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更深,御冉星辰寢宮之內更顯清冷,自攝魂神一戰過後御冉星辰已恢復語言能力,但面對冰冷如囚的寢宮他就算能言又有何意?
一具黑影飄然入室,如微風拂過般不留一絲痕跡,“胤王馬上就到,別再像上一次那般傷害自己了,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呵呵……”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傷口御冉星辰苦笑:“我這樣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畏無極嘆氣:“你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那還怕活著嗎?活著,至少還有希望,你若那般死去,那不豈叫他人拍手稱快?我所認識的御冉星辰可並非這般懦弱。”
“哈哈哈……哈哈……”御冉星辰像發了瘋一般狂笑不止,眼淚卻隨著他的眼角滴落,“這樣的我還能有什麼希望?這樣的我還會有什麼希望?無極……你告訴我,做爲一個要以身體去誘惑他人的玩物……這樣的我又談何希望?”
畏無極無語,他自知御冉星辰心氣極高,懸野這般將他送予胤王做爲結盟之禮,這無疑比親手殺了他還來得痛苦。
靜默間遠處隱隱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畏無極知道胤王已屏退旁人獨自一人前來了,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御冉星辰,畏無極留下一句話便尋窗而去。
“御冉星辰,相信我,王這般做也是逼不得已,我相信王,你也應當相信他,所以你要等,等到王來接你的那一天!”
畏無極走遠了,御冉星辰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心卻更酸了,再也不會有那一天了,就算他真的會來。
“星辰……”隨著房門被推開,一聲輕柔又帶著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你睡了嗎?本王見你房裡燈還亮著,想看看你的傷勢如何了。”
對於胤王,御冉星辰有著無限的感激,儘管他清冷如冰但胤王始終對他以禮相待,這麼長時間以來從未有過任何逾越之舉,總是儘可能地關心他,照顧他,從胤王的眼中可以看出,他是喜歡御冉星辰的,且不說他眼中看到的是不是已死的露妃身影,但他所表露出來的是一份真摯的愛戀。
御冉星辰聽見聲音卻並未回頭,彷彿胤王並不存在一般。
看著御冉星辰消瘦的背影胤王苦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四五寸長的白玉遞送給御冉星辰,“這個……這個是我雕刻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瞥了一眼那個用上乘白玉雕刻的玉人,御冉星辰愣住了,他的眼光並非執著於那一塊上乘白玉,而是那一雙手捧著白玉的手,傷痕累累,血痕猶在,特別是手背上那一道傷口之深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再看了一眼那個雕工不算精湛的玉人,御冉星辰心中微動,無意之中淡笑溢出,但隨即又被冷漠掩蓋。
“星辰……你笑了?!你笑了……本王、本王第一次見到你笑,如果你喜歡,本王……本王天天雕來送你可好?”見御冉星辰笑了,胤王樂得手舞足蹈,儘管那微笑是如此短暫,但他卻如獲至寶,都已是三十而立的此時此刻竟活像一個孩子般。
然而此時的胤王又怎會知御冉星辰的笑靨並非因他所起呢?
那個雕刻著三分像御冉星辰的玉人兒讓他想起了千年前自己用樹根給懸野雕的雪狐,同樣笨拙的技藝,同樣傷痕累累的雙手……
那日,御冉星辰興致大發將懸野帶回的雪狐給烤了,這回可捅了馬蜂窩,懸野怒髮衝冠獨自帶上各個兒的帝龍頭也不回地離開山洞,這下子御冉星辰有點心慌了,這荒山野嶺又是一望無際的白雪環境之下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毛神如果沒人帶路怕也難於離開此地,況且他還有重傷在身,當時御冉星辰思緒一番之下毅然決然地決定先離開此地再說,於是,爲了討好懸野他第一次拉下臉來用樹根雕刻成一隻雪狐送予懸野。
當時,懸野看到他傷痕累累的雙手以及染血的木雕,表情難看到極點,第一次,御冉星辰覺得捱罵也是件幸福的事,看著懸野發黑的臉御冉星辰笑了……
“星辰……星辰?!你在想什麼?”耳邊傳來胤王好奇的聲音,御冉星辰的夢醒了,徐徐轉頭望了一眼胤王,淡然道:“你喜歡我,是嗎?”
“哈?”胤王吃驚,御冉星辰第一次對自己開口竟然問出這種問題。
“我問,你喜歡我嗎?”
“這……我、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是一個男兒身,我知道有一種藥可以顛倒陰陽,吃下之後就再也無法恢復男兒身。”
胤王沉默,他確實不能接受同樣身爲男兒身的御冉星辰,但是……
“星辰,你真是想爲我捨棄男兒身嗎?”強扭的瓜不甜,他從不強人所難,他更要御冉星辰心甘情願。
“呵呵……”御冉星辰笑,“身體不過是一副臭皮囊。”心都死了要身體還有何用?如果這是懸野想要的,那就成全他。
“你不願意是嗎?”
御冉星辰淡然一笑,反問道:“何以見得?”
胤王道:“王宮之內的女人無一不是相互爭寵,與其說她們爭的是我不如說她們爭奪的是後宮的權力地位,又有哪個真心對我的呢?你說的對,身體不過是一副臭皮囊,她們口口聲聲說愛我,但透過她們**的雙眼我看到的不過是虛假,即使是爲我生兒育女也不過是將之作爲奪位的籌碼。”
也許御冉星辰之前不會明白胤王所說的後宮之爭有多麼可怕,但這麼長時間以來身處宮殿之中耳濡目染自然也知曉一二,如果說現在他還能平安無事地與胤王對話,全然是靠畏無極與胤王的保護,自他被送入宮中之日起,後宮之中的女人全都如臨大敵般欲殺之而後快。
“我有一事相求,還請你答應。”御冉星辰別過臉望著明月說道。
不介意御冉星辰稱呼自己爲“你”,胤王反而感到開心,忙道:“你說,只要本王……嗯……我、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爲你做到。”
回過頭,御冉星辰面無表情道:“在我服下顛倒陰陽的藥後請再給我另一種藥。”
“是什麼?”
“清塵。”
“那是什麼?”胤王問。
“一種消除記憶的藥,清去留在塵世間所有的記憶。”
御冉星辰說得淡然,但胤王的心卻寒了,原來……原來自己竟是這般在意他的心意,如果要靠消除記憶才能接受本王,那還有何意?
“夜深了……你、你休息吧!”說完胤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心受傷了。
看著消逝於黑暗中的高大背影,御冉星辰無聲地笑了:“呵……胤王,你要的是我的心還是我的身呢?此生我的心不可託付第二人,何不讓我自由呢?”
緩緩閉眼,想隔斷所有的回記,但記憶卻源源不斷地涌現出千年前的悸動……
“喂,你還不迴天界嗎?”眼看就要臨近魔界邊境,懸野轉身問道。
冷冷地看了懸野一眼,御冉星辰才道:“本神叫御冉星辰,回不迴天界本神自有打算,不勞你費心。”
“額……”懸野無語,望了一眼前方魔界邊境他可不想帶個天界的小神進入魔界,要知道他們族人最討厭的就是天界的神。
看出懸野的爲難,單純的御冉星辰卻不知何意,反正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他是跟定這魔界之王了,再說,他也不想跟他分開,儘管懸野脾氣可以用爛來形容。
這時懸野嘆了一口氣對御冉星辰一抱拳,道:“也罷,天下無不散宴席,你保重。”說罷懸野猛一跺腳,身體臨空飛騰,眨眼間便不見蹤影。
“喂……你?!”看著懸野一副丟掉包袱的樣子,御冉星辰怒形於色,驀然間又不禁自問,自己真這麼不好嗎?
“哼!知道你是魔界之王就好辦了,想丟下本神,做夢!”說完御冉星辰猛一跺腳也消失於山林之間。
尋著懸野離開時的軌跡,御冉星辰很快就趕上懸野,但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無法接受,懸野懷抱一青衣男子正與一羣五目毒蛛奮戰中,出手狠決,神態間有說不出的焦急,再看他懷中所緊抱男子,大概二十出頭,儘管雙眉緊鎖卻不難看出俊雅非凡,此時他衣衫染血,似是方纔已與大量的五目毒蛛大戰過一番,不知爲何,看到懸野緊抱另一男子他心裡就不舒服,眼下對戰激烈青衫男子雙手緊攀懸野的脖子這更是讓御冉星辰憤怒,宛如他的東西被別人搶了般。
“哼!一代魔王不是很厲害的嗎?本神倒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御冉星辰話未落音便化去周身靈力,足尖一點朝著那黑壓壓的五目毒蛛投身而去。
只聽“啊”地一聲,懸野尋聲望去,驚見黑壓壓的五目毒蛛羣中一席白衣臨立,這可驚呆了懸野,單憑他一人面對一羣身型龐大的劇毒之物五目毒蛛,對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何況他手中又護著一人,這更是讓他無法全力以赴,此時再加上御冉星辰搗亂,這日子沒法過了。
五目毒蛛身型無比龐大,有五隻黑洞洞的眼珠子且毒性超羣,被人取名爲五目毒蛛,毒性之甚攻擊力之強連四翼凌羅也不願與之對戰,此時黑壓壓的一羣少說也有四五十隻,高約七丈,通體發黑,八爪擎地,全身張開來至少十餘丈,全身覆蓋著一層如針般的毒刺,針尖呈青綠色,可見劇毒之至。此時正值冬眠之際,五目毒蛛乃喜好羣居而眠,想來必是那青衫男子無意驚擾它們冬眠以至引來殺身之禍。
此時四五十隻身懷劇毒的毒蛛羣張舞著前肢四處遊走著,五目之下那張森然大嘴中獠牙翻卷,牙尖不乏青黑色劇毒,陰風慘淡,林蔭簌簌作響,冬日的陽光根本無法觸及地面,這裡陰暗如黑夜,眼見五目毒蛛的毒刺就要刺穿御冉星辰身體,就在這時,懸野大吼一聲,“嘭”地一聲從體內迸發出一柄邪氣極重的黑刀,巨大之至竟比身高九尺的懸野本身還略高一籌,顯得極爲突兀。
也許被懸野邪氣驚人的黑刀所鎮,也許是被懸野那駭人的表情所懼,那羣兇猛的五目毒蛛竟愣在當場,然而這時的懸野可不會放過這等難得的機會,朝著身處五目毒蛛羣中的御冉星辰五指一抓,剎那間御冉星辰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一陣強風給掠了去,再一看自己已然處於懸野懷中,也就在這時,驚醒的五目毒蛛像復活了般又潮涌般向懷抱兩個人的懸野拼命爬來。
看了一眼左手傷勢極重的青衫男子又看了一眼右手一副面無表情的御冉星辰,懸野嘆了一口氣,碰上這廝小毛神自認倒黴好了,再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五目毒蛛,懸野又嘆了一口氣,罷了,眼下還是走爲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