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連飄兩場小雪,劉子瀅的秋褲御不住颯颯刺骨北風,劉媽從衣櫃底層翻出去年春天織成的紅毛褲,褲腰縫一根寬鬆緊帶疊放在她牀頭等明早穿。
六點五十鬧鐘響起,劉子瀅打著呵欠窩暖和的厚棉花被裡套毛褲,剛伸進一支腿忽然頓住,敞嗓門呼喚老媽:“媽!毛褲沒法穿啊,太扎腿!”
劉媽進來摸摸毛料,皺眉說:“不扎,你穿著穿著就適應了。”
“它扎腿我怎麼適應,還有別的毛褲嗎?”
“沒有,只有這一條,去年那個黃的短一截拆線織一半毛衣。”劉媽催促,“你動作麻利些,我上班要遲到。”
劉子瀅強忍委屈穿好毛褲,走兩步扎兩條腿微疼。爲了不耽誤時間匆匆穿齊校服繫上紅領巾,冷水刷牙洗臉驅(qū)除瞌睡蟲,手拎書包蹦上自行車後座開始一天的學習。
冬季室外寒冷,大課間廣播體操改爲繞操場跑圈,她咬牙跑了半圈,實在堅持不下去幾個漂移躲廁所歇口氣。
心裡跟點炮仗一樣憤怒,揪著毛褲邊有種豁出去脫掉的衝動。劉媽年輕時賊不靠譜,給她穿過一走路就往腳底掉的襪子還有分不清正反面胡亂定義裡外的秋衣秋褲,交給劉媽手中活那麼大沒被衣服氣死實屬不易。
回教室坐穩(wěn)。湛閎肆轉(zhuǎn)身背靠桌沿,手心端放一杯霧氣騰騰的熱水,眼睛斜睨她:“沒跑步?”
劉子瀅小驚訝:“昂,你怎麼知道?”他又不是查分的,再說她逃跑前跟一班褚寶娟打過招呼了沒可能再扣分。
湛閎肆抿口熱水,觀賞夠她緊張不知所措的呆瓜樣不緊不慢道:“你獨特的跑步姿態(tài)在人羣中很好認,除你誰還跳著跑。”
劉子瀅吃下定心丸,揮手轟人:“滾滾滾!麻溜轉(zhuǎn)回去,我懶得看你這副奸詐嘴臉。”
程修齊疑惑:小瀅子怎麼跑步我腫麼不曉得?
下午劉媽接閨女去姥姥家吃飯,劉子瀅叨叨一路毛褲扎腿。劉媽被念煩直接一句話堵嘴:“再廢話把你扔下去!”劉子瀅老實封口,嘴巴掛油瓶撅老高。
腳尖沾地她呲溜跑姥姥那訴苦:“姥姥,我媽給我穿的毛褲扎腿!”
姥姥摘下老花鏡從腳踏縫紉機下來,伸手仔細探探她毛褲的毛料眉頭越皺越深,面色一沉喚劉媽:“二姐,你過來!”
劉媽一頭霧水:“幹嘛?”
姥姥讓劉子瀅脫下毛褲,掂著它訓斥劉媽:“瞧瞧你給我大白眼穿的嘛玩意兒,告你別給孩子用化纖毛線織毛褲你記著麼。小孩皮膚嫩你用這種料子能不扎人嗎,怎麼當媽的!”
劉媽狡辯:“我用熱水燙過白醋泡過了。”
大姨聽屋裡熱鬧施施然走進來:“啥事啊?喲,大瀅的新毛褲挺好。”
劉子瀅沒搭話,姥姥對大姨說:“你摸摸手感。”
“這種羊毛線給小孩子穿哪行,得多扎肉。”大姨搖搖頭,責怪地看著劉媽。
姥爺衝劉子瀅眨眨眼,舉個大拇指。
回去路上劉子瀅手拎姥姥給她新做的薄棉褲,心情倍兒爽地哼哼歌,毛褲君我終於擺脫你啦~~~
“近日一種新型流感在全世界範圍內(nèi)傳播,請市民們多加註意”
劉子瀅路過客廳聽到劉爸打開早間新聞,不由自主頓住腳面色凝重地關注事態(tài)報道。
“禽|流感”她輕聲喃喃。
劉爸側頭:“什麼流感?你還不準備上學,這都幾點了。”
劉子瀅彈起身進屋背好書包站沙發(fā)邊等劉爸抽完煙,昨晚劉媽低燒感冒,睡一覺仍舊渾身痠疼無力沒法送她上學。
教室空無幾人,每次讓劉爸送就得被迫接受種提早設定,大學返校買9點高鐵票劉爸有本事4點來叫她起牀,總共兩小時的車程她有時間悠哉坐候車大廳看完一期rm外帶追完一集美劇。
班上有個叫陳巖鬆的男生負責生爐子,劉子瀅不好意思坐著享受便去牆根附近拾了一小捆木柴備用,回來時人家已經(jīng)點燃爐火,拿火筷子掏掏爐渣挺在行的說:“你搬兩塊蜂窩煤來,現(xiàn)在塞柴火沒用。”
劉子瀅屁顛屁顛跑教導處門前挑蜂窩煤,擡起兩塊往回走。因爲不想弄髒衣服所以雙手平舉,顛簸到半路最上面那顆受力不均啪唧摔碎在腳邊。
她著急彎腰,翟皓個大嗓門從身後追過來:“班長,蜂窩煤咋碎成塊兒啦!”
“你小聲點兒行不,快幫我收拾乾淨。”劉子瀅擡腳輕輕踢他屁股一下,慌忙四顧勘探有無其他目擊者。
俗話講春困秋乏冬鑽被,第一堂數(shù)學不少同學因打盹被宋主任轟去後黑板罰站。程修齊半瞇半醒搖搖欲墜,每到關鍵時刻同桌一掐大腿他瞬間神清氣爽再戰(zhàn)二十道題。
中午小飯桌有熱氣騰騰剛出鍋的糖三角,湛閎肆不愛吃把自己那份扔給劉子瀅,手執(zhí)湯匙一勺一勺小口喝粥。劉子瀅過意不去撥了幾塊排骨給他:“不吃主食多吃點肉,瞧你瘦的跟小雞仔似的。”
小冷帥嗆一口,抿著嘴角夾起一塊排骨,呲牙狠狠叼住咔哧咔哧泄憤。
程小胖看了看自己碗裡的排骨,再三權衡不捨地將碗推到他面前:“不夠我這兒還有,你說你吃的飯全去哪了,肉沒長個也沒長。”
劉子瀅:“噗——”賭五毛錢小冷帥變臉。
果然湛閎肆罕見地露出陰沉表情,氣場全開壓得程小胖捧著碗挪到劉子瀅身後求擋劍。
“呵呵呵~食不言寢不語,小胖別蹲地上了快上桌吃飯。”劉子瀅把程修齊盛排骨的碗扒拉回去,稍微緩解了小冷帥的臭臉色。
傲嬌肆賊在意身高問題,一點一個炸。
往後幾天程修齊沒敢主動找小冷帥搭話,借筆記之前先用眼色示意劉子瀅讓她開口,來往四五次湛閎肆古怪地問:“你還記筆記吶?”
這話把劉子瀅問得有點懵,傻呵呵地反問:“我爲甚不用記筆記?”她大腦又不是掃描機,一眼掃去全收入長時記憶中。
程小胖立起遮住圓臉,右手碰碰劉子瀅幾乎全白的格子本。
劉子瀅恍然,當那麼些年學生有一套獨屬學習方法很正常啊,高中語文老師說過記筆記並非抄筆記,列出重點和難點即可。一手放倒程小胖的全解,指著課後題答案說:“天天拷貝標準答案有毛用,一道題寫半頁紙浪費時間精力和筆水。試著依據(jù)脈絡分條思考得分點,批卷老師不會因爲看你寫得多給你辛苦分的。”
中國學生迷之自信,信誓旦旦理所當然認爲寫的越多老師就會心疼你多給你幾分,人家老師知道你是哪位大仙?寫一百句沒答到點不給你撕卷子算脾氣好的。
翟皓側頭:“我倒是想寫可每回都憋不出幾個字。”
劉子瀅麪皮皴裂:“耗子我們友盡吧。”職業(yè)拆臺首席專家非翟文達莫屬。
湛閎肆神預言:“我總感覺‘友盡’還有某種非字面解釋。”
“我有無數(shù)種方法讓你在津京二百四混不下去,而你,卻無可奈何。”劉良辰上線。
放學進門隱約見廂房有人影忙碌,劉媽在後面帶上門說:“你奶從老家來照顧你了。”
劉子瀅激動地蹦到廚房:“奶~您啥時候來噠?”
劉奶收火盛盤,轉(zhuǎn)身笑道:“剛來半小時。屋裡紅包袱裡有給你做的新棉褲,趕緊去試試合適麼。”
她跑屋裡拆開包裹,裡邊靜靜躺著一條厚棉褲,裡襯用的去年落在老房子裡的純棉秋褲,外邊使花布料拼成中間絮的全是軟綿綿的新棉花。
前世她穿著這條棉褲度過兩個臘月隆冬,穿得實在塞不進去被劉媽扔掉還爲此傷心很久。
飯桌上擺滿她愛吃的菜,劉奶站起來給她盛飯:“小瀅說她不愛吃硬飯,我研究你家蒸飯鍋半天才把米煮爛糊,習慣家裡那口大鍋悶出來的不清楚插電的怎麼樣。”
劉媽把劉奶摁回座位:“媽您以後不用操心這個,大瀅瀅會蒸米飯。我跟她爸不在家她自個攢搗得好著呢。”
別看劉媽現(xiàn)在說得泰然自若,頭回見識劉子瀅雞蛋羹端上桌時差點驚掉下巴。
劉奶顯然不相信:“小瀅纔多大?沒到10歲吧,小潼今年都只會張嘴等吃。”
劉媽笑了笑轉(zhuǎn)開話題:“明天週末劉子瀅帶你奶出去逛逛,梳妝檯抽屜有零花你看著拿。”言下之意是不許她別向劉奶要錢。
劉子瀅嗯了一聲,就算劉奶給她也不能要,老太太除了種地以外還手工製作粘花掙外快,林林總總一年下來沒多少錢,省吃儉用留過年給小輩兒發(fā)紅包。
天黑得早,七點剛過室內(nèi)光線昏暗,劉子瀅低頭做作業(yè)時劉奶進屋把燈打開,責怪道:“別扎頭寫,那眼睛不都作壞了。”
即刻擺出標準坐姿,劉爸劉媽近視眼她無可避免遺傳性近視。四年級開始看不清黑板瞇縫著眼令大家誤解她眼睛非常小,五年級瞅班裡有人配眼鏡就如實稟告家裡人看東西模糊,奈何劉媽不信,愣拖一年上到六年級帶她去眼科醫(yī)院檢查,最頂端那個e都瞧著費勁後面排隊的家長替劉子瀅唏噓,結果確定度數(shù)爲370排除假性近視概率。
劉子瀅摸摸上眼瞼,每天認真做眼保健操降低疲勞保護視力,也許會矯正些?
ry??[重生]第二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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