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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個巴掌甩出去之後,感覺周圍突然安靜下來了,我只聽得到自己努力壓制的喘息聲。而站在我對面的沈思妍還保持著頭偏向一邊的動作,她一隻手拿著電視遙控器,另外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臉。
我不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沈思妍把頭收回來的同時,直接就把遙控器狠狠地砸到我的臉上,吼了句,“許可,你他媽有毛病吧?你要是在你男人那裡受了委屈,有本事就去找你男人算賬去,你到我這裡來撒什麼潑?”
我的身體本能地往旁邊一躲,但是遙控器還是重重地砸在我的鼻樑上,很快就有溫?zé)岬囊后w從鼻孔裡流了出來。我用手背胡亂擦了擦,可是,越擦越多,我索性就不管了。
走到沈思妍的跟前,說話的時候,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表情那會兒是在哭還是在笑,“你心裡素質(zhì)真好,現(xiàn)在還能裝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那好,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我們就坐下來好好地聊聊。”
“聊聊你最近傍的到底是誰,聊聊你到底是先認(rèn)識的袁明宇還是孫蔚,再聊聊你是怎麼用我的PS照坑的別人的錢,聊聊那天在KTV裡,如果我在衝進去之前,沒有報警的話,那天在我許可的身上,又他媽地到底會發(fā)生什麼事情……”
“沈思妍,你敢跟我說這些事情你全然都不知情嗎?你敢說從頭到尾,所有的事情不過都是巧合嗎?你敢說你從來都沒有欺騙過我嗎?沈思妍,你敢嗎?”
我吼地聲嘶力竭地,就覺得心裡像是被一把耙子不停地耙來耙去似的,那種痛感同時拉扯著神經(jīng)和皮膚,耳旁還回蕩著袁明宇那些像下了蠱的咒語一樣的話。
“你跟袁澤有今天應(yīng)該感謝我這個媒人,當(dāng)然也應(yīng)該感謝沈思妍了,她可是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畢竟那天在場的還有好幾個是有過前科的人……”
“我弟弟那麼聰明,你說他到底對這個局清不清楚呢?”
“在他的眼裡,許小姐你……又充當(dāng)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
我覺得頭又暈又疼的,不知道是被袁明宇的話給煩的,還是因爲(wèi)鼻樑被砸到了。扶著沙發(fā)扶手,我走過去坐了下來,把頭仰靠在那裡,感受著鼻血逆流回去的同時,靜靜地等待著沈思妍的回答。
好半響,她突然背對著冷笑道,“許可,其實你從一開始就覺得這是我給你設(shè)置的陷阱吧?我就說嘛,別說我們兩不過是住在一起一年的舍友而已。就算是再好的朋友,我們也都不是什麼富裕之人,十萬塊錢對我們?nèi)魏我粋€人來說都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你許可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地拿出來你一年的積蓄來幫我呢?”
“你其實就想借著這個機會接近袁澤吧?好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功了,那你應(yīng)該感謝我纔對,怎麼還恩將仇報了呢?你剛纔說的那麼一大堆鬼話,我根本聽不懂。沒錯,這件事情是因爲(wèi)我捅出來的,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一個人來分擔(dān)。十萬塊錢我不是已經(jīng)給你了嗎?後來,你因爲(wèi)跟袁澤之間的曖昧關(guān)係,覺得不需要了,那現(xiàn)在就不要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我渾身無力地看著那個信誓旦旦地說著自己無辜的背影,好像相處了這麼久,我從今天才真正地認(rèn)識沈思妍一樣。在來的路上,我想過我跟她會一通吵、一通打之後,再像以前那樣抱在一起。一邊痛哭著,一邊咒罵著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不知不覺地就把我們都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還想過沈思妍會昂著頭,承認(rèn)她不過是一時糊塗,一時缺錢,纔會著了袁明宇的套。其實,每次回到家裡,看到我對她的好的時候,她這個背叛者的心裡比我更加地難受。
是的,我想過很多種場景,唯獨沒有想過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抵死不認(rèn),再倒打一耙!
從茶幾上揪了點紙巾把鼻子給堵住之後,我就朝著沈思妍站立的那邊走了過去。走到她的跟前,看著她的眼睛,也笑著問
道,“聽你這意思,你是不打算承認(rèn)自己是一個爲(wèi)了錢、爲(wèi)了利出賣朋友,把朋友往火坑裡推的小人了?”
沈思妍又習(xí)慣性地昂頭了,警告了我一句,“許可,說話要講究證據(jù)的,雖然我這人是不怎麼討人喜歡,但我自認(rèn)爲(wèi)對你還算是不錯了。況且,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對於你來說,不是好的很嗎?一手拽著人,一手握錢,還……”
還沒有等沈思妍說完,我就朝著她撲了過去,用力地想要撕開她臉上的那張皮。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像是內(nèi)心深處有一團無處發(fā)泄的怒火,說是說不過她,就想撕下她的那層面具,讓她以最真實的一面來面對我。
“你要證據(jù)是嗎?好啊,我現(xiàn)在你把你撕開,讓你看看自己丑陋卻真實的一面。沈思妍,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你能做出這樣卑劣的事情,我就應(yīng)該提防著你點的。剛纔在見袁明宇的時候,我就應(yīng)該把他說過的所有的話都錄下來,砸到你的臉上的,讓你聽聽你所謂的證據(jù),證據(jù)……”我一邊叫嚷著,一邊用力地扯著沈思妍臉上的皮膚。
她一開始還只是躲,後來直接揪著我的頭髮,把我往門外拖。兩個人一路折騰到門口,沈思妍就把我連推帶踹地給弄了出去,“許可,你這個瘋子,你給我滾!”
我剛想伸手去拉門的時候,沈思妍就“砰”的一聲直接給踢上了。要不是我收手收的快的話,估計手指也要被夾住了。經(jīng)過這一番鬧騰,雖然心跳還是很快,但我卻覺得內(nèi)心深處的某一塊在慢慢地冷卻下來了。
我知道沈思妍現(xiàn)在肯定還在貓眼那裡看著,就慢慢地走到樓梯口。又把電梯按開,點了到一樓的按鈕,就迅速跑了出來。靜靜地站在門後的時候,聽到了沈思妍爲(wèi)了確認(rèn)我是否離開的開門和關(guān)門聲之後,重新走到了門口。
隔著一層門板,我聽到沈思妍用力地踹著門的咒罵聲,“袁明宇,你到底想幹什麼?爲(wèi)什麼要跟許可說這些?爲(wèi)什麼要把一切都告訴她?你知道她剛纔就像個瘋子一樣跟我扭打在一起的樣子嗎?”
沈思妍說了很多話,一開始還是信誓旦旦的質(zhì)問的口氣,說著說著,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到最後就只剩下一句,“我想你了,你現(xiàn)在能來看看我嗎?”
其實,就在剛纔的某一刻,我那烏龜心理又開始發(fā)作了。我在想是不是也存在一種可能性,袁明宇是在騙我的。沈思妍從頭到尾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也沒有做過欺騙我的事情。可是,現(xiàn)在聽到這一通電話,感覺好像狠狠地煽了自己一個巴掌:許可,聽到了吧?這下你還有什麼奢望嗎?這下還不死心嗎?
拖著比來的時候,更加疲憊的身體,我走出了那棟熟悉的樓。一路上,看到兩個因爲(wèi)沈思妍喝醉酒鬧騰地不得安寧,我去賠禮道歉的時候認(rèn)識的鄰居阿姨。她們看到我那幅鬼樣子,欲言又止的,我衝著她們笑了笑,就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攔了幾輛出租車,司機停下來的時候,看到我胸口上的血跡,就都迅速地開走了,最後還是一位中年大叔載了我。他問我要去哪裡的時候,我本能地回了句,“隨便。”
大叔一副心領(lǐng)神會的樣子,問我是不是失戀了,說他之前就載了好幾回像我這樣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多半都是失戀了。大叔安慰了我一番,就說還是送我去醫(yī)院吧!
我沒說話,反正去哪裡都可以,不過,車子開到半途的時候,我看右手邊的那個小區(qū)像是鄭瑩瑩住的,就讓司機停了下來。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手機一直沒有人接聽。我想要自己走進去的時候,被門衛(wèi)給攔了下來。問我找誰要門牌號,我本來也沒有刻意記,那會兒腦子又像是短路一樣,覺得頭痛欲裂地什麼也想不起來。
“東區(qū)28號1002室,這是我朋友,我?guī)M去!”就在我有些愣愣地站在那裡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
我轉(zhuǎn)過頭去一看,正是楊子文,他掃了我一眼,眉頭不由地一皺
,倒是也沒有直接追問我到底是怎麼了,“先上車吧,這是大門口,不好停太久。”
我點了點頭,就上了楊子文的車,到了鄭瑩瑩家樓下的時候,我看到他手裡拎著瓶紅酒。他看了看我,還是沒有太多表情地問道,“自己可以嗎?”
我努力衝著他擠了個笑容,指著自己的鼻樑說,“沒事,傷在這。”
楊子文也沒多說什麼,電梯裡的時候,他問了句,“打架鬥毆?”
我覺得這幾個字眼從楊子文的嘴裡蹦出來,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就笑著說道,“不是跟袁澤。”
“嗯,我想也是!”楊子文還難得地應(yīng)了我一句。
好不容易摁開鄭瑩瑩家的門之後,她一拉開門就勾著楊子文的脖子,埋怨道,“怎麼讓你送瓶酒來送這麼久,是不是在酒窖裡千挑萬選地選了一瓶最便宜的?”
楊子文淡笑著拍了拍鄭瑩瑩的胳膊,說了句很好聽的法文,大概是酒的名字。鄭瑩瑩聽著大概是覺得頗爲(wèi)滿意,正要探身在楊子文的臉上落下一個吻的時候,他適時地咳嗽了一聲,把站在他身後的我給讓了出來。
鄭瑩瑩本來一臉魅惑人心的笑容,在看到我的一剎那,瞬間就凝固住了。她趕緊把手裡的酒往楊子文的懷裡一塞,就把我給拉了過來,“許可,我這跟你分別才幾個小時?你就把自己給折騰成這個樣子,不會是中午吃的食物中毒了吧?”
說著話,鄭瑩瑩還轉(zhuǎn)過頭去看了楊子文一眼,那意思好像在問:你帶我去的那家店到底能不能給人吃啊?
我有些抱歉地扯了扯鄭瑩瑩的衣服,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打你電話你沒有接,被門衛(wèi)給攔下來之後,正好遇上楊子文的。”
“你打我電話了?我剛纔在練瑜伽沒聽見,行了,別站門口了,快進來吧!你到底是跟自己什麼仇什麼怨啊,愣是把自己給摧殘成這個樣子。”鄭瑩瑩說著話,就把我摁到了沙發(fā)上,還丟了個新毛巾過來,讓我自己兜好了,別髒了她昂貴的地毯。
跟著,就轉(zhuǎn)身去拿醫(yī)藥箱了,我聽到廚房那邊有動靜,就回過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楊子文正在開酒。估計我要是不來的話,兩個人今天應(yīng)該就是喝喝滾滾的節(jié)奏。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打擾別人的二人世界了,感覺有些尷尬。
“再帥也是別人家的男人,看什麼看,再看我收費了!”鄭瑩瑩拎著醫(yī)藥箱回來的時候,用腳踢了踢我。
我轉(zhuǎn)過頭身來,輕聲說了句,“看來我是打擾到你的好事了。”
“可不是,沒看我這筋都拉好了,就想著一會兒擺幾個高難度的姿勢的呢。”鄭瑩瑩倒是一點也不避諱,盤著她的大長腿坐在我的對面,拿起棉球也不懂溫柔地在我臉上一陣倒騰。
我就那麼盯著鄭瑩瑩看,突然覺得自己在不幸的同時也挺幸運的。因爲(wèi)一個破紋身引來那麼多不快樂的事情,卻也因爲(wèi)一個並不多麼討喜的個性,換來這樣一個像姐姐般呵護的人。至少讓我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裡,受了傷之後,還有一個去處。
“許可,你別這麼看著我,不然楊先生該有所懷疑了。”耳旁適時地響起了一句提醒,我抱歉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用專注的眼神看著鄭瑩瑩的楊子文。
他指著已經(jīng)在醒的紅酒說道,“本來想著晚上那個飯局大概要推了,現(xiàn)在看來是不需要了。我先走了,酒不許多喝,別再想像上次那樣,喝完了兌水進去!”
楊子文走到門口的時候,不忘冷聲警告道。本來走在他身後的鄭瑩瑩聽到這句話,突然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就推著楊子文的腰往門外送,還辯解道,“我那不就是想試試楊先生品酒的能力嘛!”
把楊子文送走之後,鄭瑩瑩就端著兩杯紅酒過來,“本來還打算一醉方休的,看來這下有事做了。來……知心姐姐的模式已經(jīng)自動開啓,有什麼心靈垃圾儘管放馬過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