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正瞪著我。

是我眼前的那個白沐。

“你猜,我是不是真的呢?”眼前的白沐嘴巴詭異的咧開,就像是傻了似得,口水順著嘴角流下。

他說完,我前面三排一模一樣的白沐同時咧嘴笑了起來,然後一起說道:“你猜,我是不是真的嗎?”

甚至,我的身後都傳來了這種詭異的笑聲。

我嚇得從這一羣白沐中跑出來,捂著胸口低著頭喘著氣。

就在我低頭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掃到了地板。

地板上,被頭頂?shù)臒艄庹盏暮芰痢?

而最靠近我的那個白沐的腳下,略微發(fā)黑。

影子!

我擡起頭,避開那些白沐詭異的臉望向他們的腳下,第三排每一個白沐的腳下,都有影子。

而剛纔在走廊時,那個真正的白沐,腳下是沒有影子的。

沒有影子的,就是真的嗎?

第三排,全都有影子。

第四排,全都有影子。

然後,到了第五排。

因爲(wèi)這是最後一排,所以我看的格外認真——如果這一排沒有真的白沐,那真正的白沐可能已經(jīng)被我拉散架了。

一個,兩個,三個……

我一邊看著,一邊祈禱著。

千萬在這裡面,千萬在這裡面啊!

然後,是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白沐那黑黑的影子,像是利劍一樣刺著我的心。

這些白沐依舊呆滯而詭異的笑著,斜著眼歪著頭盯著我。

每一個,都是假的。

也許真正的白沐……已經(jīng)……

我覺得我快哭了,好不容易以爲(wèi)自己有了一線生機可以逃脫這裡,可那一線生機卻被自己親手摧毀。想到自己可能一輩子就要當(dāng)一個死人的奴隸,我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我擡起頭,望著刺眼的燈光,竭力控制自己的眼淚不留下來。

即使,心是痛的。

“我不想哭了?！蔽蚁袷亲匝宰哉Z,又像是對誰哭訴,“這幾天我哭的夠多了,我不能再讓你看笑話了!你厲害,你是魔鬼,我敵不過你,我只能任你擺佈。但是,我不能讓你看我哭。你憑什麼啊!我明明能好好的過完一生,可偏偏你要攪亂我的生活!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嘴上這麼說著,但我的眼淚已經(jīng)流出來了。

“這世上有多少惡人,又有多少美女,我沒做過什麼壞事,姿色也難看的很,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你要找上我!我無父無母,這麼多年一個人過,已經(jīng)夠可憐了,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

其實說到後面,我已經(jīng)哭到話都連不成句了,只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眼淚擦了還有,宣泄著我的情緒。

我已經(jīng)憋了很久了。

從“六月三號晚”到現(xiàn)在,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我這半生已經(jīng)夠坎坷了,沒爹沒媽,親戚也不疼不愛,在學(xué)校受氣,受排擠,甚至可以說被當(dāng)作那些富二代的消遣玩物。我這輩子明明就已經(jīng)這麼慘了,爲(wèi)什麼這些鬼啊魂啊還是要找我,要在精神上折磨我,難道我註定倒黴一生嗎!

什麼東西,在我的臉上舔了一下。

舔走了我臉上的淚。

那冰涼的感覺,我知道,是夜沐。

但是我不想睜眼,也不想再掙扎了。

這是他的地盤,我做什麼,都註定是徒勞的。

這讓我想起了“六月三日晚”的咬舌自盡。

在他面前,大概連死亡,都是徒勞的吧。

“就這麼算了好了,反正我也逃不出去了?！?

臉上冰涼的觸感忽然消失,然後我整個人失去了重心,倒在了冷冰冰的擁抱中。

耳邊,忽然傳來低語。

“裴音,對不起?！?

對不起?他說對不起?!

要不是聲音涼的和冰水一樣,我一定以爲(wèi)我幻聽了。

從我見到夜沐到現(xiàn)在,他說話不是頤指氣使就是高高在上,要麼就是像之前那樣的調(diào)笑,他竟然……竟然說對不起?而且是被他視作“奴隸”的我?!

我差點認爲(wèi)他被白沐那個暖男附體了。

“好吧,我給你一點提示吧。”夜沐輕嘆了一口氣,“聽我再說一次規(guī)則:去找出真正的白沐,你們就能走了?！?

說完,我整個人倒在了地上,夜沐已經(jīng)消失了。

迷茫的睜開眼,眼淚還在朦朧著。

刺眼的燈光讓我瞇起了眼睛,但我現(xiàn)在滿心都是夜沐剛纔的話。

萬一……真的能出去呢。

那句話,在我剛剛到這個劇場時夜沐便已經(jīng)說過了。

而他,作爲(wèi)提示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