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潮涌,多少兇險暗藏其中,潮涌中早已有人將手中所持暗器脫手,而身著戰袍的衆將士則可以明目張膽地呼喝前進,以維護秩序爲名直接手握武器圍攏而至,但看神態之間盡露殺氣騰騰,這哪裡是維護秩序?臉上寫的盡是殺戮。
一尾餵了劇毒的花斑蛇如箭射來,緊隨而至的便是看得見的或看不見的明槍暗器從四面八方而來,懸野只是肅手而立,那雙湛藍卻雙深邃的眼睛透出了冰冷,英俊剛毅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此時此刻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儘管他面無表情卻可以看出他絲毫不被眼前的強勁阻擊所震懾,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股帶著陰寒之氣的冷風如颶風掠過,剎時間將那些毒物或明刀暗槍卷於藍天之上,衆人驚駭,唯恐落下刀劍毒蟲無眼誤傷自己紛紛尖叫著四下逃竄,叫喊聲、刀劍聲、踐踏之聲隨即而至,場面已然失控……
懸野所及之處均被那股神秘卻又強勁的陰寒之氣所阻隔,是以懸野爲中心形成包圍圈,任何暗器或毒蟲都近不了身,再加尾隨而後伺機而動的焰嵐尋,那些爲尋進攻之機的殺手明知懸野他們是隻守不攻心但中已被那股陰寒之氣所震懾,心生怯意頓感刺殺的機會渺茫。
在即將接近通往祭臺的石階時那些效命於水君灼的將士、護衛以及衆魔族人才恍過神來紛紛圍攏而至,欲擋住懸野他們的去路,另一方面,始終尊懸野爲王的一羣人也不甘示弱,振臂高呼,紛紛挽袖加入亂戰之中,立時,兩股勢力都以維護心中的王者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
前往祭臺的路已被膠著於搏鬥的雙方勢力所封死,這正是焰嵐尋所擔心會發生的情景之一,幻術已經不能使用,若可施幻術制勝他們簡直易如反掌,在這種情況下能不傷性命而令他們退下的辦法唯有用迷霧了,但焰嵐尋深知懸野性情高傲,定然不屑於此等小人的伎倆,正在他左右爲難之際忽聞一聲陰柔卻又狠厲的男音傳來——
“主人,請交於巽?!?
待懸野一點頭,焰嵐尋只覺一陣冷風掠過自己的身體,不由得心生寒意,隨著一聲淒厲卻響徹雲霄的怪叫,數十個面目可怖的死靈憑空出現,其詭異程度如同地底突然冒出鬼怪一般,在場的魔族之人無一不是頭皮發麻,更有甚者嚇得屁滾尿流當場嚇暈在地,就算是訓練有素的魔族戰士見此詭異之勢也是驚恐萬狀,雖說軍令如山不敢棄械逃離,但心生怯意,再無意志與之相抗。
那便是衆戰魂,千年前慘死的魔族將士——
越來越多的戰魂憑空出現,眼中鱗光盈盈,就算在陽光之下亦可見其幽藍色的光焰在黑洞洞的眼眶中熊熊燃燒,他們雖化身爲戰魂卻絲毫不遜於千年之前的血肉之軀,個個行動迅速、身手敏婕,雖接令不得傷害無辜平民,但他們行過之地仍有人死傷,衆人驚叫著各自逃散,剛剛還劍拔弩張的雙方勢力此時早已被突如其來的戰魂所驅散。
此時的戰魂肉身已化呈爲森森白骨,但形態卻各有不同,有的五指如鋼似劍可伸縮自如,有的胸前肋骨反其道而長之,如公牛犄角對外而長一般,有的戰魂雖白骨不全但仍手持往日戰劍,已然鏽跡斑斑卻是千年前戰場殺敵之利器,更有些戰魂身披鐵甲,手中所持刀劍至今仍存殺氣,他們均不能言語,只能任白骨森森的牙齒“嘎嘎”作響,陰森至極。
戰魂雖強但他們只聽令於一人,那便是懸野賜名爲巽的戰魂之首。
戰魂所及之處這一路上勻由巽所帥戰魂開路,一直到祭臺都無人敢動懸野半分,而在祭臺之顛的水君灼以及祭師等人臉上均是難以置信,就像吞了一羣活生生的蒼蠅般,水君灼臉上五彩紛呈,臉色從白到青,又從青到黑,直至滿臉通紅雙眼充血。、
見懸野已然踏足祭臺之顛,水君灼退後兩步方纔顫音道:“大……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已經……已經……”
懸野冷冷地掃了一眼慌亂中的水君灼,雖然他面無表情但內心卻早已痛不欲生,水君灼的那一劍讓他彷彿再次回到千年前御冉星辰將流星鞭刺入他身體的那一瞬間,當時的情形讓他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水君灼毫無保留刺入身體的那支劍雖然不是刺中心臟,卻讓他的心臟如成箭穿心般劇疼難忍,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御冉星辰緩緩流下的淚,那是千年前他所不曾看到的。
將思緒收回,懸野對衆人冷言道:“看來本王此番活著回來不是時候了?打亂了你們立新王的祭禮儀式了嗎?”見衆元老赦然,均不敢出聲,懸野一甩衣袖猛然喝道:“爾等膽大,王本未逝何以立新王?”字字如雷,聲比狂龍咆哮,震耳欲聾。
驚聞懸野大怒,衆人驚恐萬狀各自跪倒,口中慼慼,卻是求王饒恕、赦罪蕓蕓。
衆人臣跪唯獨水羣灼昂然而立,見衆臣跪倒心中已怒不可遏,事已至此責怪一幫老傢伙也是無濟於事,水君灼眼中精光一閃,臉上立即露出驚喜交集之色,上前一步喜道:“大哥,你來得正是時候,當日大哥下落不明王弟心急如焚,派人四處找尋大哥的下落,但遍尋四野卻不得大哥的任何消息,日後得聞大哥葬身鬼界王弟心中痛不欲生,現在可好,大哥毫髮未傷地回來,王弟心中甚感欣慰,那些虛報大哥死訊者王弟定斬不饒,今日大哥回來正好趕上王弟的稱王儀式,還請大哥入座觀禮?!彼普f罷話鋒一轉,對旁侍衛喝道:“來人啊,賜座?!?
得令,一隊親兵忙護士擡了一把豪華重椅圍攏而至,眼神之中盡是殺意凜然,撫於重椅之下的手早已蠢蠢欲動,懸野雖心知肚明,但眼見自己平日最爲疼愛的弟弟仍然要對自己痛下殺手,心中苦楚卻難掩,轉身之際眼神已然凌厲萬分,一揚手只見一陣帶著刺骨陰寒的冷風擦身而過,剎時間只聞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響起,不需片刻,那些擡椅之護衛全都當場斃命。
那些上了年紀的元老衆臣彷彿又遇千年前的那場大屠殺,登時嚇得面如土血,冷汗涔涔,全身顫抖不止,雖不明爲何那些護衛眨眼間便身道異處,只聞眼下鮮血淋漓的祭臺地面就足夠他們冷汗雨灑了,最爲年長者乃祭師,此時橫臥祭臺之中的王者之碑旁,再一看年邁的祭師早已雙目圓瞪一保衛嗚呼了。
水君灼驚見眼前血腥一幕早已驚惶失措,上次的鬼界之行已令他心膽俱裂,此時又見宛如那日的血腥場面,心裡彷彿明白了什麼一般,雙眼驚恐萬狀不住往後退去。
焰嵐尋靜默一旁,雖不明白爲何懸野在此時大開殺戒,但心中卻激憤難平,水君灼此時已然以王者自居,說得好聽是派人四處找尋,其中之黑暗卻是令人髮指,依水君灼方纔之言已然把他要弒兄奪位之舉輕描淡寫地說成有人誤報懸野慘死鬼界,他只是順民意挺身而坐王位,這等混淆是非、黑白顛倒,又豈能讓他得逞?
尋眼望向冷眼旁觀的懸野,焰嵐尋強行按壓下自己心中的怒火,若不是猜到大哥另有打算,他定拿水君灼入藥,令他真正的“痛不欲生”。
懸野之所以沒有禁止巽的殺戮卻是因爲眼下情景已不能令他心懷仁慈,與其讓他們以爲自己愚笨仁慈,可以隨意斬殺替換,倒不如讓他們明白自己的厲害,免得他們日後再生二心又起波瀾。
此時的水君灼已心亂如麻,全然不似剛纔那般帝王之架,癱坐於血液染紅的地上,全身顫抖不止,雙眼直鉤鉤地盯著懸野,喃喃出聲道:“大哥……爲什麼?爲什麼?我明明已經殺了你,我明明是親手將劍刺入你的身體的……爲什麼你還能活著回來?我真後悔沒有再補上一劍——”話未水君灼眼中竟露後悔之色。
見此懸野心中已冷,黯然道:“本王是否還要感謝你沒有再補我那一劍?如若不然本王早已等不到嵐尋前來就葬身鬼界了,也怪我當日不該捨身救你,經此一役,你我兄弟情意已斷?!?
“哈哈哈……哈哈……”水君灼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肆笑之下指著懸野的鼻子怒道:“兄弟情意?你怎敢再跟我提什麼兄弟情意?千年前若不是你蝶兒不會死,若不是你,父王母后還有二哥姐姐他們也不會慘死,我甚至……我甚至都等不及跟蝶兒說一聲我愛她,大哥……你明白我心裡對你的恨嗎?”
懸野赫然,蝶兒是水君灼從小喜歡的一個女孩,天真爛漫、溫柔善良,天帝派人大屠殺那天正是水君灼要向蝶兒表白之際,當他趕到時蝶兒已慘遭殺害,血流一地,死狀慘不忍睹,之後水君灼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