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誠然閉了閉眼睛，三哥，你考慮的事情，到底有多少？
第三封，是給季誠然的：“四兒，如果心臟也可以移植，給大哥，但是記得，別告訴他，他會難過得不要我這心臟的?！?
季誠然又閉了閉眼睛，笑了，三哥，你爲什麼就不擔心桑桑難過得不要了你的眼角膜呢？因爲她是醫生，你不擔心她會不要是嗎？你知道她一定會珍惜的，是的。
“我無悔，這輩子是你兄弟。珍重，和弟妹好好的過?！?
男人的家人聞訊趕過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直接在季誠然等人面前跪下，磕頭：“兒子做錯事，還是無法彌補的錯事，請你們告訴我該怎麼盡最小最小的能力幫什麼忙嗎？”
幫忙？彌補？
除非，讓時末凡好起來。
等了四天，四天時間，時末凡沒有任何的氣色，沒有任何的奇蹟。
桑寧若哭得沒有了眼淚，只能抱著季誠然，連一直反反覆覆說的“我對不起三哥”都已經再說不出來。
季誠然悄然走進季誠安的病房裡，悲怮的說：“哥，你再醒不過來，見不到老三最後一面了?！?
可是，季誠安依然安靜的躺著，沒有動靜。
季誠然給他的脣用棉枝沾了水輕輕的塗了一層，放下杯子，走出了病房。
在他離開之後，季誠安的眼角，滑落一行淚水。
方絨絮輕輕的說：“安安，我知道你難過，真的，我知道的……”
最後的最後，是重癥監護室的主任，異常艱難的開口，說出了最後的結論：“腦死亡，沒有逆轉?！?
阿怪握緊了雙拳：“我要去殺了他！”
季誠然低低說：“老三願意你去殺了他嗎？”
阿怪的火氣戛然而止——是啊，時末凡都說過了，不希望他變成那樣的人。可是……
好一會之後，阿怪單獨的和桑寧若聊了一下。
“桑寧若，我想問問，什麼情況之下，能夠捐獻心臟？”
桑寧若從茫然中回過神，問他：“時末凡要捐獻心臟？給誰？”
阿怪心一驚，忙擺擺手：“不是不是，是我想問問而已?！?
“爲什麼要問？”
“因爲末凡填過器官捐獻志願書?！?
桑寧若緩緩擡頭，臉色冰冷，一字一句：“決不！”
阿怪嘆了口氣：“可以救大哥啊……”
桑寧若突然淚如雨下：“太殘忍，太殘忍……”
心臟移植主要是針對晚期充血性心力衰竭和嚴重冠狀動脈疾病進行的外科移植手術，是將已判定爲腦死亡並配型成功的人類心臟完整取出，植入所需受體胸腔內的同種異體移植手術，手術後平均生存期爲13年。
目前，我國每年心臟移植手術100餘例，三年生存率大於90%，五年生存率大於85%。心臟移植是作爲挽救終末期心臟病病人生命和改善病人生活質量的一個治療手段。
而季誠安，就是一名終末期心臟病病人。
阿怪蹲了下來，朝哭泣的桑寧若溫和的說：“末凡最高興的事情，是能和你們在一起。我最高興的事情，是和時末
凡在一起。桑寧若，別怕，別哭，別逃避?！?
桑寧若哭出了聲，悲傷成河……
阿怪又找了季誠然：“你打算遵照末凡的遺書做嗎？”
季誠然抿緊脣，沒有說話，這讓他怎麼選擇？
“最後，肯定是你籤的同意書，是你親自停下呼吸機。是吧？”
季誠然握緊雙拳，沒有作聲。
阿怪淡淡笑了：“別急，等我，然後你再做決定。”
等……等阿怪？等他做什麼事？
季誠然沒多想，這由著他吧，隨他。
重癥監護室的主任再次提醒了劉碩景：“劉院長，雖然說出來……可是，器官移植，還是在腦死亡後以最快的速度……”
這樣能保證移植器官的存活率和高度存活性。
劉碩景哽咽著：“薛主任，你覺得，我能怎麼辦？”
薛主任嘆了口氣，想著還是再等一個晚上吧，今天，怎麼都是把話說到了盡頭，無路可走，但是，也還是讓他們家屬能有再多一些緩衝和決定的時間吧……
季誠然在桑寧若面前蹲下，低低的說：“桑桑，我親手去關停老三的呼吸機，你說，下輩子他還願意當我哥嗎？”
桑寧若摸著季誠然，把他的頭攬入自己懷裡，抱著，哽咽：“會，繼續當你哥，然後，讓你好好的疼他，作爲償還?！?
季誠然抱緊了她。
這時候，他的難過，他的悲傷，他只能讓桑寧若知道，他不可能再讓誰知道他的無助和悲傷，還有矛盾的糾結。
這是他的脆弱。
可是，桑寧若可以知道，因爲，他是桑寧若的男人，桑寧若是他的妻子。
晚上，季誠然的媽媽，白小雅匆忙趕到。
季書杭無法再瞞著她，再瞞著她，她這輩子都再見不到這個從小看著長大、已經等同於季家孩子的時末凡。
桑寧若看不見白小雅的樣子，只能從白小雅的言語、語氣中，大概知道她的性格。
“季書杭，這裡成了這個樣子，你到底怎麼當爸爸的？三個兒子，你看看，誠安這樣，末凡這樣，誠然好點，可是你看兒媳婦……你到底怎麼當爸爸的？你竟然能想得到瞞我？！”
一味的全是指責，指責季書杭。
桑寧若訝然！
可下一秒，是季書杭的哭聲：“小雅！小雅！”
伴隨著季誠然和劉碩景等人的驚叫！
桑寧若還沒明白大概什麼事情發生，季誠然一把抓著她的手，扶著自己媽媽的手，急急的說：“桑桑，媽媽曾經是缺血性心肌病，快！”
桑寧若一怔，隨即冷靜了下來。雖然看不到，卻能夠進行一定的檢查和診斷。
很快：“暫時性的暈厥，因爲刺激太突然，導致人過於激動。心臟沒有事，不用擔心?！?
原來是這樣，所以，季書杭才那麼的疼愛自己的妻子，白小雅也才那麼的嬌蠻。
有些兵荒馬亂，但是終究，大家都平靜了下來。
白小雅靠著季書杭，哽咽的說：“怎麼辦？我們要失去末凡，怎麼辦？”
怎麼辦……
季誠然再
三思量，還是決定停了時末凡的呼吸機。
終究是不可改變的結局，早一些時候，確實能夠滿足時末凡的遺願。
季誠然拿出手機，誰都在場，除了阿怪，可是，不能不等他回來。季誠然打給阿怪的電話，阿怪沒接。
季誠然收起手機，那就再晚些再打。
桑能站在時末凡牀前，看著時末凡，這個大哥哥，就這樣的，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小能，想過高考報考的志願沒有？”
“還沒有，我的身體狀況這個樣子……看來會有很多專業都不能報?！?
“沒關係啊，適合你就行了。人啊，不能選擇自己最喜歡的，而是要選擇最適合自己的。這樣，才能給自己的後半輩子留一條後路！”
當初，時末凡是用脣語說的這幾句話，桑能想，如果能聽到時末凡的聲音，應該是幾分邪魅，又幾分感慨的吧？
季誠然簽下放棄治療同意書，等著阿怪回來，那就……
季書杭扶著白小雅，柔聲說：“來，小雅，我們和末凡告個別。”
“末凡，我們的乾兒子，謝謝你，那麼多年來一直在幫我們這兩個不稱職的父母，照顧我們的兩個兒子。乾爸乾媽不好，下輩子，你來做我們的親兒子，我們用一輩子去補償你，好不好？你在天堂，好好的，開開心心的，等著下輩子輪迴的到來?！?
接著，是劉碩景：“兄弟，那個世界裡，保重。”
桑寧琤和桑能兄弟：“凡哥，你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你用了你的所有能力，那麼辛苦的保護了我們呵護了我們，我們一定好好的?！?
……
最後是季誠然和桑寧若。
“和你有關觀後無感
若是真的敢問作者何來罪惡
勸人離散有多爲難
若美麗的故事來得太晚
所以到哪裡都像快樂被燃起
就好像你曾在我隔壁的班級
人們把難言的愛都埋入土壤裡
袖手旁觀著別人盡力撇清自己”
“三哥，兄弟今天做了這個決定，你在那邊等著我，等我過去了，再找我算賬吧！不過，你得等得久一點，因爲我們會像你希望的一樣，幸福到老?！?
“我聽見了你的聲音
也藏著顆不敢見的心
我躲進挑剔的人羣
夜一深就找那顆星星
我以爲旅人將我熱情都燃盡
你卻像一張情書感覺很初級
人們把晚來的愛都鎖在密碼裡
字正腔圓的演說撇清全部關係”
“三哥，我桑寧若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你總說，我對你是可以以命換命的關係，可是三哥，既然是這樣的關係，你又怎麼能夠以命換命呢？換了給我，我怎麼辦……”
“三哥，我會好好的照顧好大哥，我用盡所有能力也要讓他活著。我會和四哥一起照顧好爸爸媽媽，讓他們繼續的享受世界的美好。我會好好照顧小琤和小能，你在那邊看著他們怎麼樣好好的。我會……我會好好的，我會好好的和四哥過下去，一定好好的活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