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鈞亮真的開始上班了,說是在一家房地產公司高銷售。齊若不太懂裡面的內涵,只是看見他似乎還是滿臉的開心,“房地產啊,若若,這可是近年來最掙錢的行業,在這裡上班當然前途無量。”
“那好啊,我就知道什麼都難不倒亮亮。”
“那是,不過,”楚鈞亮來回搓了搓手,“車估計得賣了,現在我是窮人,車是養不起的了。”
齊若看他表情沒有想象中難過,心裡也稍稍放下,頭倚著他的肩,“亮亮,沒關係的,車要不要無所謂,只要我們在一起,慢慢努力,以後一定還可以更好。”
“你在安慰我嗎,傻若若,”楚鈞亮側過身笑了一下,點著她的鼻尖,“一輛車還不至於讓我消沉。”
“亮亮,我們要不把房子也賣了吧,反正學校那裡還有一套可以住。”
“怎麼,怕我養不起你啊,”楚鈞亮臉頰的肌肉悄無聲息的抖了一下,語氣盡量顯得平和。
“不是,反正這麼大的房子我們兩個住也有些浪費,不如……”
“沒有不如,若若,你不用說了,這套房子我是不會賣的。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家,怎麼能說賣就賣了呢。”大概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他頓了一下,又轉過頭笑著說,“再說,你以爲學校那麼好,房子還會給不在世上的人留著嗎。”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不會賣的,我很好,若若,你相信我,我有能力讓我們過上好日子。”
他的堅持讓她無話可說,只能打消要賣房子的念頭。
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他們剛剛來到這個城市時的樣子,楚鈞亮每天騎著單車載著她上下學,爲了爲她擋風,她會坐在車後座上,緊緊抱著他的腰,靠著他的背,感受他火熱的心跳。
但有些還是不同了。楚鈞亮工作的地方在城北,離她們學校很遠,爲了接她他常常要騎著單車繞上大半個城市。晚上還好,她放學晚,中午楚鈞亮沒有休息時間,常常是來了只來得及和她說上幾句話,飯還沒有吃幾口就要回去。齊若心疼不已,最後在她的強烈要求下,楚鈞亮終於答應中午讓她在學校吃了飯一個人回去,爲此,他還自責了好久。
楚鈞亮的工作很忙,估計也很辛苦,每天晚上下了班回去,常常是拿著書坐在她旁邊,等到她學習的間隙回頭,他早已歪在那裡進入了夢鄉。
日子辛苦而甜蜜,如果不是那個人的出現,齊若相信他們會一直這樣生活下去。然而,世事往往總是不盡如人意。
那天,中午放學,齊若出了教學樓大門,就看到前面的同學指指點點,彼此說著什麼“邁巴赫”“好幾千萬”之類的話,起初她並不在意,直到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回頭,纔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竟不顧校規開進學校,還停在人來人往的教學樓門口,車身很長,玻璃黑漆漆的,看不到裡面的情形,而叫她的人赫然就站在車旁邊。
“齊小姐,你好。”那人一身黑色西裝,表情不卑不亢,走到她面前適當距離停下,態度誠懇。
“您好,您是在叫我嗎?”她有些詫異。
“是的,我們董事長請您過去一聚,這是我們董事長的名片。”
製作精良的名片,姓名一欄寫著“秦憶嵐”,而職稱則是“華憶集團董事長”。
那人似乎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又說了句,“董事長吩咐說是爲了楚鈞亮出先生的事情找你的。”
“哦,好的。”齊若幾乎是恍然大悟,秦憶嵐,楚鈞亮口中的秦姨,這不是一個人嘛。一瞬間,所有關於秦姨的信息涌入腦中。這個名字似乎總是在他們危急的時候出現,她在學校出事時,楚懷謙有難時,他們被困難逼得一籌莫展時……
“那請您上車吧,董事長已經在等你了。”
“齊若!”身後又響起宋遠黎的叫聲,他大步跑過來,有些喘氣,大睜著漂亮的眼睛,“幹嗎去啊?誰找你?”說著戒備的看著那人。
“哦,亮亮的一個朋友找我有點事。”
“有事?楚鈞亮沒來?”
“他工作比較忙,沒有時間。”齊若安慰的看了他一眼,“沒事的,這個朋友幫我我們很多忙。”
“是嘛。”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她,“那你有事打我電話。”
“好的,那我走了,你快回家吧。”說著,她進了那人早已爲她打開的車門。
車子一溜煙開得老遠,宋遠黎瞇著眼睛看著,心裡默默記下那特徵明顯的車牌號。
“不好意思,剛剛那是我同學,沒有什麼惡意。”齊若有些侷促不安的向開車的那人解釋。
“沒關係,齊小姐,他也是關心你。”那人頭也沒回,隨意的回答,之後便一言不發,一直到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家西餐廳,看外面的排場應該很高檔,進了旋轉門,奢華優雅的裝潢佈置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侍者禮貌而周到的招呼著他們,齊若抓了下書包的帶子,緊張的跟著那人走到三樓的包間門口。
“齊小姐,我們董事長就在裡面等著,請進。”自己卻並不打算進去。
“哦,好,謝謝。”她忙著感謝,長出了一口氣才推開包間的門。
包間很大,桌子卻是隻供兩個人就餐的小小的一張,白色簡單而隨意,無形中讓人覺得放鬆,音樂輕柔悅耳,對面大大的落地窗可以讓顧客就餐時將窗外的景色一覽無餘。
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餐桌旁靜靜坐著的一個身影。
她進去時,秦憶嵐正側身看著窗外,長長的大卷發,剪裁合度的針織連衣裙既能阻擋春寒,又可以將她完好的身材顯露無疑,精緻的側臉皮膚保養的很好,根本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只是有種落寞的氣息瀰漫。聽到開門聲,她回過頭來,馬上露出可親的笑容,“齊若來了,來,坐吧。”
她的表情變換的太快,一瞬間,齊若有些呆愣,意識到自己失態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默默走過去,心裡卻在感嘆:這哪裡是秦姨,簡直就是秦姐嘛。
“還沒吃飯吧,想吃點什麼,點吧。”秦憶嵐叫來服務員,自然地說著關心的話,彷彿已經是交情很深的知己。
“我什麼都行,隨便就行。”齊若根本不敢去看那菜單上的天文數字,胡亂的應著。
“那也行,這裡的法式牛肉扒很地道,要不要嚐嚐。”
“好的。”
秦憶嵐向服務員交代了菜名,看似無意的打量著齊若,內心有些失望:原來令楚鈞亮失魂落魄的就是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子,除了年輕漂亮點,似乎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但面上卻還是打點的一絲不漏。
“高三功課很忙吧,可是要多注意一下營養,看你瘦的我都心疼了。”
“謝謝秦姨關心,”齊若忙不迭的道謝,卻沒有發現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慍怒,“那位先生說找我是要談亮亮的事,是亮亮出了什麼事嗎?”
“哦,”秦憶嵐虛虛應一聲,正巧服務員進來上菜,她似乎並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
秦憶嵐無意進行這個話題,極其淑女的吃著西餐,齊若也就不敢造次,心裡憋著疑問,一頓飯只吃的索然無味。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齊若馬上繼續剛纔的話題,“是不是亮亮出什麼事了,我很擔心他。”大大的眼睛裡閃著擔憂的光。
秦憶嵐慢條斯理的用餐巾擦了嘴,放下餐巾,眼睛並不看她,“你知道他現在做什麼工作嗎?”
“不是在房地產公司搞銷售嗎?”
“你知道在房地產一個沒有對口專業的員工一開始怎麼搞銷售嗎?”
她毫不意外的在齊若臉上看到一臉茫然,她低笑了下,“這也不怪你,想來鈞亮也不會告訴你,他就是這麼倔強,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讓你知道哪怕一分一毫,他是真的太愛護你了。”說到最後不知不覺中語氣裡夾雜了一些說不清楚的情愫。
“他很辛苦?”齊若有些愕然,嘴裡蹦出一句,“有多辛苦,您能告訴我嗎?”
“到底怎麼辛苦,我想還是你自己去看看吧。”秦憶嵐沒有說下去,只是神情顯得有些沉痛,“其實,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說說鈞亮以後的路怎麼走。”
“以後的路?”
“對,你想過你們以後會怎樣嗎?”
齊若落寞的搖搖頭。
“鈞亮的理想是做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用自己的雙手救死扶傷。可是現在,他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也許以後會永遠失去,你知道這對於他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終其一生,他只能生活在遺憾中,遺憾自己沒能實現自己的抱負,可能現在他年輕,心勁大,覺得爲了愛情或者是什麼的,願意放棄一切,可是以後呢,你願意看他鬱鬱寡歡,或者強顏歡笑,或者總有一天,他會爲今天的決定後悔,甚至是怨恨你,或是其他的什麼人。”
“秦姨你這麼厲害,應該可以幫他的,你幫幫他吧。”
“幫他?但是也得他願意,而且我的工作重心本來就在國外,這次只是偶然來國內看看,再者來我們公司是一樣,他仍然不能達成自己的理想,而且還會擔著別人的白眼和鄙夷,你也不希望會這樣吧。”
“那怎麼辦?”
“你知道中國就是這個樣子,父親的污點註定要留在孩子的身上,而且會留一生一世,除非,他改頭換面。”秦憶嵐灼灼的看著她,“去國外,學習更先進的醫學技術,在那裡,憑的就是實力,沒人會關注你的父親是誰,爺爺是誰,大家公平競爭,以鈞亮的實力,我想出人頭地是不成問題的。”
“國外?”
“是的,國外,費用不用發愁,我來解決。”秦憶嵐一字一頓的說,“現在唯一的牽絆就是你,齊若,其實你心裡也清楚,直接和他說是行不通,到底該怎麼辦,我想還得你來解決。”
“對了,我這兒還有一份楚懷謙的日記,裡面有一些涉及到你母親的內容,如果你有興趣不妨看看。”
“那我走了,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能找出一個對鈞亮最好的解決方法,考慮好了給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