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一看,一隊身著黑衣的男子站在我的身後,領頭一人此時手中拿著一塊金色的東西。

“可有皇令?”

城牆上那人問道。

領頭那人似乎就在等待他發問,手一擡將手中那塊金色的東西給丟了上去。

如果換我扔的話,我估計撐死了能砸到城牆一半處。

但是領頭那人卻輕而易舉的將金色的東西給丟到了城牆之上。

城牆上那人身手也很是厲害,一握就將金色的東西抓在了手中。

“原來是紀大人,之前多有得罪了!開門,放行!”

城牆上那人衝著下面抱了抱拳,然後大喊了一聲。

城門,緩緩打開。

一行人徑直走進了城內。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連眼角都沒瞟我一下。

這也太自傲了吧!

不過他們不管我是最好的,我跟在了這一行人的身後,一起進了城。

但是沒搭理我的,顯然不止是這一隊人。

那兩個開門的小卒,也好像沒看見我一樣,絲毫不加阻攔的就把我放進來了。

有些不對……

他們不是沒有看我,不是沒有搭理我,這樣子……

我搶先了兩步走在了那領頭人之前,然後在他的面前揮了揮手。

毫無反應。

領頭人自顧自的向前走著。別說是做出什麼反映了,如果不是我手挪開的快,他就直接撞上去了。

果然,我能看見他們,他們卻看不到我。

看不到我的話,那麼能不能碰到我呢?

這麼想著,我又試探性的伸出手,然後手指微微點在了那領頭人的手臂上。

手指,竟然從那領頭人的胳膊上穿了過去!

我心裡一驚,連忙將手指收回。

這些人,都是鬼魂嗎?

不,不對。

與其說他們是鬼魂,倒不如說我是。

因爲人和鬼的關係大多都是鬼可以看得到人,人卻看不到鬼。就如同我現在能夠看到他們,他們卻看不到我一樣。再者,看看城池之內這古色古香的建築,怎麼看我都只是個外來者,而這些人才是原住民啊。

所以我更像是鬼。

但是現在糾結這個完全沒有什麼用,對於我逃脫這裡起不到一絲作用。我依舊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如何去解決。

我只能和一縷無助的亡魂一樣,飄蕩在人生地不熟的古城池中。

古城池?!

對啊,現在我所在的不就是一座古城池嗎?再加上那個地理位置……難道這裡就是賣雞蛋灌餅的大叔所說的那座城?

很有可能。

不過如此說來……

如此說來這座古城池怕是和原初之城並不是一座城啊。

之前夜沐有對我說過,原初之城是他們血族的一座城池。雖然我是沒進去看過,但是很明顯眼前這座古色古香的城絕對不是西方血族居住的地方——除非華夏文化太過受歡迎,就連血族都仿照華夏的古建築來建城。

華夏的建築文化確實很有特點沒有錯,但是我自認那一點兒特色還遠遠沒有達到文化入侵的地步,因此這座城池,應該不是原初之城。

也就是說在靈城路的地下,或許有兩座城。

這座古城池,以及原初之城。

我正想著,卻看到那一隊人此時停了下來。

領頭的人望向了左邊,我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原來是剛纔城樓上守城的那個士兵拿著那金色的東西過來了。

士兵將東西遞過來時,我纔看清那到底是什麼。

如果國產古裝劇的描述是正確的,那麼這玩意應該叫做令牌。

這是一面金燦燦的令牌。即使現在沒有什麼明亮的光源,僅靠著月光就足夠看出它本身的華麗。

這一塊大概都是金子做的吧,真是夠奢侈啊。

這麼想著,我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自娛自樂起來。

沒錯,自娛自樂,在這完全沒有頭緒的困境之中。

當然不是說我多麼沒心沒肺,明明身陷險境還能笑得出來,只是這種自我調節是必要的,如果不放鬆一下的話,一直緊繃精神,自己人還沒死,心就累垮了。就和學習一個道理,你可以很用心的學,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學,那樣最開始你還能很有效率,但是越到後面,你的效率就會變得越差,而熬了一兩天之後,昏昏欲睡狀態下的你幾乎就沒有狀態可言了。有時候反而不如平日裡勞逸結合的學生學會的多。

華夏的應試教育真是有遠見啊,提前教給我們做人。

我又苦中作樂的想到。

而那士兵此時抱拳道:“紀大人,不知前來所爲何事?能否告知陳某?”

那被叫做紀大人的領頭人還禮,一邊收好令牌一邊道:“陳將軍客氣了,你我同是爲了聖上辦事,算是同僚,紀某自然會將知道的告知於陳將軍。”

陳將軍?

我挑眉,沒想到我之前一直以爲是小小士兵的傢伙竟然還是個將軍?

剛纔在城門之外時,那被叫做紀大人的領頭人似乎說了一句錦衣衛云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錦衣衛應該是明朝的職位吧。也就是說現在是明朝嗎?

只可惜不知道是哪一位君主在位,不然我好歹也能“預測”一下“未來”會發生什麼啊。

不過想要從這羣人的口中聽到什麼明成祖,明太祖等等的稱謂顯然是不可能的,想要知道是哪一位君主在位,只能憑藉自己的判斷了。

那陳將軍和紀大人像是心照不宣一樣對視了一眼,然後默契的並肩而行,那一隊人馬則緊隨其後。

老實說,雖然這紀大人看起來像是領頭者,但他和那隊人卻給了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我總是覺得紀大人是被那羣黑衣人給監視著的。

只是不知道這紀大人本人發現了沒有。

我一路跟著他們,只見由陳將軍頭前帶路,不一會就到了一處頗爲豪華的宅邸。

“這裡是我的一處別院。”陳將軍說道。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微微瞟向了紀大人身後那幾個小跟班:“紀大人,皇上的密旨,最好不要有其他人聽到吧。”

紀大人揚手,示意身後幾人停在門前:“你們幾個守好,我與陳將軍有要事相商!”

幾個小跟班在這一點上看起來蠻配合的,一個個自發的站在了宅邸大門的兩側,然後四散開始巡邏。

陳將軍微微頷首,然後先一步進了宅邸之中,紀大人緊隨其後。

左右無事,我想了想後也跟了進去。

這鬼一般的身子說起來也是奇怪的很,明明穿過人沒有一點兒問題,但是想要穿牆穿門,穿越一些景物實體時,卻會被擋住,就如同普通人撞牆一樣。

要不是我剛纔躲得快,一定會被門給卡住的。

跟著紀大人和陳將軍進了院子,穿堂過屋左轉右繞,終於走到了宅邸的深處。

陳將軍推門,進了這最隱蔽的一間房:“紀大人,請進。”

紀大人忽然苦笑了起來:“陳老哥,現在就不用僞裝了吧。”

陳將軍則哈哈的笑道:“不用了,自然不用了,紀老弟,請進!”

二人稱呼轉變,這之間的關係,竟然也突然變得融洽了起來。

“紀老弟,皇上現在什麼意思?”陳將軍問道。

“陳老哥,這件事情本來是要直接和知州大人說的,但是咱們的交情,我還是先告知於你吧。皇上現在的意思,是打算把這座城給廢掉,當作一個要塞。”紀大人說道。

陳將軍瞇起了眼睛:“廢掉?廢掉一座城?哼,說的容易,一城成百上千的百姓,廢城之後如何安置,又如何生活?真是,皇上現在……”

紀大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牆,又指了指耳朵。

我看著他的動作,倒是想到了一個成語。

他是想要表達隔牆有耳嗎?

顯然陳將軍也想到了,於是輕輕點頭,換了個話題:“知州府最近一直大門緊閉,是不是知州提前知道此事了?”

“說不準,但是不應該。這件事幾乎是聖上一人做批,沒有其他人蔘與,這麼偏遠的地方的小小知州府,我並不覺得他們有能力打聽到這消息。但是你說知州府最近大門緊鎖,其實還要小心一個地方。”

“元朝餘孽?你是怕他們勾結?”

紀大人點頭:“不錯,元朝餘孽策反我大明官員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無論如何,陳大哥務必小心。知州不是一個尋常官職,雖然你的品級比他高,但是他卻能處處壓制你。”

陳將軍點頭:“放心,我自有分寸。紀老弟你纔是要小心,伴君如伴虎,箇中滋味,唉……”

二人又寒暄了一會兒,紀大人便提出要離開了。

我一直從旁邊聽著,大概猜到了現在應該是由哪個君主統治的。

明成祖,朱棣。

且不說錦衣衛的繁盛,但是憑這“元朝餘孽”,就可以基本斷定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明成祖朱棣舉行過五次北伐,目標皆是所謂的“元朝餘孽”。

既然如此……

這個姓紀的,難道就是……

歷史上有一位大學士,名曰解縉。

我本來時不知道這個人的,但是之後聽一位名家的單口相聲,聽到了關於他的段子,我纔開始想要去了解這個人。後來讀了寫書,也瞭解瞭解縉此人的生平。解縉其實算是個比較悲劇的人物,雖然一心爲國,但最後還是不免一死。

死法很特殊,被雪給埋死的。

而如果我沒記錯,當初埋死解縉的那人的名字,姓紀,紀綱。

之前在大門前,領頭人似乎自報姓名就是“紀綱。”

雖然通過種種瞭解了現在所處的朝代時期,但是……我依舊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裡。

鬱悶的轉身,我就要跟著離去的紀綱一起出門。

畢竟跟了這人一路了,現在又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乾脆繼續跟著好了。

但是就當我準備跨出院子的那一剎,身後的小屋中忽然傳來了低低的笑聲。

以及……交談聲。

交談聲?!

我心裡一跳,這間屋中,難道還有一人嗎?可是剛纔爲什麼……

我略一權衡,還是返了回去。

雖然沒辦法穿牆穿門,但是古時候的房屋隔音效果遠不如現代,隨便靠在門上就已經足夠聽到他們屋內的對話了。

“刻畫好了嗎?”陳將軍的聲音。

“好了,現在只要你需要,隨時殺了他。”

另一道聲音分不清男女,很陰柔,但偏偏帶著些男性獨有的低啞。

很古怪的聲音。

陳將軍冷笑了起來:“殺掉嗎……”

“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