡卻是那樣費解。
她不明白,他是有意讓她知道這些嗎?
明明很想給自己的心一個否定的答案,可是卻不管如何鼓起勇氣,都沒有那個底氣告訴自己。如此算來的話,他的確是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了吧!
韓米珈突然就想起了在去度假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他付出的這些都是爲了讓自己的良心更加安,能夠心安理得離開這裡而所做的鋪墊吧!如若不是這樣的話,他怎麼會突然安排三人一起出去度假?可他真的那麼殘忍,把自己的安然建立在別人的難忘上。
那個夜晚,那個在船上他隔著毯子抱著自己的夜晚,他所說的那些話……在那時候的她耳裡,聽起來就像是模棱兩可的承諾般,而結(jié)合現(xiàn)狀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一切都是他脫身的說辭。她大概猜到了,他知道了她和韓舒遠的身份,身爲SG首席總裁的他,想要調(diào)查一個人的過去太過容易。儘管她從未想過需要他負什麼責(zé)任,可當(dāng)面對這樣的情況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會是這般的難過。
他上次說……如果孩子的父親有什麼打算呢?所謂的打算就是……他即將要和別人組成家庭,在這一場繁華夢結(jié)束之後,就讓她們母子二人不要再有任何瓜葛,更不要去糾纏他,是嗎?
想到這裡,韓米珈就感覺全身的感官都被灌進了那麼多苦澀的滋味。身體沉得她都快要站不住腳。
“寶貝兒,媽咪好累……”
原本還好好站著的身體,在吐訴了最後一句話之後整個人都朝著韓舒遠的方向傾倒了下去。還沒有看清韓舒遠的模樣,韓米珈就感覺眼前一黑,一陣暈眩後閉上了眼睛真正的失去了知覺。
“媽咪!”
韓舒遠對著突然躺倒在地上的韓米珈一聲大叫,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蹲下身來,企圖去把韓米珈扶起來,可奈何一個7歲的奶娃兒哪有這麼大的力氣。他用力地晃著韓米珈的身體,試著讓她清醒過來,可是在地上躺著的韓米珈卻一動不動,看得韓舒遠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他著急慌忙地去找韓米珈身上口袋裡的手機,查閱了爲數(shù)不多的聯(lián)繫人,正準備按下“歐冶欽”的
名字時的又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返回”,轉(zhuǎn)而將電話打給了丁嘯坤。
都沒有聽見鈴聲響起,電話那頭就已經(jīng)響起了丁嘯坤的聲音:“喂,米珈?”
“安扣,是我!我媽咪暈倒了,在我們小區(qū)樓下!”
聽到韓舒遠那急迫的聲音,丁嘯坤的大腦空白了片刻,立馬迴應(yīng)道:“遠遠,你別急,我這就隨救護車一起過來……”
當(dāng)歐冶欽開著車子準備去和劉貝貝匯合的路上,手機電話就已經(jīng)被來自歐宅的電話給打爆了。在無數(shù)次的響起之後,歐冶欽終是接起了電話。
“喂?!?
“臭小子,你終於知道接電話了!”
電話那頭響起了歐楊暴跳如雷的聲音,而歐冶欽只是淡漠地看著前方開著車,表面上看似波瀾不驚的樣子,內(nèi)心其實早已亂得一團糟。這個時候,自家老爺子還來添亂自然是在他的預(yù)料之中,只是還是影響了他的情緒。
“怎麼說?”歐冶欽的語氣冷冷的,像是寒冰一樣尖銳地穿刺進了聽者的身體裡。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爲什麼打給你,你小子不知道嗎?”
歐楊那氣急敗壞的語氣,自然是讓歐冶欽明白了什麼情況。他屏氣,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開著車。
“如果你不想明天的新聞?chuàng)Q成我因爲你的事情猝死的話,你馬上給我滾回來!”
說罷,歐楊就憤憤地掛上了電話。
原本還十分淡定地開著車的歐冶欽,終於是再也壓不住了。心中的惱火涌了上來,他惱怒地用力地砸了一下方向盤,變換了車道之後折返,將目的地從和劉貝貝約好的地點轉(zhuǎn)向了歐家的別墅。向來冰冷的眼眸裡,此時此刻充滿了兇狠的目光,光是用眼神,就已然可以殺死所有,可當(dāng)下,他最想殺死的人便是自己。
乾的都是什麼混賬事!怎麼都不會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一想到這些,歐冶欽就用力地踩下了油門,車子穿梭在道路上,疾速超過一輛又一輛……
經(jīng)過了大概40分鐘的車程之後,歐冶欽再一次駛?cè)肓俗约鹤顮懛锤械牡胤?,而他沒有料到的是,在他剛剛駛?cè)氪舐返臅r候就接到了門口保全的電話。
“二少爺,正門這邊現(xiàn)在圍著許多的記者,建議您從側(cè)門入?!?
聽到了對方這麼說,歐冶欽頭疼地閉上了眼睛,又迅速將方向打轉(zhuǎn)回,繞了路開了一會兒之後從別墅的側(cè)門進入了裡面。通過監(jiān)控瞭然於一切的保全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替他打開了電動大門,並確保沒有任何一個記者存在於他的視線內(nèi)。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去,當(dāng)歐冶欽挺好車子下來的時候,別墅的後面正被殘陽的最後一絲餘暉給包圍,剩下的都已經(jīng)被藏青色的暮色給擋住。這樣的場面,看得讓人心裡壓抑得很,使得心情變得更加焦灼了起來。
歐冶欽深深地吐了口氣,握緊了拳頭,指使著不情願走動的身子朝著別墅的方向走去。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是那麼沉重,好似每走近一步,就在他的心頭劃上了一刀般讓人感覺難受。
當(dāng)歐冶欽走近那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時,空蕩的別墅內(nèi)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歐楊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朝南的位置正對著歐冶欽,坐在他身側(cè)的蘇明則在一旁來回撫著他的胸膛以平復(fù)他的情緒。
老管家站在沙發(fā)一旁,看著歐冶欽到來,臉上不免也滴落了兩滴冷汗,嚥了咽口水。
左側(cè)的沙發(fā)上,歐冶銘和歐妙甜兩個人並排而坐,兩個人的臉上是截然不同的表情。一個蒼白著臉色,額頭上有著細密的汗珠,腿上還蓋著厚厚的毯子,時不時虛弱地咳嗽兩聲。另一個的臉上帶著不明所以的表情,儘管她不知道這次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從老爺子的反應(yīng)和這壓迫的氣息來看,應(yīng)該是十分嚴重的事情纔對。
見到歐冶欽的來到,蘇明擡頭沒好氣地看他一眼,繼而又將目光收回回到了歐楊的身上。還沒等管家開口時,只見歐楊一手拿起了放在面前茶幾上的茶杯,都不管裡面還泡著的茶,徑直就朝著歐冶欽的方向砸了過去。
滾燙的茶水濺了出來,撒到了一旁的沙發(fā)上,濺到歐妙甜褲腿上的時候還冒出了絲絲熱氣,嚇得她屏氣,眼睛立馬盈上了熱淚。而面對迎面而來的茶杯,歐冶欽也並沒有閃躲的意思,索性歐楊的方向並沒有瞄準,擦過了歐冶欽的身體後杯子摔到了地上,發(fā)出“砰”的聲音後碎裂成了渣渣。
“你小子!成心和我過不去是不是!”
歐楊激動得站起身來朝著歐冶欽怒吼著,還不等他說接下去的話,就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嚇得蘇明趕忙跟著起身替他順著氣。
“老爺!別動怒,小心傷著身子啊……”
“混賬東西!我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這麼多年,我一直告訴你,離丁家人遠點!那家人就沒有一個好貨色!”
“你非不聽,非不聽!現(xiàn)在好了!鬧出這種事情,你是想讓我們歐楊娶那家人的女兒進門嗎?”
歐楊氣急敗壞地說著,怒髮衝冠,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還不等歐冶欽回答的時候,口袋裡纔剛消停下來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歐冶欽閉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氣,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出現(xiàn)的來電名字卻讓他的心爲之一振。
“喂?伯父?!?
“阿欽。”丁樹安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和這一頭的歐楊截然不同的語氣,那頭的他聽起來就是那麼平和,“現(xiàn)在方便過來,我們一起吃個飯聊聊麼?”
還沒等歐冶欽回答,歐楊就已經(jīng)反應(yīng)了過來??粗鴼W冶欽的眸光裡更是多了一些兇狠,他衝著他極爲不友好地說著:“是不是丁家那老頭?你告訴他,不要以爲事情發(fā)展成這樣我們就非得要妥協(xié)了,我們歐家和丁家勢不兩立,就算他閨女有了我們家的骨肉也成不了一家人!我……我……我……”
歐楊激動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感覺暈眩了起來。而歐冶欽也沒有顧得上他,只是接著電話轉(zhuǎn)身朝著門口走去:“好,我現(xiàn)在就過去……”
看著歐冶欽離開的身影,歐楊伸手想要叫他,卻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是喃喃著:“孽子……孽子啊……”
而在一旁看著這場鬧劇的歐冶銘,全程都低著頭,藉著咳嗽的手勢,嘴角卻揚起了一抹冰冷又狡黠的笑容,一雙黑眸裡滿滿的都是得逞的笑意。
一夜之間,整個F市都陷入了一場混亂。所有的人,都在議論著關(guān)於丁瀟婷和歐冶欽的事情。整個世界,好似都被一張密密麻麻的輿論網(wǎng)給覆蓋。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坐等好戲開場,有人哭笑不得苦澀無比。
更有人,生不如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