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起,她跪在臺上,長髮被風捲起。
風送來一縷清香,冷淡深幽纏綿在鼻尖揮之不去,死寂空洞黑眸中被光點亮,素白的面容也流轉出悽豔之色。
她閉眸,薄脣勾出一抹安然靜謐的笑。
“行刑。”
紅色令符摜在地上又因爲反彈力,往前彈起一點。
“啊。”
赤著膀子的大漢舉起手中殺豬的大刀高高揚起,大聲吼道。
屏息凝神,臺下人山人海卻安靜的落針可聞。
賢王啪的一聲抖開摺扇,這悶熱的季節裡,他的心情卻好的不得了,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
眼角撇過那人的面容,突然爲脣畔的一抹輕笑凝住了心神,生出冰涼的感覺來,事情似乎有什麼超出了預料。
爲什麼,明明面臨死亡,這人的卻依舊笑得這般安然淡漠?
“不好。”
他話音剛落,眉心一皺,探出身子。
帶著風聲重重砍下的大刀插進了臺前,大漢一個倒仰摔在了地上,一人宛若御風而來,白衣翩翩,風中肆意飛揚的墨發爲他更添一分瀟灑不羈。
水堯索性盤著腿,坐在了臺上,仰頭看著他,濃黑的鳳眸閃耀著溫柔與笑意。
沒有一點猶豫與隱瞞的信任與歡喜,她的眼中只有這樣的一個人,她就知道,他不會捨得讓她死在這裡。
他不救她,她心中爲他的安穩人生而歡喜。
他來救她,她爲他對她之心而歡喜。
只要是他,便怎麼樣都好。
衛鏡蓮趕忙上了臺,站在水堯身後,一把抓住了她手上的鎖鏈。
手上腳上掛著鎖鏈,五花大綁,怎麼樣,她一個人都是斷斷無法逃走的。
“別想逃。”
衛鏡蓮的聲音,低沉飽含怒火,陰柔的面容被怒火扭曲出一種奇異的妖魅來。
“哈哈。”
水堯仰頭大笑,猖狂冷傲,擡眼冷冷的斜來一眼,冷冽輕蔑。
轉眼,望向那人劍染鮮血,優雅殺人的身影,卻是泛起了春水般的溫柔與繾綣。
不到一刻鐘,臺下已經積了幾十具屍體。
百姓們四散奔逃,她大大咧咧的坐在臺上,不發一言,嘴角微翹,笑容溫和天真。
眼看無人可擋住那人,衛鏡蓮不得已加入了戰局。
“今日我決不會讓你帶走她。”
衛鏡蓮第一次抽出自己的武器,一條鋼鞭,他冷眼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縱然是同性,也不免爲他的風采折服。
雖然帶著面具,長身玉立,清冷無情似仙,白衣優雅,這麼一會廝殺,他身上卻是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沾上,絕對是高手。
還帶著面具呢,衛鏡蓮惡意的猜測,那張面具下隱藏著的一定是一張醜陋不堪都是麻子的臉,光看氣質和身材,怎麼能算得上是美男?像是他這樣的,才當得上美男子三字。
他纔不會承認,這是因爲嫉妒。
“呵……不自量力。”
那人的視線輕飄飄的從他身上略過,雖然看不到,但是衛鏡蓮卻有種面具下,這個人的臉上一定帶著輕蔑至極的笑容。
長劍與長鞭相交,擦出耀目的火花,衛鏡蓮手中長鞭飛舞,宛若游龍長吟。
景綾腳步遊走,一招一式優雅若舞蹈,劍意風流寫意,從容不亂。
步步緊逼,長鞭來勢洶洶,景綾從容化解,連劍招都沒有亂一步,衛鏡蓮額上沁出一層薄汗,這一次遇上了高手。
高手中的高手。
“這一劍,感謝你多日對她的照顧。”
不到一刻鐘,勝負已分,那人長劍刺來,衛鏡蓮避無可避,一劍穿心,從臺上跌落。
景綾抖了抖長劍,長劍上鮮血滑落,乾淨如新,銀光閃耀,他一步步走向臺子正中心的水堯。
很多人看著,他們想阻止,卻不敢靠近那個白衣人。
衛鏡蓮仰頭躺在臺下,看著臺上少女臉上純真乾淨的笑容,覺得有些刺目,釋然又不甘的感覺,複雜難言。
他的心臟與常人不同,他的心臟在右邊,這一劍,景綾刺歪了。
雖然也是重傷,好過不到哪裡去,但是一時半刻也死不了。
大概也只有
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燕陽,他轉開視線,望著天空,想到。
“你來了。我等你等的很辛苦。”
水堯歪著頭看他笑,溫和純真,乾淨若稚子。
他揚起劍,一劍斬斷她身上的鐐銬與繩索,一把把她摟入懷中。
“有沒有哪裡疼?”
他抱著她的腰,身上還帶著血的腥氣,兩人漆黑如墨的長髮在風中糾纏。景綾的聲音有一點顫音,他垂眼望著懷中她漆黑的發頂。
“這裡很疼,它想你想得很疼。”
水堯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撒嬌這一神技,退出他的懷中,皺眉扶著心口,神色說不出的認真。
“下次不會了。”
他抱起她,運起輕功,失笑道。
“你還想有下次,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萬一下次這幫蠢貨想起來世界上還有弓箭這種東西。幾百人一起射咱們,咱們可就要死在一起了。”
水堯其實最不看好劫獄這種事情,就算你一人當關,萬夫莫開,武功蓋世,天下無敵,但是來個幾千只箭,也得被乖乖射成刺蝟。
這一次,只能充分說明,大燕這幫蠢材到底有多蠢。
百姓已經逃得乾淨,大官也迅速撤退,臺子上就兩個人,派個幾百人拿著弓箭,不到一刻鐘保準搞定。
“嗯,和我死在一起不好麼?”
他的輕功水堯早已領教過,使得快了,常人難窺其蹤,若踏雲飛行。
“不好,你又不是我的夫君。”
她轉了轉眼睛,似笑非笑的笑道。
“你有了我還不夠,還敢找別人做夫君?”
他低頭瞅了一眼懷裡的姑娘,冷淡的視線含著威脅。
“爲王者,三夫四侍都是尋常,你若是敢負了我,我就娶個後宮三千。哈哈。”
水堯逗了他半天,看到他這氣悶的模樣,繃著臉說著,說到最後連自己也繃不住笑了起來。
他冷冷掃她一眼,卻感覺不到什麼冷意,只讓人覺得溫情起來。
水堯把頭往他懷裡埋了埋,嘴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翹起,恬靜安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