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一去永遠
清越望著天嶽和絮言陸續(xù)離開的背影,心中沒有絕望,只有無盡的悲涼。
她不是不想向天嶽解釋,但是所有的解釋都改變不了已定的結(jié)果,再回首隻是徒添傷感的追憶罷了,更何況當年的事,誰能說看到的真相就是事實呢?因此在她沒有弄清所有的事之前,她不會輕易和天嶽接近太多的,這是爲了天嶽,也是爲了自己。
天嶽離開清越和絮言後,心中似有萬般糾葛,一個聲音告訴他:死者已矣,不該因亡者而怪罪活著的人,另一個聲音卻又迫使他牢記住對待罪魁禍首不該心懷慈悲。
天嶽痛苦地抱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多麼希望此刻夫子在身邊,這樣他就知道該如何決斷了。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還是沒有碰到穆峰等人,原本想叫穆峰去接清越的念頭便打消了,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擔憂。
這時,他突然聽到在小路旁邊一個廢棄的茅屋內(nèi)有談話的聲音。
天嶽好奇地靠近,躡手躡腳地靠近鏤空的窗下,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人已經(jīng)留在這了,你還想怎麼樣?”
是絮言的聲音!天嶽不經(jīng)大駭。
“哼,我讓你把人留下,沒讓你傷了她!”是那個灰衣男子,白夜!
天嶽不禁緊張地捂住嘴巴。
“我是傷了她,但那也是爲了讓她留下。不然,我怎麼可能打得過她?”絮言辯解道。
“你不是已經(jīng)下了毒嗎?”白夜轉(zhuǎn)過身子,望著她,“怎麼?真當我是傻子,不知道你在石牢的時候就下了毒?”
“我……”絮言被拆穿後無話可說,“那又怎麼樣?你只是說過讓我活著將她留下,可沒說要活多久,只有讓她活著說出畫未在哪不就可以了嗎?”
白夜聽完她的話,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她,眼神似是要將她凌遲,這眼神讓絮言不禁害怕起來。
“你說你這樣對付我靳國的清月公主,我會怎樣對付你們東臨國的璃王呢?”白夜逼視著她。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傷害璃王!”絮言頓時急道。
白夜笑了:“看不出你這麼緊張他,那我還真是錯看你了。我以爲一個爲了保住自己性命不惜出賣主人的人是沒有什麼在乎的呢!”
絮言聞言面上頓時一片赤紅,她在心中不停祈禱:雲(yún)想,原諒我,我也不想這樣的,還有重雲(yún)哥,對不起了……
白夜看著她紅一陣白一陣的臉色,笑意更深。
“你最好纔是回去將清越的毒解了,不然我不保證李重雲(yún)會變成什麼樣!”白夜威脅道。
“我……”絮言急道“我沒有解藥!”
“你說什麼?”白夜低頭盯著她的眼睛,“再說一次!”
“我說的是真的!”絮言退開一步,低聲說道。
“啊”的一聲慘叫,只見白夜不知何時一把莪術(shù)了她的喉嚨,力道大得讓她喘不過氣來,“我不管你有沒有解藥,但是如果許清越死了,不只是你和李重雲(yún),所有人都得死!”說完狠狠地將她扔出門外。
絮言‘噗通’一聲被摔在地上,勉強掙扎起身子劇烈地咳嗽著。
許久之後,白夜不知何時已離開,她一擡頭正好看見天嶽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天嶽走近她身旁,沉默了好久。最後還是朝她伸出了手,那一刻絮言真的很感動。她臉色蒼白地笑了,任由天嶽扶起了自己。
待她站穩(wěn)後,天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轉(zhuǎn)身朝清越所在的地方走去。
絮言望著他的背影,不停地在心裡說著對不起。
而天嶽此時心裡已經(jīng)做了決定:他要回去救清越,不能把她交給白夜。他清楚地記得剛剛聽到清越中毒受傷的消息時自己心中的痛楚,他不要再看到自己的親人死去。
“原來還有一個漏網(wǎng)之魚!”
天嶽剛走了兩步,一個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是紅綢。
“又是你,快讓開!”天嶽怒道。
紅綢不理會他,慢慢走近,伸出手作勢要摸摸天嶽的臉頰,天嶽一把躲開。
“長得還挺英俊的!”紅綢自顧自說道“我都捨不得自己下手了!”
說著又朝絮言望了一眼,口氣驟然冷道:“殺了他!”
絮言和天嶽聞言皆是一驚。絮言連忙搖頭。
“怎麼,我的命令你不聽?”紅綢走近絮言,“是不是還想嚐嚐萬蛇噬心的痛苦?嗯?”
清越仍是欲哭無淚地搖頭。
天嶽卻逐漸平息下來,朝紅綢喊道:“妖女,有本事你自己過來殺了我,威脅別人算什麼本事?”
“呵呵,是不算什麼本事。可是偏偏就有人吃這一套。”紅綢繞道絮言旁邊,撫著她的肩膀說道。
天嶽定了定神,趁紅綢分神的瞬間忽然衝過去,拉著絮言就跑。
奔跑的途中,絮言望著天嶽專心無害地臉,心中不禁感動異常。
但奇怪的是紅綢並未追來,只是微笑著望著他們逃走的背影。
“天嶽,你的歌聲那麼厲害,能不能打過紅綢?”絮言問。
“打不過的。紅綢會功夫,我的歌聲只是一種幻術(shù),是小時候姐姐教的,只能對付與聲音有關(guān)的幻術(shù),其它的一點用都沒有的!”天嶽嘿嘿笑道。
“是……這樣啊!”絮言頓時心中一沉。
“是啊!我們先去找姐姐,其餘的以後再說!”天嶽狠下決心道。
“你的姐姐,是許清越?”絮言猶疑地問道。
“是啊!”天嶽嘆口氣道,“十三年了,我和她已經(jīng)十三年沒見面了!”
“那麼你也是靳國人?”絮言猜測道。
“不知道,沒有人跟我說過。但我從小在東臨國長大,不知道什麼靳國不靳國的!”天嶽說,沒有注意到絮言越變越難看的臉色。
爲什麼所有人都要跟什麼靳國、許清越扯上關(guān)係?如果天嶽也是靳國人,那麼必定會對重雲(yún)造成阻礙,怎麼辦?
等到他們來到清越身邊時,清越趴在地上已經(jīng)接近昏迷。
天嶽停下奔跑的步子,步履艱難地走到清越身邊看著虛弱的她。
“天嶽……”清越欣慰地笑了。
“我……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天嶽說著試圖去拉她。
這時他纔看到清越的衣服還有身下的地面都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了。
“這……”天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清越這時看到了站在天嶽後面的絮言,略頓了頓後,還是溫柔地笑了。
“我們得趕快離開,那個妖女馬上就會追過來了!”天嶽扶起清越說道。
“嗯!”清越順從地說道。
絮言也蹣跚地過來扶她。
三個人就這樣相互支撐地往前走去。
怎料,紅綢還是追來了,就在他們前方一臉嘲諷地望著他們。
絮言的臉色頓時又是一片慘白。
“怎麼?還不動手?是要我?guī)湍銌幔俊奔t綢望著絮言說道。
清越聞言和天嶽一樣不知所云地望著絮言。
“絮言,你不要聽她的,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天嶽說道。
絮言仍是一言不發(fā)
,漸漸鬆開了抓著清越的手。
“絮言……”清越喊她,由於太過用力,傷口不由得一痛,因而皺緊了眉頭。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你自己選吧。要不殺了這個小子,留下公主,要不我就殺了李重雲(yún)並血洗雲(yún)鶴山莊。”
“不……”絮言大叫。
“哼!就憑你也想殺了璃王?”清越對著紅綢說道。
“呵呵,公主說得對,我是殺不了他,不過白將軍貌似已經(jīng)趕去陣中了。這個斷魂陣還真沒有人能走出來過呢!”紅綢說道。
“怎麼?還要我再說一遍?”紅綢又望向絮言。
“不,不要……”絮言仍是痛苦地搖頭。
“趙姑娘,別聽她的!”天嶽走到絮言前面,護在她前方。
絮言仍是低頭不語。
天嶽一急,便大叫著赤手空拳朝紅綢衝去。
清越急得大叫他名字讓他別管自己快和絮言一起離開,奈何身體太過虛弱,沒叫幾聲便跌倒在地了。
絮言望著跌在地上的清越,神色飄忽不定。
天嶽畢竟是讀書人,雖在浮渡書院學過一招半式,但他的三腳貓功夫自然不敵紅綢,不一會兒便被紅綢打得鼻青臉腫。
絮言見狀,緩緩蹲下身子,對著清越說道:“你說這是爲什麼?所有人都爲了你拼命?值得嗎?許清越,爲什麼大家都爲了你這樣不值得的人拼命?”
清越聽她的話聽得心中萬般沉重,低頭不語。
天嶽仍在拼命和紅綢纏鬥,幾乎只剩下半條命了。
絮言忍住自己的眼淚,對清越說:“許清越,一切都是因爲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抓,重雲(yún)哥哥也不會涉險,我也不會這麼痛苦,天嶽也不會這麼拼命,爲什麼你不去死,如果你死了,大家都不用這麼痛苦!”絮言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是吼了出來,天嶽一邊口吐鮮血,一面叫著絮言的名字。
忽然,絮言拔出了先前捅傷清越的佩刀,眼神冰冷地對準了清越。
天嶽看到這情形,心中大駭,掙扎地喊道:“絮言快住手!”
清越用盡全身力氣阻止絮言的刀落下來,眼見刀還是逐漸接近自己的心臟,絕望地閉上眼睛。
天嶽看到後,忽然大吼地往前拍了一掌,力道之大將紅綢都震開了。
就在絮言的刀狠狠刺下的一瞬間,只聽‘嘶’的一聲,時間靜止了。
清越發(fā)現(xiàn)並沒有想象中的劇痛傳來,她睜開眼睛,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天嶽!”她絕望地大喊,“天嶽你沒事吧,別嚇姐姐!”
清越雙手扶起天嶽的臉,望著俯身護住自己的天嶽哭道。
一旁的絮言也愣住了。
天嶽伸出手,奄奄一息地握住清越的手:“姐姐,對不起我之前丟下了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清越握著他的手“你不要說話了,姐姐會救你的,你要相信姐姐!”
“不,別傻了,姐姐。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天嶽急促地喘氣,“我只想讓姐姐知道,你,永遠是我的姐姐……”
“我知道,我都知道!”清越抱著他大哭,“天嶽!”
“絮言……”天嶽朝愣在一邊的絮言伸出手,“無論如何,不要傷害我的姐姐好嗎?她,她是我最親的人……”
絮言聞言眼淚洶涌而下,狠狠點點頭。
“這樣,我,我就放心了……”天嶽說完微笑閉上了眼睛,手緩緩地垂下。
“天嶽……不……”漆黑的夜空中只剩清越悲慟的哭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