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峰,蚩尤殿,比武池,賜刀大會現場。
扈飛霜一身黑衣,站在比武池中,她對面是個高高大大的胖子。胖子是這世上最靈活的胖子,他叫許得朝,武器是一對靈蛇鞭。許得朝入魔窟前已是成名高手,因爲懷疑城西的書生勾引自己的妻子,將書生的父母、兄弟全家共十三口人全部殺死,還將屍體吊在房樑上,手段殘忍。
這是賜刀大會的最後一場比武,扈飛霜和許得朝均是過五關斬六將才來到這最後一關,本次賜刀大會第一刀將在二人之中產生。
明尊蕭景山正襟危坐,和所有身居高位的人一樣,他氣場強大,不怒自威。金懷霖和金懷鈺遠到是客,坐在蕭景山的左首。
“金二公子?!笔捑吧较蜃笪⑽壬?,“你覺得這兩個人哪個會贏?”
金懷霖道:“依在下看,許先生的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境界,扈姑娘的武功雖然也很精妙,但畢竟年紀小,還欠些火候。所以在下猜測,這一場許先生會贏?!?
蕭景山“嗯”了一聲,心裡不太高興,但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所以沒有表現出來。
這時金懷鈺卻說:“可我覺得扈姑娘會贏?!?
這話讓蕭景山聽著舒服,他微微點頭,問金懷鈺:“何以見得?”
金懷鈺天真爛漫地說:“我瞧著扈姑娘就長著一副能贏的相貌?!?
“哈哈哈?!笔捑吧酱笮θ?,“金小公子當真有趣?!?
比武開始。許得朝搶佔先機,他揮起手中的靈蛇鞭,左劈右掃,來勢洶洶;扈飛霜不甘示弱,她的武器是一把普通的長劍,她將劍舞得飛快,身形瀟灑,應對如流。
兩人拆了近百招,幾乎每次對招都險象環生、扣人心絃。比武池外喝彩聲連連響起,比武池內兩人已經殺紅了眼。突然許得朝一個斜劈,扈飛霜躲閃不及,靈蛇鞭劈在她的後腰。許得朝的揮鞭的力道相當兇猛,扈飛霜口吐鮮血撲倒在地,許得朝趁勢又將靈蛇鞭打向扈飛霜,扈飛霜連忙一滾,她身旁被靈蛇鞭打中的地板陷下深深的凹槽。扈飛霜嚇出一身冷汗,她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可還未站穩,就又被乘勝追擊的許得朝擊中了後背。扈飛霜再次摔倒在地,這一次,她趴在地上沒有起來,是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許得朝得意洋洋地向場外揮手致意。他昂首挺胸往比武池外走去,只要他踏出比武池,就意味著賜刀大會結束了,他許得朝將是新的魔窟第一刀。
就在許得朝準備走出比武池的那一刻,突然一個重重的東西撲在了許得朝後背上,是扈飛霜。扈飛霜跳上許得朝的背,掄起拳頭往許得朝的後頸砸去。她用上了自己渾身的力氣,拼了命似的砸。許得朝大吼一聲,將扈飛霜從身上甩下來,結果扈飛霜又纏上了他,這次扈飛霜什麼章法也不講了,純粹是拼了命的打法。
扈飛霜將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的許得朝壓倒在地,她坐在許得朝身上,一拳又一拳打在他鼻子、眼睛、嘴巴、下巴、臉頰上。
她毫無章法地打,拼勁全力,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兇狠得像一匹野狼。
就這麼打了許久,在許得朝徹底不能動彈後,扈飛霜才爬了起來,用最後一絲力氣拖著自己的身體走出了比武池。
一陣鴉雀無聲後,全場爆發出掌聲,慶祝新一任魔窟第一刀產生。
扈飛霜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首位刀“龍庭”。當天晚上,在扈飛霜的小屋,扈飛霜將龍庭寶刀交給了冒著風雪趕來的金懷鈺。金懷鈺既喜悅又感激,他緊緊抱住扈飛霜,久久不鬆手。
“飛霜,聽我說,明天我和二哥就要離開魔窟了。雖然出魔窟的關卡很嚴,但我與二哥是明尊的客人,守關卡的人應該不會搜查我們的馬車。從蚩尤殿到關卡的路上有一片柏樹林,你應該知道在哪裡,那是我們明天的必經之路,明天早上,你藏在柏樹林裡等我,我們的車隊經過時,我會命令他們停下休息,到時你迅速鑽到我的馬車裡去,我帶你離開這裡?!?
金懷鈺在說“我帶你離開這裡”這句話時,語氣溫柔得像要溢出水來,兩個人目光相對,內心均是一顫。
金懷鈺把頭埋在扈飛霜的頸邊,小聲說:“你身上好香。”
“香?香什麼?我又不抹胭脂。”
“好像是風雪的香味?!?
“胡說八道,風雪沒有氣味?!?
“可我覺得它們是香的,你也是。”
金懷鈺擡起頭,他雙眼朦朧,黑眸像是蒙著一層霧,即純真無邪又透著幾分情.欲。
金懷鈺親了親扈飛霜的臉蛋,扈飛霜看了他三秒鐘,然後反客爲主,捧住他的臉吻上他的脣。火苗在他們身上點燃,兩個人躁動了起來,一點一點失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币魂嚥缓蠒r宜的敲門聲將兩人從火燒燎原似的情.欲中拉了出來,扈飛霜低罵一聲,問:“誰?”
“扈姑娘,明尊邀請您前往蚩尤殿一聚。”
“不去。”
“明尊準備了晚宴,爲此次在賜刀大會上奪得名次的二十位英雄慶祝。明尊說了,務必要將每一位英雄請到。扈姑娘若是不配合,那就別怪我們失禮。”
說完,門外響起一陣拔刀的聲音,聽聲音估計有二三十人。
金懷鈺還在這裡。扈飛霜想。
她捏了捏金懷鈺的手,對他說:“躲到牀底下去?!?
金懷鈺擔憂地看著扈飛霜。
扈飛霜給了金懷鈺一個深吻,把他推到了牀下。然後她打開門,隨門外的蚩尤殿殿衛走了。
蚩尤殿大殿,燈火通明,觥籌交錯,明尊蕭景山難得露出微笑,與衆人舉杯同慶,唯有扈飛霜在這一片熱鬧中冷著臉,顯得格格不入。
“我的二十位英雄。”蕭景山舉杯起立,“祝賀你們!”
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目光在二十個席位上環視一圈,最終停在扈飛霜身上。
“扈飛霜?!彼y得露出微笑,“我們的新任魔窟第一刀,你上前來,站到我身旁?!?
扈飛霜走上前去,但站在了離蕭景山很遠的位置,她並不願意太靠近蕭景山。
蕭景山不勉強她。他和和氣氣地對她說:“扈飛霜,你的表現令我十分驚喜。你這樣的人才,應該得到重用。我想任命你爲蚩尤殿的大殿衛,你可願意?”
蕭景山說完,宴席上的人們紛紛發出驚歎聲。大殿衛,是蚩尤殿最高級別的殿衛,能常伴明尊左右,權利很大。扈飛霜還未給出回答,席上已經有人向她道賀,因爲所有人都不認爲扈飛霜會拒絕。
可偏偏扈飛霜拒絕得相當果斷?!安??!彼鲁鲞@麼一個字。
蕭景山臉色一變,僵著臉問她:“你說什麼?”
“我說,不?!?
蕭景山臉上烏雲密佈。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扈飛霜。
壓力朝扈飛霜迎面而來,扈飛霜手心出汗,她有些緊張,或者說是害怕。她對蕭景山有懼意。
吃軟飯、踩著女人上位的東西,我怕他作甚……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貶低蕭景山,只是爲了用鄙夷來減輕對這個人的恐懼。
至於扈飛霜爲什麼會用這些詞來貶低蕭景山,這就不得不說起蕭景山的亡妻。蕭景山的亡妻嚴如歌,是上任明尊嚴顯的獨女,嚴顯雖然暴戾,但對獨女卻是十分寵溺,幾乎有求必應。當年嚴如歌愛上了還是無名小卒的蕭景山,嚴顯爲讓女兒開心,對蕭景山盡心栽培。蕭景山從此平步青雲,從無名小卒一躍成爲大權在握者。嚴顯去世後,蕭景山順理成章接任了明尊之位。因此扈飛霜打心底裡覺得,蕭景山就是個靠老婆上位的。
這時蕭景山走到扈飛霜面前,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不。”扈飛霜牙齒微微打戰?;蛟S她天生反骨,就算再恐懼,也絕不屈從。
權威受到挑釁,蕭景山怒火中燒。
剎那間一股兇猛的真氣將扈飛霜包裹,像一張鐵絲網似的擠壓著扈飛霜,扈飛霜痛苦難耐,吐出一口鮮血,摔倒在地上。
歷任魔窟明尊的武功都深不可測。儘管魔窟高手如雲,但在明尊面前都不堪一擊,賜刀大會第一刀亦然。
蕭景山收掌撤去真氣,他轉過身,大步離開,身後黑色的披風飛舞,相當威武。
“把扈飛霜拿下,剩餘的人自行散了,今晚的宴會結束。”蕭景山壓著即將爆發的怒火,陰沉著臉說道。
幾個殿衛衝了上來,將扈飛霜摁在地上,剩下的十九位賜刀大會勝出者被殿衛們請出了宴廳。扈飛霜的臉貼著冷冰冰的地板,心裡不停地在咒罵蕭景山。
清場清得很快,一場笙歌燕舞的晚宴,在一瞬間消散成灰。
蕭景山走到扈飛霜面前,腳尖對著扈飛霜的鼻尖,他手中拿著一條軟鞭,冷冷地看著扈飛霜。
“唰”蕭景山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打在扈飛霜身上,扈飛霜差點慘叫出聲,但她忍住了。蕭景山仍不解氣,他揮著鞭子,軟鞭“唰唰唰”地落在扈飛霜身上,光是那聲音就讓人心驚肉跳。
打累了,蕭景山一指宴廳左側的一個小門,說:“把她拖到那裡面去?!?
門後是個小房間,扈飛霜被推進去後,蕭景山也走了進來,隨後殿衛們退了出去,並把門關上。
關門聲一響,扈飛霜打了個冷顫。
屋內只有蕭景山和扈飛霜兩個人,扈飛霜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蕭景山立即一下鞭子揮過去,打在扈飛霜腿上,扈飛霜跪倒在地。
蕭景山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似乎有些焦躁,他想到了些不對勁的地方,停下來問扈飛霜:“‘龍庭’呢?”
龍庭寶刀扈飛霜早就交到金懷鈺手上了,扈飛霜撒了個謊,說:“在家裡,沒帶在身上?!?
“另外一十九刀都將他們的寶刀掛在腰上來赴宴,爲什麼唯獨你沒有?”
“你又沒說讓帶。”
蕭景山冷笑一聲,“是嗎?可我卻越想越不對勁。扈飛霜,你來參加賜刀大會,我還以爲你終於知道聽話了,可看你現在這副野性子,原來你還是沒有學乖?。 彼栾w霜的脖子,像在掐一隻小貓,“你說你參加賜刀大會的原因是看上‘龍庭’了,但我怎麼記得,你一向對寶刀寶劍沒什麼興趣?我有些懷疑,‘龍庭’真的在你家裡嗎?”他質問道。
“不在我家裡還能在哪?”
“我現在就派人去你家裡找,你最好沒說謊?!?
蕭景山鬆開扈飛霜,大步離去,震耳的關門聲讓扈飛霜的心臟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