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嫁再嫁,罪妃傾天下 南行 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幾許10
曹楚仁的心思一動,他自是知道,天池有這樣的風俗,妃嬪初次省親,母家必定是要大辦一場的,以示重視。
曹楚仁轉身坐了下來,端著白瓷茶杯,看著上面那瑞雪紅梅的圖案一陣出神,過了半晌,這纔回過神來,抿了口茶,然後對孫柏濤道:“一會兒,你去庫房裡面挑一幅字畫,並一柄寶劍,明日你親自給分別給陶府和趙府送過去。騸”
頓了頓,曹楚仁又補上一句:“畫要宋子尚的《歲寒三友》,劍要凌煙閣的。”
宋子尚是白濟昌老丞相的至交好友,名滿天下,原本就對功名利祿不上心,年輕的時候,就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才子,當時宋子尚的一幅畫,千金難求,只是自從白老丞相家遭天火一門葬送之後,宋子尚痛失摯友,傷心過度大病一場之後,也從此隱居深山,此後,宋子尚的書畫便更加有市無價了。
而凌煙閣則是天池一絕,因爲當年白雲初一生只用凌煙閣的寶劍,所以凌煙閣的名聲大振,只是凌煙閣的劍也有三六九等,諸如白雲初的長虹劍,便就是了三年的功夫才鑄造而成的。
“是,奴才遵命?!睂O柏濤應承著,心裡面卻極爲震驚,素來不見王爺與趙志勝和陶連亭有什麼交情,不想王爺這次出手,竟如此大方。
孫柏濤一邊又跪下給曹楚仁脫下了靴,又忙端來了腳盆,那裡面正嫋嫋冒著煙,一時間,房中盡是藥草的味道,曹楚仁當日傷了腳,雖然如今早就已經痊癒了,但到底還需要用藥浸泡、以防日後留下什麼癥狀的,孫柏濤一日也不敢耽擱,恭恭敬敬道:“王爺,請泡腳?!?
曹楚仁將腳放了進去,溫度剛好,曹楚仁舒服地閉上了眼睛,隨口道:“這藥方不錯?!?
孫柏濤忙陪笑道:“宋先生的醫術乃是京師一絕,自然錯不了?!?
宋祁玉…鉿…
曹楚仁想起那一日在清園與宋祁玉相遇的場景,不由得蹙了蹙眉,宋祁玉似乎很關心他,要不然那日自己那般對他無禮之後,他也不會有巴巴地送了這藥方過來,還三不五時地親自登門想看看自己的傷口。
自然十次有八次,曹楚仁是避而不見的,他實在不喜歡那個男人,尤其是那種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但是很顯然,宋祁玉並不這樣認爲。
曹楚仁微微睜開眼,看著那嫋嫋生煙的腳盆,一陣深思,宋祁玉到底想從他這裡得到些什麼?
泡完了腳,孫柏濤給曹楚仁擦了腳,曹楚仁便就上了軟榻坐著,隨便抽了本書來開,孫柏濤卻有些支支吾吾,頓了頓,到底還是問了:“王爺,那慕容王府的賀禮呢?王爺想送什麼過去?”
曹楚仁並不擡眼,半晌才道:“本王明日親自過去。”
“是,奴才告退?!睂O柏濤一怔,曹楚仁一向是十分低調的,即便現在曹楚仁出了宮也算自由身了,但曹楚仁卻愈發不願四處走動了,甚至可以用深居簡出來形容,孫柏濤自是以爲,這一次,曹楚仁也只是送了賀禮就算了的,不想曹楚仁卻要親自前往,當真是奇了怪了。
半晌之後,曹楚仁緩緩放下了書,其實他本也一個字都沒看進去,輕輕地從貼身口袋裡面取出一方帕子,那柔柔的白還有粉,一看就知道必定是女兒家的東西。
只是那帕子的一角卻用銀粉絲線繡著一個“雪”字。
曹楚仁的目光落在那個“雪”字上面,幾乎要融化了似的。
慕容王府。
玄月館。
慕容微雪已經悶在房中一整日了,這兩日她原本心情就好,原想著回來見見哥哥,和哥哥訴訴苦說說話什麼的,但是不想,慕容南風卻一早外出去了,且慕容肅也並不說慕容南風去了哪兒,只說怕是不能趕在她回宮之前回京的,慕容微雪自是泄氣得很。
青玉一進玄月館,瞧著慕容微雪這幅模樣,自然也明白是因爲什麼,且她也沒精打采了一整日呢,只是這個時候卻也不得不陪著笑,道:“娘娘,晚膳準備好了,王爺正等著娘娘過去用膳呢。”
“哦,我知道了?!蹦饺菸⒀┰G訥地應著,一邊穿上了斗篷,然後慢吞吞地朝前院走去,路過園的時候,卻忍不住停住了腳,看著那路兩邊的梅都開得正好,慕容微雪不免又是一聲輕嘆。
青玉知道慕容微雪這是難過,便趕緊道:“娘娘快走吧,王爺必定等得不耐煩了。”
慕容微雪點點頭,悶頭走著,忽然喃喃道:“青玉,府上可還有青梅酒嗎?”
青玉一怔,忙道:“娘娘若是想飲酒,奴婢一會兒就去問一問管家去?!?
慕容微雪不再言語,徑直走出了園。
慕容肅瞧著慕容微雪走進來,忙起身迎上前去,躬身行禮道:“臣參見貴妃娘娘!”
慕容微雪忙過去扶了慕容肅起來,一早上剛到慕容府的時候,剛一下轎,就看著慕容肅竟帶著所有的兄弟姊妹,跪迎她回府,只嚇得她腳軟,險些都哭了出來,倒是青玉在一旁使勁兒攙著她,一邊低聲在她耳畔說道:“娘娘,這是規矩?!?
一句輕描淡寫的規矩,讓慕容微雪心中所有的歡喜都登時煙消雲散。
這是她的家,但是又似乎已經不是了。
這時候,她倒是沉得出氣了,但心底還是酸澀不已,忙扶了慕容肅起來,道:“父王,快快請起。”
“是,臣多謝貴妃娘娘!”慕容肅平身,引了慕容微雪入席,一邊笑道,“都是娘娘愛吃的,娘娘快些嚐嚐吧,廚房裡面已經忙活一整日了?!?
“是,謝父王,”慕容微雪看著那滿桌子的精緻菜餚,卻忽然沒了胃口,半天才夾了一隻醉蝦,慢慢咬著,那種帶著酒香的蝦子味道瞬間充斥了口腔,讓慕容微雪的心更沉了幾分,沉聲道,“這醉蝦不錯,若是哥哥在,必定會吃許多。”
慕容肅瞧著慕容微雪傷神,忙夾了一塊帶魚送到慕容微雪面前的淺盤中,道:“娘娘嘗一嘗這個,廚房新來了一位師傅,很擅長做海味呢。”
“是,多謝父王。”慕容微雪淺聲道。
一頓飯吃的異常壓抑沉默,等到結束的時候,慕容肅和慕容微雪都鬆了口氣兒,慕容肅去書房忙事情了,慕容微雪卻去了倚風居。
青玉也找來了青梅酒,帶著兩隻白玉酒杯,又拎著一個食盒,跟在慕容微雪的身後,也進了來。
慕容微雪在大殿裡面來回踱著,最後在暖閣停了腳,坐在那軟榻上,看著暈黃的燭光,有些出神,曾幾何時,她年紀還小,那個時候他總是躺在這裡,聽哥哥給她講故事,講《山海經》裡面以乳爲眼、以臍爲嘴的刑天,嚇得她尖叫連連,都不敢回玄月館,一整個晚上都賴在慕容南風的懷中。
……
她沒有母親,父王雖然疼愛她,但卻是整日忙的腳不沾泥,其他的側妃以及兄弟姊妹,從來都是膽膽怯怯,繞著她走的,所以一直以來,她的生活中,只有哥哥,真的只有他。
“娘娘,”青玉斟了兩杯酒,遞了一杯到慕容微雪面前,緩聲道,“娘娘,這青梅酒真是上乘,管家說是京師最好的酒莊釀出來的,青梅也是取自江南,據說要比咱們京師的妹子甘甜許多呢?!?
慕容微雪抿了一口,隨口道:“這算的什麼上乘?我和哥哥釀的青梅酒那才叫……”
慕容微雪忽然就頓住了嘴,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了的緣故,胸口澀澀的、悶悶的堵。
青玉將食盒裡面的菜餚和糕點,一一取出,擺在小幾上,坐在了另一側,遞了雙烏木鑲銀的筷子給慕容微雪,一邊輕聲道:“娘娘,別難過了?!?
慕容微雪只覺得鼻尖陡然一酸,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挑眉罵道:“胡扯!誰難過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宮難過了?!”
青玉不慌不忙給慕容微雪又斟了一杯酒,然後垂著頭,道:“娘娘以前一受了委屈,必定是要在小王爺面前鬧一通才會好的,娘娘,小王爺如今不在,奴婢卻一直都在,奴婢會一直陪著你的?!?
一滴,兩滴,三滴……
顆顆淚珠滑下,慕容微雪的喉頭像是著了火似的,青玉走過來,取了錦帕遞給慕容微雪,慕容微雪卻倔強地別過了頭,青玉正要給她拭淚,慕容微雪卻一把抱住了青玉,嚶嚶地哭了出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