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懸野的身體基本復元,當然他也已經知道了戰魂存於他體內,他不怪焰嵐尋將他的身體當作戰魂的容器,而今他身體已然恢復,並在焰嵐尋的幫助之下得將體內的戰魂移出體外,繼而封入另一個特別的容器之中。
那就是——含有帝龍天魂的種子。
種子跟一般的種子相差無已,只是呈湛藍色,和懸野的瞳色有些相似,但它更淡一些,拿在手心微微發寒,種子邊緣透著一圈若隱若現的符咒,細小如髮絲,若不特別在意幾乎不可尋。那是焰嵐尋爲封印戰魂所施下的特別符咒,只待種子入土,以喂鮮血,待其破土而出之際給予命名,那數百萬戰魂便可誓死效忠懸野一人,畢竟,能駕馭得了戰魂的人也只能是以命來換取而來的懸野一人。
次日一大早懸野就看到焰嵐尋頭頂白巾,手舞鋤頭,袖子也被卷得老高,身邊還準備著一些純淨的水,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見他鋤頭之下已呈現出一個可容一棵大樹的坑,懸野心中納悶,一顆種子而已需要挖這麼大的坑嗎?懷著好奇,懸野舉步而至,問道:“嵐尋,你何時起來的?”
擡頭望了一眼懸野,焰嵐尋笑道:“天未亮我就起來了,是不是我太大聲,吵醒大哥了?”
懸野搖頭,道:“不是,你爲什麼不多睡會?昨天你幫我取出戰魂消耗了不少靈力,戰魂命名一事並不著急。”
焰嵐尋淡笑:“大哥,我知道你擔心我的身體,但眼下魔界混亂,水君灼恐怕這會兒已把你的死迅散播開來,若不帶著戰魂回去一切都是徒然,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時間緊迫,我們再也耽擱不起了。”
“可是你的身體……”
“沒事的大哥,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不會勉強自己的,別擔心好嗎?”焰嵐尋打斷懸野的未來得及說完的話,言末對著懸野綻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又低頭繼續開拓用來種植戰魂的坑。
懸野見此也不再說什麼,焰嵐尋已經說出了他心底的焦急,眼下魔界的動盪不安以及來自於天界的威脅隨時隨地都會讓一代魔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雖然已取得戰魂,但水君灼應該已將自己的死迅到達魔界,這會兒恐怕他都已經坐上魔王之位了。魔界破封而出,十二大神又是一死一傷,天帝必然不會放過魔界,趕盡殺絕是最有可能發生的,若是水君灼恐天帝討伐以他的性情來斷,很有可能會帶魔族元老前去求和,到時只需一個子虛烏有卻冠冕堂皇的理由便可將水君灼等人拿下,那時羣龍無首,正是天帝下屠殺令之時。
時間,真的太緊迫了,再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供浪費,於是他一挽衣袖也加入挖掘。
當太陽正掛時一個形似八卦、深與寬都達一丈的深坑終於完成,懸野此時已是汗流滿面,用衣袖煩亂地擦拭了一番,然,越擦越髒,一些混合著泥土的污漬印入他那張剛毅又帶著點點薄汗的臉,然而陽光之下那張帶著點泥土的的臉不僅一如既往的俊逸卻更添一股豪放之氣,半個多月的鄉村生活讓懸野感覺清逸,這個地方猶如世外桃源,周邊巨木林立,待走入樹林深處只覺得此地陰霾不透風,但只要一走出這片林子,頓覺豁然開朗,密林之後是一個湖光山色的小村莊,湖水清澈可見底,湖面上已是荷花盛開之季,葉下羣魚嬉戲,葉上更是朵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朵,纖麗卻不失傲然,清新荷香聞風而動,那種沁人心脾的純淨甜美時常讓懸野忘卻所有的不快和仇恨。
這兒山石羣立,形成一個天然的保護層,村中大概有數十戶人家,房屋錯落有致,雖有些陳舊卻不失靜謐,各家各戶房前屋後都設有菜園子,種有青菜瓜果一些農作物,有些人家屋前還晾曬著魚乾,這裡只有少量的清雅之士屋前種的是各色鮮花,引得彩蝶流連、蜂鳥忘返。而懸野他們所居之屋門前並無菜園子,只是以前種有大片花草,但此時已然絕跡,想必是焰嵐尋爲種植戰魂特意清理過了吧。擡眼望去這裡宛如仙境,想來此地的人們定是悠然若閒,男人出門捕魚,女人留於家種補網帶孩子,一派其樂融融。
然,這座村莊似乎太安靜了些,別說傍晚晚歸的男人,就連婦孺幼童都不見一個,懸野心中疑惑,雖然現在所居住的房子地處最爲偏僻,但也可聞人煙,按焰嵐尋的說法是村子裡的人家都怕見生人不敢出門,而懸野一身的霸氣又生得紅髮碧眼,在凡人看來不是妖就是魔,自然不肯出門,懸野聞言並未追究過深,只是他不知道——
這裡的所有人都被焰嵐尋所殺,包括入藥所用的嬰兒,只因怕泄露他們的行蹤。
深坑已挖成,焰嵐尋又在深坑內部下八卦陣,待其完成就可以將封印有戰魂的種子入土,掐指一算時間,焰嵐尋將其手中的湛藍色種子拋入八卦陣中,剛將土掩平就見底下氣浪飛騰,白霧迸出,地表震盪,一股陰氣撲面而來。
“大哥快將你的血喂之——”焰嵐尋一邊控制即將破土而出的戰魂一邊催促懸野將血灑入泥土之中。
“嗤——”地一聲,懸野劃破掌心將熱血灑入泥土之中,瞬時間灑下的血液一落到泥土之上就被吸附其中,只過了大概片刻,一股帶著極寒的陰風如颶風掃蕩般破土而出,隨之而來的竟是一株黑色蔓藤蜿蜒而上,形如游龍出海,它以極快的速度生長出枝葉,葉片肥厚且形如巨龍五爪奇大無比,越往上葉子越大,顏色也越發黑沉,參天巨蔓彷彿要把天空給後掩蓋,直到最後一片藤葉舒展而開時一朵淡藍色花骨朵才隱隱冒頭,懸野異樣,心中不安也越發濃郁。
正午日頭正足,在日升當頂之際,生於於蔓藤最頂端的淡藍色花骨朵已長至數丈,但由於過高,在地上的懸野和焰嵐尋眼中如此龐大的花骨朵不過拳頭般大小,而隨著頂上花朵的生長,底下的蔓藤柱也在瘋狂脹大,現在藤柱已長成一丈大小的八卦形狀,似是被焰嵐尋所挖掘的八卦形的深坑所束縛,故而所長成的黑色蔓藤也呈八卦形生長,懸野明白那是焰嵐尋爲控制其過重陰氣所設,但如果沒有強大的靈力就算八卦陣了得卻也不得控制戰魂所出蔓藤。
“嵐尋……你到底爲何方神聖?”懸野心中暗想,望了一眼冷汗涔涔的焰嵐尋,懸野爲方纔的猜忌而愧對於他,也許焰嵐尋的靈力已然超過自己,雖會猜測他留下的目的,但他千百年來對自己可畏是盡心盡力,儘管他行事怪異,有時不盡人情,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傷害過自己,千年的守護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什麼嗎?誰都有可能是敵人,而眼前這個寧願與自己共赴一死的人絕對不會背叛或傷害自己,他也是自己唯一可以相信可以令自己安心的人。
相視一笑,焰嵐尋展以明朗笑臉,道:“大哥,不稍多時花朵可全部展開,你要記住,在它睜眼之際首先看到的人一定要是你,並馬上爲它命名,這樣戰魂便只服從你一人之命,戰死方休。”
懸野不敢直視焰嵐尋清澈見底的眼眸,只是輕輕一點頭以示知曉,對於懸野的異常,焰嵐尋並不在意,他閱人無數,也擅於揣測心理,方纔懸野看向自己的眼神他並沒有忽略,從懸野的懷疑到掙扎再到認同以及最後的信賴都一一收入他的眼底,在看到他釋然中又帶有愧色的眼神時便明瞭一切,雖然心中略有委屈,但最終看到懸野信賴的眼神時早已煙消雲散。
他對誰都可以狠下心,唯獨對他……不行。
“大哥……時間已到,你快快爲它命名——”
焰嵐尋急呼,他的話未落音一股冰冷的陰風便自上而下襲來,含苞欲放的淡藍色花骨朵帶著“噝噝——”聲緩緩綻放,隨著花瓣的展開,周圍的空氣彷彿凝結,轉眼間冰雪從天而降,點點沁入肌膚,把夏日的炎熱驅逐殆盡,雪越下越大,密度之大就連不足兩丈之外的人都看得不真切,漫天飛舞的雪花不過片刻就把地面就堆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而奇異的是黑色蔓藤以及五爪巨葉上竟落雪便融,絲毫不粘一片雪花。
懸野見藍色花朵即將全部綻放,猛地一頓足,身體頓時凌空而起,依著五爪巨葉依次踏足而上,不過轉眼懸野便立於巨大的花瓣之上。刺骨寒風之中懸野肅手而立,雪過而不留痕,紫衣飛袂,紅髮狂舞,儼然一帝王屹立。
擡眼遙望,若大的一個村莊已然籠罩於冰雪之下,就連那片荷香連連的湖面也在最短的時間內結冰,現在天地彷彿沉睡於白雪之中,唯獨傲然挺立的這株黑藤藍花顯示出頑強的生命力。
藍花似清麗的荷花,也似富貴之相的牡丹花,每一片花瓣巨大可比一艘艘木船,片片冰藍晶瑩剔透,猶如藍色冰雕而成,然,冰乃無情之物,而眼前豁然綻放的巨大藍花雖然如冰般寒冷卻是用生命在綻放最美的一刻——
最後一片花瓣張開,戰魂——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