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葉影反了

再一次踏出丞相府的時候，清越沒有了之前的忐忑。該來的總會來的，與其躲躲閃閃，不如痛快地接受洗禮。

因此，再一次面對重重包圍的時候，她顯得特別的鎮定。

“你們都來爭奪畫未。可是你們之中有幾個人知道畫未到底是什麼？藏寶圖、兵符、藥方……可笑！就算得到了，又能給你們帶來什麼？”她舉著畫未對著包圍的黑影說道。

“既然你們都想知道，那我就讓你們看清楚它到底是什麼！”說著清越將畫未拋在地下展開，右手五指摁上那個隱晦的圖案。

頓時，山河突變，風起雲嘯，各種淒厲聲、笑語聲……夾雜在一起。每個人都看到自己心目中最恐懼的一面，嚇得臉色蒼白。隨著眼前的情景不停變換，許多人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慘叫連連。

清越望著衆生掙扎，只覺無限悲涼。最大的敵人永遠都是自己，最值得恐懼的永遠都是自己內心的黑暗。貪、嗔、癡、恨、愛、怨、怒，沒有人能逃過這些情感。

“夠了！跟我走！”突然有人一把摁住了她的手。

清越回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人強行帶走，待在場包圍清越的衆人回過神來，兩人早已不見了身影。

“你是誰？”那人剛放下清越，清越就喊道。“雲想？你怎麼在這？”待看清前方的人時清越吃了一驚。

葉影拉下面罩，沒有說話。

“是你們！”

“是我們。如今穆峰已經回了杳虛樓，杜念青回了青門，能救你的也就只有我們了！”雲想說道。

“他們……都沒事吧？”

“你放心，都沒事。杜姑娘傷勢稍重，但青門之內有的是醫術高手，你不用擔心！”

“慢著！你說青門。念青和青門到底有什麼關係？”

“你還不明白嗎？你所謂的朋友一直都是青門派來的臥底！”葉影冷冷插嘴道。

“什麼？”清越如遭雷擊，“這不可能！”他認定葉影是在騙他她，葉影對她從來就沒友好過。

“都到這份上了，你還執迷不悟。如果她不是，爲什麼青門的人總是那麼準確地知道你們的位置而且每次都恰到好處？爲什麼每次到危難關頭她都能全身而退？”

“你胡說！”清越氣得恨不得甩葉影一耳光，“我不準你污衊她，一直以來她都在幫我，甚至爲了我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她是我認定值得以命相托的朋友，我不準你詆譭她……”

“好了！你們先不要吵，這些以後再說！”雲想大喊道，把兩人都震住了。

“葉影，你先回去！我也帶許姑娘回去，是非曲直自有公斷！”

兩人沒有說話。

“許姑娘，你先和我回太傅府，我們再從長計議！”雲想說著挽著清越就走，“葉影，你快回去吧，晚了他們會起疑！”

“嗯！”葉影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心中爲自己鬱悶不已。

他承認自己真的不喜歡許清越這個女人，雖然他明白重雲對她的執著。但他總是不願看到重雲因爲要報靳王的恩對她太好而不知不覺陷了進去，忽略了雲想。更何況那個女人還總是一副毫不領情的樣子。可是今晚，知道她會有危險後自己還是不管不顧地來救她了，唉！

“太子殿下！”突然一個黑影攔住了葉影的去路。

“你來幹什麼，我不是說了我不會跟你走的！不要叫我太子殿下！”葉影怒道，理都不理那人，直接走了。

“北離將士誓死等候太子歸來！”那人朝葉影背影吼道。

葉影一臉陰沉，心事起伏。在北離叛軍甫一開始起兵，重雲就勸過他回北離。可是他不願意，他自認爲沒有王者的雄心和能力，他只想跟著重雲，陪著他一步步走上統一天下的大道。

“雲想，我不能和你走，我不能連累你！”清越拒絕道。

“從我和你站在一起的那一刻，你已經連累我了！”雲想苦笑。她的父親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她的這些小動作呢，只是不知道他會容忍到何時。

“雲想……”

“有什麼話我們先回去再說，不然就都走不了了！”

“……”

“好！”清越終是擠出了一個字。

第二天，新年還是不以任何人的悲歡爲意，如約而來。整個太傅府一片喧譁。下人們忙著張燈結綵，街上一片喜氣洋洋。即使戰爭蔓延到城外，也改變不了城中人的生活。

雲太傅一大早就去上朝了，清越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她問雲想爲什麼連新年都要上朝，雲想說之前就聽葉影說過自允王叛亂後，在南邊、北邊還有其他地方都相繼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叛亂，形勢已經不太好了。

清越感嘆：即使外面亂成了一片，該醉生夢死的人依舊是歌舞昇平啊！

雲想和清越坐在馬車中，清越掀開車簾，發現街道比之前混亂了不少，看來戰火已經進一步蔓延了。

突然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從人羣中衝出來，差點撞到馬車上。

還好車伕機靈，及時勒住了馬車。

小男孩慌慌張張推開要扶他的人，往前跑。豈料晚了一步，後面幾個大人追上來，衝著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儘管被打得快吐血了，男孩仍緊緊抓著手中的包袱不肯放手。

清越見狀不由得一陣火起，一把抓住那人打人的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斷有人指指點點。

雲想扶起男孩，衝著打人的人喊道：“你們這是真的做什麼？”

“他搶我們東西！”打人的人說著拼命奪過男孩手中的包袱，兩人撕扯間包袱掉在地上，幾個白花花的饅頭滾了出來。

男孩立刻跑去撿，人羣見到饅頭後，突然不知從哪裡竄出許多人去搶那幾個饅頭，旁人止都止不住，場面陷入一片混亂。

“雲想！”清越趁亂拼命擠到雲想身邊，怕出什麼意外。

雲想嘆了口氣，對身邊的一個侍從說了什麼，侍從應聲離去，不一會兒只見幾個官差模樣的人擡著許多大米走了過來。

那些災民一見大民，頓時一擁而上。

清越和雲想站在人羣外望著那些人羣，長嘆不已。

轉身後，忽又見一貴公子騎著高頭大馬，大搖大擺從人羣中穿行而過，邊走邊帶著侍從對一個賣飾品的小販口出穢言。

只因爲小販嫌價錢太低抱怨了幾句，貴公子就喊道：“老子有的是錢，老子就是不給。”說完掀了小販的攤子揚長而去。

如果是以前清越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教訓他一頓，這一刻她卻覺得這種教訓多麼無力，教訓了一個還會有千萬個。

“朱門酒肉臭，

路有凍死骨。在一個亂世中，法制和道德也只是笑談罷了。人與人之間的同情抵不過生存的慾望，爲此甚至可以犧牲一切。”

“是啊！”雲想很贊同，“只要戰火不燒到自己身上，一般人往往都是很難感同身受的！”

所以，要想真正實現安居樂業，也許由王者統帥起來的制度才能在這樣的亂世中獲得一線生機吧！清越突然想起了重雲，他，或許可以成爲那個王者？

中午的時候雲太傅回來了，臉色不太好，雲想也不敢問。

也許是專注於朝中的事，對於清越的出現雲太傅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訝異，一回來就鑽入了書房。

雲想無奈，只得派人向葉影打聽。去打聽的小丫鬟慌慌張張跑回來說大事不好了，剛出府門就聽說北邊北離國舊衆的叛軍已經快要攻入東都了。

雲想和清越吃驚不小，問是什麼時候的事。丫鬟遞上了葉影的信，但卻說是沒見到葉將軍。

雲想覺得奇怪，葉影提前就給她寫好了信，難道是知道要發生什麼？

看罷信，雲想簡直難以置信。

葉影說北離的舊衆打著復國的旗號勾結了東臨朝中的一些貪官污吏，騙開了北離通往東臨的重要關卡——落雁關，一路長驅直入，距離東都也就半天路程了。但這還不算最糟糕的，糟糕的是東臨王派了幾乎全部的可用兵力去阻攔北離叛軍，西陲那邊的糧草和援軍問題恐怕是再也不可能送到了，如果允王趁機發動攻擊，後果不堪設想。重雲護衛團的令牌不在身上，能調動的護衛團的力量只是自己暗中培養的力量的一小部分，葉影請求雲想借鳳牌一用。

雲想匆忙跑到書房想去問父親怎麼辦，走到一半的時候卻又頓住了腳步，轉而先帶著清越進了皇宮一趟。

然而頗費波折回到漪瀾殿，打開玉枕的時候，前所未有的絕望擊潰了雲想。

令牌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雲想絕望地坐在牀邊哭了出來，那是重雲對她的信任啊，她怎麼可以辜負？

清越這纔想起被絮言偷走的令牌。

“你說的令牌是不是上面雕有鳳凰的黃色玉石？”

“你見過？”雲想驚愕不已，這世上知道令牌存在的人並不多。

“昨天晚上在城牆下，我碰到了趙絮言和一個陌生男人，當時他們就拿著那樣一塊令牌！”

“是她！原來是她！”雲想有些崩潰，爲什麼她總是這樣辜負自己的信任？雲想覺得自己有些想笑了，好諷刺！

“安樂公主！公主！”突然有宮女慌慌張張闖進了漪瀾殿的內室。

“什麼事？”清越代問。

“快！快……快躲起來！”宮女上氣不接下氣地喘道。

“發生什麼事了？”清越放開一臉死灰的雲想，快步走到宮女旁邊問道。

“叛軍……叛軍攻進皇宮了！”

“什麼？”雲想和清越都嚇了一跳。

“葉將軍叫我來告訴公主的，說……說宮內不安全，讓公主趕緊走……”

“你先別急，說清楚怎麼回事？”清越搖晃著宮女，努力使她鎮定。

“葉將軍……葉將軍造反了！”

“什麼？這不可能！”打死她雲想都不會相信。

“是真的，葉將軍在朝堂上和皇上他們吵了起來，然後就……就造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