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輛黑色的汽車呼嘯而過,捲起一溜塵土。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被嗆得直咳,然後嗲聲嗲氣的數(shù)落著汽車的無德。
“魏韶釜。”蘇瑞於煙塵中吐出一個名字。
“什麼?”蘇梓峮沒有聽清。
蘇瑞也不再講,皺著眉頭盯著那消失在煙中的黑點,臉上現(xiàn)出一種說不清的表情。
那幾個女子怕打著頭上身上的灰塵咒罵著走了過來,一個正邁上彤雲(yún)坊的臺階,嘴裡叨唸著:“昨天聽說這又進了新料子,咱們……”
話剛到此,卻被身邊的女伴一把揪了下來。她正要發(fā)怒,卻見女伴鬼鬼祟祟的指向旁邊站著的一個男子。
那男子身量很高,雖略顯消瘦,可肩膀?qū)掗煟鴺用惨嗫∫莘欠病Fつw白皙,眉眼如墨畫,鼻樑高挺,嘴脣紅潤,脣角自然上翹,看起來總是笑意微微。於是即便他的目光透著冷漠與淡然,卻仍舊是一副可親模樣。他身著長衫立於鬧市,卻無世俗之態(tài),讓人自覺低其一等。
幾個女人先是呆了呆,隨後便嘁嘁喳喳的議論起來。
蘇梓峮突然發(fā)現(xiàn)有幾束目光熱切而又火辣辣的對準(zhǔn)了他,扭過頭來,只見先前那幾個女子正對著自己指指點點,個個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的樣子。
他很奇怪,難道是自己有什麼不妥嗎?
秋雁卻不高興了,她一步跨上前把蘇梓峮擋在身後,和福貴兒一起用憤怒的目光回?fù)羲齻儭?
這羣女子。見了我家少爺就這樣地……這樣地看他。哪有女子這麼不知廉恥地?一定不是好女子!
蘇瑞見狀。強忍住笑。拉著蘇梓峮離開。
身後傳來那幾個女子遺憾而焦急地輕呼。秋雁便回頭威脅地看著她們。生怕她們瘋狂地跟上來。
“那是些什麼人?”蘇梓峮跟上蘇瑞急急地腳步。
“戲花臺地姑娘們。”蘇瑞語中帶笑。
“戲花臺?”這個詞語對於來說蘇梓峮還是很陌生地。
“少爺,那是窯子,是壞女人待的地方!”秋雁氣呼呼的說道。
蘇梓峮的背一下子硬了。
蘇瑞忙回頭瞪了秋雁一眼,秋雁卻還不自知,兀自說著:“她們專門往屋裡拉男人,就是爲(wèi)了男人的錢,不要臉!”
她實在是討厭那幾個女人,那樣的身份卻要勾引少爺,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所竭盡全力保護的少爺,想竭盡全力讓他和那些壞女人劃清界限的少爺?shù)哪赣H也是青樓女子。
蘇瑞沒有想到還會有這樣的插曲,一時卡住,既不好讓秋雁明白真相,又不好安慰少爺,少爺?shù)哪樕呀?jīng)很難看了。他的腦門子瞬間冒出一層水霧。
“秋雁,你看那是什麼?”
蘇瑞這招不過是下策,爲(wèi)了分散秋雁的注意力,封住她喋喋不休愈說愈讓人如坐鍼氈的小嘴。於是,他的手只隨意的一指。
“什麼?”秋雁還沒有發(fā)泄完心中的憤怒,沒好氣的回問。
蘇瑞所指的方向有剛出籠的熱騰騰的包子,有捏好的也上好了顏色擺在架子上的泥人,還有據(jù)說是進口洋貨的陳列著奇特小玩意的攤位,可是她單單注意到了那個木質(zhì)的方桌,上面支著幾根細(xì)細(xì)的竹竿,挑著幾塊色彩鮮麗大小不一的紗在風(fēng)中招搖。
她終於閉上了嘴,神色鄭重的走過去。
方桌上擠著各式的簪釵、耳環(huán)、項鍊,雖然在陽光下放著耀眼的光芒,卻不代表它們價格昂貴,而秋雁的目光繞過它們刺眼的奪目落到佔據(jù)了一半桌面的大大小小紅的白的粉的圓盒子上。
她撿起個小紅盒子,輕輕旋開蓋子。
一團溫潤的紅帶著甜香似乎縈著千日紅的影子飄渺的繫住了她的目光。
“姑娘,好眼力!這是新上的蝴蝶胭脂。你看,粉質(zhì)細(xì)膩,塗在臉上……姑娘你長得這麼漂亮,一定要錦上添花了……”攤主不失時機的兜售生意:“還很耐用,才一塊大洋。”
秋雁雖然聽不懂什麼是“錦上添花”,不過她是著實喜歡這胭脂。早上,院子裡的丫鬟們接露水的時候就說摻在胭脂裡好用,難怪她們看起來那樣惹人愛。剛剛那幾個壞女人雖然討厭,可是臉頰一個個的就像是綻放了鮮花,想來就是用了胭脂。還有那個古家小姐,雙頰也透著淡淡的粉紅,讓人心動,難怪少爺……
她愛不釋手了半天,也不說買,也不放下。攤主大概看出了她沒有錢,立刻變了臉色:“姑娘,你要是不買就不要捏著不放,呃……”
一枚閃亮的大洋晃花了他的眼睛。
“收起來吧。”
是少爺?shù)穆曇簟?
秋雁擡起眼睛,看著少爺好看的對她笑著:“還喜歡什麼,一起包起來。”
少爺?shù)难劬α魈手墓夂苋岷停齾s覺得臉都被烤熱了,趕緊一個轉(zhuǎn)身跑開了。
“這丫頭不好意思了呢。”蘇瑞在後面樂呵呵的說。
“小孩子。”
蘇梓峮看著秋雁跑了幾步又停下,低著頭,估計是在看手裡的寶貝胭脂。
蘇瑞看了他一眼,暗自搖頭。在男女感情方面,少爺似乎更像個小孩子,估計老爺又要頭痛了。
他吐了口氣,如釋重負(fù)。尷尬終於過去了,回去抽空得找秋雁談?wù)劊屗f不要再亂說話了。不過少爺也真是好脾氣,不,應(yīng)該說是好胸懷。以前他只是習(xí)慣的遵從兩個蘇老爺?shù)拿睿鹬靥K家的每一個主子,因爲(wèi)自家世代都爲(wèi)蘇家管家,忠心、惟命是從已經(jīng)深深刻在了骨子裡,是無法動搖的,對於梓峮少爺也是如此。可是現(xiàn)在,他突然有了新的感覺……欽佩,可能只是一點點,不過……
對於梓峮少爺,大家都認(rèn)爲(wèi)他就是蘇家產(chǎn)業(yè)的繼承人,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菬o法更改的,就像算盤珠的要想“三下”就必須“五除二”。而此刻,蘇瑞覺得他比這個約定俗成的“理所當(dāng)然”更應(yīng)該也更有資格成爲(wèi)蘇家的新主人。
他心中一動,趕緊跟上前去,他要盡心盡力完成老爺佈置的任務(wù),爲(wèi)了老爺,更爲(wèi)了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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