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去商宅了?”
蘇繼恆剛坐在書房,就見蘇梓峮風風火火的趕來了。
蘇梓峮知道父親去商宅一探究竟是遲早的事,只是在意父親回來後會做怎樣的決定?
“梓峮,從今日起,必須斷絕和商宅女子的一切來往!”
燈光昏暗。
記不清梓峮是什麼時候走的,也記不清他都喊了什麼,只是記得他重重摔門而去。
門的一聲巨響,似斬斷了屋裡的所有生氣,整個房間都跟著晃動,晃動,直到現在仍覺得它在晃動。
蘇繼恆坐在椅子上,就這麼呆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時分蘇瑞過來了,見老爺如此,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亮了燈。
他又對著燈光看,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麼,直又過了許久,方坐起身來,摸出把鑰匙,打開右上角的抽屜,從裡面掏出一本《康熙字典》,只翻了下,便到了那頁,拈起裡面那張皺巴巴的字條,緩緩打開……
“天煞孤星,克親防家。劫隨緣起,必.淫其*。宿命因由,反觀天啓。**歸主,****?!?
目光停在第四句上。
“必淫其*”……
將字體對著光左看右看仔細.斟酌,竟越看越覺得那模糊的字是個“母”字。
將紙條團起,復展開。
此刻,竟連嘆息都發不出來了。
褚軒轅……似乎只有褚軒轅能解決這個難題了。褚軒.轅認識紫裙,也曾暗示紫裙不會在他身邊停留太久,而現在,他又和商宅的洛丁香來往密切,這兩個女子又是如此相像,褚軒轅不會沒有發現,可是他爲什麼不告訴自己?既然這樣,即便是他現在去問,褚軒轅恐怕也是什麼都不會講,而抉擇總是要做的,
梓峮……他要是恨就恨吧,他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不.言而喻,只是……自己堅決不能讓違背倫理的事發生,縱然洛丁香現在的身份仍舊有疑點,但是如此的解釋不通……不怕一萬隻怕萬一,除了讓他們斷絕來往,真的沒有任何法子了。
只是這種事說斷就能斷嗎?
他真擔心梓峮會走他的老路。
他苦笑,想不到這種事竟然也會遺傳。
一連幾日,蘇梓峮被禁錮在家中。
所有的門都有人把守,就連李媽也擔當起了守.門的責任。每個人都不強硬,只是他們的“溫柔”更讓人難受。
“秋雁,去上孔方莊找方三少爺!”
他透過窗子看.著衆人“悠閒”的重兵把守,重重拍了下桌子。
“我?去找那個……”
秋雁的“色人”差點拖口而出。
眼下可能也只有藉著方浩仁才能逃出這樊籠吧,只是一著急竟忘了秋雁和方浩仁一直就看不對眼。
“你去找羅亮,讓他去!”
羅亮?秋雁繃起了臉。
蘇梓峮自然不知道她和羅亮那檔子事,催著她趕緊去了。
她怒衝衝的跑到羅亮的房前,“梆梆”狠敲了兩下:“羅亮在嗎?”然後立刻拔腿就跑準備向少爺彙報羅亮不在。
卻不料門就在她起跑之際開了,後面傳出個說不出是驚歎還是驚叫的聲音:“秋雁?!”
她被驚住,兩腿莫名其妙的捲到了一起,隨即撲向地面。
“秋雁!”
這聲純粹是驚叫了。
驚叫中,羅亮已經跑過來扶起她:“你沒事吧?”
她一把摔開他的胳膊,支撐著要站起來,怎奈腿不聽話,痠痛無比,弄得她連罵一句“拿開你那髒手”的力氣都沒有。
羅亮束手束腳的看著她掙扎了半天也沒站起來,終於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還是我來扶你吧。”
出口的話卻被秋雁凌厲的目光給腰斬了,羅亮只好眼睜睜的看著秋雁在那掙扎,卻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小時上樹掏鳥窩,結果鳥窩打翻,小鳥掉了下來。沒毛的小鳥在地上嘰嘰的叫著撲打著翅尖想要飛起,卻怎麼也飛不起來,只沾了一身土,那模樣又可憐又可笑,而此刻的秋雁就像那隻沒毛又沾土撲棱著尖叫的小鳥。
想著想著,不禁呵呵笑起來。
秋雁又痛又恨間忽然聽到耳邊傳來“呵呵”聲,竟見那混人在笑,頓時氣衝牛斗又使不出勁:“你笑什麼笑?”
羅亮一見她圓瞪著眼,更像小麻雀,頓時忍不住大笑出聲。一時間,彷彿這半年多來的壓抑就隨著這笑聲一掃而空,他越笑越開心,眼淚都笑出來了。
秋雁想不到自己竟落難到這種被混人取笑的地步,不禁又氣又急,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羅亮,你瘋了?在那傻笑什麼?還不扶秋雁起來?”
李果終於巡視到這邊,見羅亮如此放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她不讓我……扶……”羅亮捧著肚子,笑得有些剎不住了。
“你還敢說謊?”
李果趕上來狠拍了他的腦袋:“還不給我扶秋雁回去?”
“我不要他扶!”
秋雁怒著站起,又怒著跌倒,騰起煙霧一片。
羅亮已經笑得要撐不下去了。
“你這死小子!”
李果恨恨踹他一腳,自己去扶秋雁。
剛幫著秋雁站起來,就聽蘇瑞在那邊喊他,他二話不說就把秋雁塞給羅亮:“接著!”
羅亮只好接住,卻仍忍不住笑。
“離我遠點!”秋雁喝著,一瘸一拐的在他的幫助下往後院走。
羅亮用兩根手指小心駕著她,繼續傻笑。
秋雁見他本來就小得如同一道縫隙的眼此刻基本上沒了蹤跡,突覺好笑,卻又不好笑出來,在那咬牙切齒的忍著。
當這對組合奇異的出現在西廂房時李媽著實吃了一驚:“剛好端端的出去,這會怎麼這樣?”
然後見兩人均紅漲著臉,相互瞧一眼,又趕緊避開,結果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最該想也是最不該想的方面去了。
但見羅亮雖然其貌不揚,卻身材結實,是個幹活的好手,而有時聽其他下人的閒談,這羅亮也是個老實人。秋雁小孩子脾性,性格毛躁,正需要個憨厚的人來依kao。雖然她心裡至今想著二少爺,但看這狀況二少爺是絕不可能將她收房的,與其這麼拖著,不如就給了羅亮,兩人也好有個幫襯。
想到這,就一個勁給二少爺遞眼色,怎奈二少爺心思不在這,見秋雁傷了,急忙找了藥膏,讓李媽給塗上。
秋雁嘶著冷氣捲起褲腿,只見膝蓋青腫一片還破了皮肉。
李媽一邊數落一邊上藥。
秋雁含著淚無意間瞥見身旁一雙大腳,往上看……羅亮小眼睛正亮亮的盯著她的光腿,頓時怒衝腦門:“看什麼看?還不走?”
羅亮被這一吼嚇了個激靈,急忙“哦哦”著轉身走了。
待他離去蘇梓峮纔想起本是要叫羅亮去找方浩仁搭救自己拖離苦海的……
街上偶爾傳來的鞭炮聲以及孩童們逐漸多起來的歡笑說明年就要到了。
蘇苑自然是要盡心準備的,只是在這關鍵時刻,方月柔卻病倒了。雖然不是大病,只是進了臘月便一直咳著,總不見好,人也跟著憔悴許多。
以往蘇苑的內務都由她來負責,這一病,過年的準備便耽擱下來。安雁有心取代,這陣子也沒少表現,倒添了不少亂子。方月柔決定培養包若蘅,卻令包若蘅耽驚受怕。
“唉,你這樣……將來我真的倒了,蘇苑這些事情要交給誰打理?”方月柔連連嘆氣,又咳嗽。
包若蘅揉了半天帕子:“小叔就要成親了,到時……”
方月柔又是一陣咳嗽:“梓峮的親事要等到開春,況且看他們爺倆現在槓著,還不知道……咳咳……”
包若蘅急忙撫著婆婆的背:“小叔是個孝心的人,一定不會讓爹爲難的……”
“可是現在要怎麼辦?眼看就要過年了,我這身子……”
“安姨娘……”
還沒等包若蘅說完,方月柔就急得一陣劇咳。
這工夫,妙春過來通知晚飯已備好。
“不是說身子不舒服就好好在房裡歇著,飯也送過去了……”蘇繼恆見方月柔咳得愈來愈烈,忍不住皺起眉頭:“褚先生的藥方一向管用,怎麼這次拖了這麼久?”
“褚先生說太太是積勞成疾,這病要想好慢得很,需仔細調理?!碧K瑞在一旁恭恭敬敬道。
這工夫,外面又響起一串鞭炮。
“這年越來越近了,可是咱們蘇苑還沒什麼準備……”方月柔接過妙春遞的水壓了壓咳嗽。
安雁清了清嗓子,可是沒有人注意她的存在。
“這年每年都過,今年簡單點就是了?!碧K繼恆倒不在意:“關鍵是你得把身子養好了?!?
“那怎麼行?過年過年,大家辛苦一年了,就等著在這幾天好好鬆快鬆快,也爲來年討個好彩頭,怎麼能隨便過?”方月柔一急,又咳起來。
“那你也得先養好身體纔是,你現在這樣……”
“其實再怎麼養年紀也大了,事情還是要交給年輕人去做……”
方月柔眼睛看向包若蘅。
包若蘅急忙低頭揉帕子。
安雁倒是直起了身板,可惜仍舊沒人注意她。
“蘇瑞倒是有個想法。”蘇瑞上前一步。
“什麼想法?”蘇繼恆放下筷子。
“剛剛老爺也說這年簡單點就行,可是太太又怕不夠熱鬧,蘇瑞就想了個既簡單又熱鬧的法子?!?
“你就說吧,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會賣關子?”蘇繼恆嗔怒的看著他。
“依蘇瑞的想法就是,年貨該準備還準備,總歸是要四處走的,還有迎來送往,這和每年都差不多,就交給我和李果去辦好了,另外若想熱鬧……”他擡眼瞅了瞅老爺,又環顧了下桌邊各人:“不如辦個喜事吧?”
“喜事?”
衆人且驚且疑,不約而同的看向蘇梓峮。
蘇梓峮青著臉。
“你是說沖喜麼?”蘇繼恆捋著鬍子:“梓峮的婚事也快了,本定在三月初八,這會若是迎進來……古家小姐身子據說還沒恢復利索?”
“不是梓峮少爺……”
“梓柯?對了,前幾日邱掌櫃提的那幾個女子你倒是看中了哪個?”蘇繼恆目光掉轉向蘇梓柯。
包若蘅身子微震,仍垂著眼,眼波卻瞟向了那邊,帕子攥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