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張道陵跑得有多快。
答,我也不知道。
反正一眨眼,不,甚至都沒眨眼,我們就已經在學校之外了。
回頭看看,正是學校依舊緊閉的大門。
“夠快嗎?”張道陵輕笑。
此時的他,還在架著夜沐。
我呆呆的點了點頭,然後跟著他一起坐上了他的車。
“靈城旅館的話,那裡是很安全的,你可以放心。今天雖然是鬼節,但是看起來這些鬼還沒有找你麻煩的意思。我也能稍微安心一些。”張道陵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嗯,知道了。”我應聲,然後問道,“你既然可以跑得那麼快,還開車做什麼?”
張道陵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想了良久後才說道:“可能是爲了體驗生活吧。”
“可能?”
“嗯,因爲我也忘了我爲什麼要開車了。當初學駕照的時候教練吃拿卡要差點沒煩的我一巴掌拍死他。”
“噗,沒想到你那麼仙風道骨的一個人還……”
張道陵微微側頭:“仙風道骨?這個詞適合我嗎?說實話,我覺得自己還不配做個仙。”
“爲什麼?”我問道。
“我問你,‘仙’字怎麼寫?”
我想也沒想就答道:“一個單立人一個山啊。”
張道陵點頭:“曾經有人覺得,山中的人就是神仙,因此就有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這句話,但其實他們錯了。真正的仙不是山中的人,而是山頂上的人,高山頂上的人。”
“高山上的人看的更遠,所以知道的更多;高山上的人要經歷風吹雨打,所以比常人更強;高山上的人比別人見證更久遠的月落日升,所以比別人活的長;高山上的人因爲孤獨……所以爲仙。”
張道陵說著,嘆了口氣。
“我知道的比別人多了,也比別人強了,活的也夠久了,但是我……耐不住孤獨。”
他的眼神有些滄桑,不符合他年輕俊朗面容。
張道陵緩緩開著車,緩緩說著話:“當年,我耐不住寂寞,所以開宗立派。過了些時日,我耐不住寂寞,開始斬妖除魔。又過了不知多少年,我耐不住寂寞,雲遊四方。終於,我因爲耐不住寂寞,和一隻小狐貍,度過了百年……”
“當小狐貍離開時,我覺得我會寂寞了。但是我沒有寂寞,我有回憶和仇恨,用他們下酒,我度過了千年。而到現在,看到了復仇的希望,我卻依舊不寂寞,因爲對手,似乎比我想象的要精明。”張道陵靠著汽車的座椅,窩著身子。
“我精於算計,因爲我活的夠久,而對方雖然活的不如我久,卻比我更狠。她會算計到我沒算計的。但其實她也不如我狠,有些時候她下不了手,但是我能。所以你最好看開點兒。”張道陵忽然說了這麼一段話。
“什麼?”我問道。
他搖了搖頭,然後踩了一腳油門:“沒什麼,我這麼說,只是想等你想起當年的事情時,能夠好受一些。即使現在距離你失憶,大概已經過了三年了。”
三……三年?
我三年前在做什麼?上學,放學,上學,放學……
貌似沒有經歷什麼事情吧。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心裡慢慢的盤算日期。
張道陵像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不用算日子了,就算你算也算不出來。因爲跨越的,不僅僅是時間啊……”
車,還在行駛著。
大中午的,街上人不是很多。
張道陵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
一路沉默著,到了靈城旅館。
張道陵按了按喇叭,過了一會兒後,零從旅館中走出。
他還是一副大叔像,只不過此大叔非彼大叔。
零更像是紳士。
當然了,此紳士亦不是彼“紳士”,不是華夏的那種“紳士”。
“貧血了,把他帶回去吧。最好不要喂他血,他渴血太久了,現在不合適。”張道陵說道。
零點頭:“我比你知道的多。”
張道陵沒說話,看著零將夜沐抱了出去。
我看了他們一眼,打開車門也要下車。
“你幹嘛去?”張道陵問道。
“下車啊。”我回答的很自然。
張道陵笑道:“你不餓嗎?”
說到餓……
的確,早上就沒有吃東西,現在估計都已經一點多了,我連午飯都沒吃。張道陵不說的話,因爲事情太多我也就忽略了,但是他這麼一提,就像是引燃了一根*一樣,我的肚子瞬間就叫了起來。
簡直不能再靈了。
“餓……”
我苦兮兮的說道。
看張道陵這樣子,是要請我吃飯的節奏啊。
果不其然,在我說完餓之後,張道陵就說道:“走,帶你吃飯去。”
逮住飯票還不用,簡直就是對不起糧食啊。
我立刻點頭道:“走著。”
說著,我立刻上了車,然後關上了車門。
“不來副駕駛?”張道陵問道。
之前因爲我要在車上扶著夜沐,所以我們是坐在後座的,由張道陵開車。現在夜沐不在了,我也沒人可扶了,去前座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後座的門之前被我打開了,所以習慣性的坐進去了而已。
張道陵這個飯票都這麼說了,我當然要配合一下了,於是又打開車門,換到了前座上。
“想吃什麼?”張道陵問道。
我想了半天,然後搖了搖頭:“你說吧。”
我覺得我應該是有一種叫做選擇恐懼癥的病。
每次一到選吃什麼飯,喝什麼飲料,買什麼牌子的花露水之類的需要選擇的事情時,我就會糾結好半天。
好半天……
現在我乾脆把糾結丟給張道陵好了。
張道陵挑眉,然後掛擋,開車想著還在維修的華盛大街行去。
華盛大街算是半個市中心街道了,平日裡熱鬧非凡,也有不少小的步行街和店鋪,飯店自然也不會少。
只不過因爲修路的緣故,這裡現在的車流量並不怎麼大。
張道陵將車開到了一家飯店門前,我愣住了。
“K……KFC?”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那和藹可親的肯德基爺爺的商標,然後轉頭目瞪口呆的看著張道陵。
張道陵轉頭看著我:“不是說你們年輕人就喜歡吃這個嗎?”
好吧,原來是爲我著想啊。
我還以爲張道陵這個活了兩千多年的散仙打算來吃洋快餐呢。
不過……
不過我爲什麼會這麼想啊。
我下了車,看著張道陵將車停進車位。
然後思考著這個問題。
就算是張道陵活了兩千年了,不照樣是人嗎,既然生活在現代了,吃點肯德基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嗎?
貌似並沒有。
那我爲什麼會因爲張道陵吃肯德基而感到目瞪口呆呢?
正在我想著的時候,張道陵已經從車上走了下來,然後拉著我走進了KFC裡。
一來現在已經一點多了,二來華盛大街在修路交通不便,所以KFC裡的人並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到還有座位。
因爲外面陽光有些刺眼,所以我和張道陵找了一處比較靠裡的位置坐下。
“你去點還是我去點?”我問道。
張道陵從兜裡摸出了錢包,然後拿了兩張紅票子道:“你去吧。”
我點了點頭:“吃什麼?”
“我無所謂。”
雖然他說無所謂了,但是畢竟是他請客的,我總不能讓他幹看著吧。到了前臺,我還是點了兩份一樣的套餐,然後端了回去。
張道陵正坐在那裡看著一旁的扭蛋機,這玩意是店裡自己配的,有一堆小球球,打開後會抽到玩具。
我走了過去,將餐盤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輕笑道:“張天師看上哪個玩具了?要不要給你抽一次?”
我本來是想戲弄一下張道陵,順便把他的注意力拉到飯上,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點了點頭:“有零錢嗎?”
我再一次愣住了,他這是鬧哪樣?!
但是看他的表情,顯然不是神經病發作了或者是腦袋秀逗了,他是真的在找我要零錢。
我從兜裡摸了摸,還真湊巧,有兩塊錢。
“要不要我幫你換點零錢?兩塊錢只能抽一次啊。”看到張道陵那認真的表情,我估計這扭蛋機裡說不定真的有什麼符合他心意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小玩意能入了張天師的法眼,但是張道陵不止一次幫了我,我自然也要回報一下。
張道陵卻搖頭道:“一次足矣。”
張道陵接過了我的兩塊錢,然後投了進去,輕輕轉動手柄。
詭異的事情卻忽然發生了。
原本在轉動手柄後,扭蛋機應該會丟個“蛋”下來,但是現在扭蛋機內卻是一片平靜。
正在平靜著,忽然一顆“蛋”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
我鬆了口氣,看來沒壞啊。不然張天師就要失望了。
但是我沒想到,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顆馬上就要落地的浮空中的扭蛋竟然停住了,然後緩緩飄回了扭蛋機中那堆蛋的最上面。
第二顆扭蛋,也掉了下來。
再次停住,再次飄了回去。
然後是第二顆,第三顆。
如果此時我還沒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的話,我乾脆找根麪條上吊好了。很明顯,這是張道陵的“手筆。”
他這麼做,大概就是爲了他所看重的那顆扭蛋吧。
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吸引他。
我打開了套餐中的薯條,一邊吃著一邊看張道陵在那裡調戲扭蛋機。
還好,這個座位本身就靠近扭蛋機,張道陵甚至不用動地方就能輕而易舉的夠到。而且在張道陵的遮擋下,他的小動作也很難落進其他食客的眼中,倒是安全的很。
終於,就在我一袋中薯吃掉三分之二時,張道陵從扭蛋機內取出了一顆球。
扭蛋機的扭蛋上半部分是透明的,可以看到裡面的獎品,而下半部分則是不透明的塑料。
張道陵選的這個倒是有些特殊,上下都是不透明的,大概是組裝的時候有些失誤吧。
難道張道陵就是爲了這個失誤而選擇的它?
我看著張道陵此時的一舉一動。
張道陵拿著他的扭蛋,然後輕輕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