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是不是很害怕?”
他的聲音很冷,但是那種語調(diào)卻很輕快。
他垂下了頭,我看見了他滿頭的白髮,以及……
以及那一雙暗紅的眸子。
紅色的!
剛看到的時候我著實是驚了一下。
不過……很快又不害怕了。
我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就跟神經(jīng)病一樣……
“呵,音音你真是忘得夠徹底的。”冷冰冰的聲音輕笑,然後我就感覺整個人被壓在了牀上。
那個頭髮變白的白沐正壓在我的身上,臉,也正在貼著我的臉。
“你……你走開!”
我用力想要推開他,卻發(fā)現(xiàn)只是徒勞。
“白沐!起來!”
我大叫了起來,心跳加速。
“哦?”白髮的白沐似乎是笑了一聲,然後冷冰冰的道:“你叫我……什麼?”
“白……白沐啊。”我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迫,好像氣氛都變得不對了起來。
白髮的白沐忽然在我耳邊笑了起來,先是輕聲的,然後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放聲大笑。
笑的我更加心慌。
“我忘了,我竟然忘了。我忘了你已經(jīng)……”白沐這麼笑著,語氣卻莫名有些悲涼。
他直起了上半身,雙腿依然跨坐在我的身上,雙眸盯著我說道:“記住,你可以叫他白沐,但是你必須叫我夜沐,聽見沒?如果你叫我老公,叫我丈夫,我也沒有意見。”
我忽略了他後邊的那幾個稱呼,問道:“你,不是白沐了嗎?”
“他不是我,他不是他。他是他,我不是他。”夜沐輕聲說道。
我完全聽不懂。
“聽不懂嗎?等你全部想起來,你就會明白的。”夜沐的手輕輕劃過我的額頭,劃過我的臉側(cè),“我會想辦法讓你想起來的。”
我躺在牀上,心知掙扎無用,乾脆放棄掙扎,問道:“我和你之前認識嗎?還有白沐。”
“認識,當然認識。不僅認識,你還是我的老婆呢。”夜沐笑道,“你看這枚戒指,不就是一模一樣的嗎。這就是咱們當初的結(jié)婚戒指。”
我偏過了頭:“如果僅僅是憑著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就像騙到我,那我的智商也不足以讓我活到今天了吧。”
夜沐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呵,沒想到還變得幽默了。那好,我問你,你是不是不害怕,或者……不那麼害怕?”
我一愣。
“尋常人如果見到突兀出現(xiàn)在手上的戒指,見到能操縱自己行動的人,見到乾屍,見到死而復(fù)生,見到我。難道不應(yīng)該感到恐懼嗎?難道不應(yīng)該嚇到瘋狂嚇到尖叫嚇到昏過去嗎?”夜沐笑著問道,“而你,你自己說說,你有那麼恐懼嗎?”
我側(cè)著頭,良久後才輕輕搖了搖。
之前,我雖然心底恐懼,但是比王雯雯直接嚇哭還相距甚遠。而到了現(xiàn)在,到了這間旅館之後,我更是一點恐懼都感覺不到了。
“這就對了。因爲之前你經(jīng)常見到這些靈異奇特的事情,所以就算現(xiàn)在忘記了,潛意識中還是有一定的抵抗力的。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抗性。屬於你的抗性。”
夜沐從我的身上下來,躺在了我的身邊:“你的抗性,就是最有力的憑證。如果你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你能這麼淡定?”
我沉默片刻,然後問道:“我……經(jīng)歷過什麼?爲什麼我覺得我的記憶並沒有什麼殘缺的?我的記憶從小到大從牙牙學(xué)語到現(xiàn)在,貌似並沒有什麼中斷的地方。”
“那大概是連上一個世界的記憶都一起忘記了吧……不過那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忘記就忘記了,記住我叫夜沐,記住白沐,在記住一個叫張道陵的就夠了。”夜沐說著,嘆了口氣。
張道陵?這個名字……很耳熟啊。
“張道陵?是不是中國古代那個天師啊?就是道教的。”
我坐直了身子問道。
夜沐伸出了胳膊,又將我直起的身子給壓了回去:“陪我躺會。對,你說的沒錯,就是那個張道陵。”
“我爲什麼要記住他?”
“因爲他啊……”夜沐笑了起來,“是個很不錯的朋友。”
“如果咱們做完之後還有時間,我可以帶你去見見他。”
我一愣:“做……做什麼?”
該不會……
夜沐挑起了脣角,邪魅的紅眸中流露出了些許迷離之色:“就做你想的那個啊。”
他的脣,緩緩湊近過來。
身子也翻了過來,再一次壓到了我的身上。
觸感,有些涼。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恐的看著夜沐閉著的雙眸。
因爲我只能看到那裡。
砰!
正在我驚惶無措的時候,門砸在牆壁上的聲音忽然響起。
夜沐緩緩直起了身子,低聲道:“臭道士,你故意的。”
“小蝙蝠,你太慢了。”
門口,站著一個人。
穿著像是漢服的古裝服飾,長髮綁在腦後,垂下一縷在臉旁,烏黑的髮絲映著他那光滑白皙的皮膚,顯出幾分不羈的俊逸。
精緻的五官堪稱華麗,臉如刀削,透出威嚴與清秀交錯的美麗。沒錯,美麗。
即使眼前這人是個男子,也必須用美麗來形容。
他的聲音清越,讓人如沐春風(fēng),我原本因爲夜沐的吻而悸動躁動的內(nèi)心,竟然緩緩平靜下來。
夜沐拉起了我,將渾身僵硬的我攬入了他的懷裡:“那人,就是張道陵了。”
“他……竟然還活著?”
張道陵瞇起了眼睛:“忘得很徹底嗎?”
夜沐點頭:“好像是。明明之前穿越時都很正常,這次不知爲何……”
“來,我給你把把脈。”張道陵忽然伸出了手,衝我輕笑說道。
聲音,真的會讓耳朵懷孕。
我下意識的就要向張道陵走去。
“等會。”夜沐冰冷的聲音忽然傳來。
張道陵看向了他:“你想幹嘛?”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會懸絲診脈!”
張道陵笑了起來:“你還怕我拐走你的老婆?”
夜沐聲音冷如冰水:“你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嗎?”
“好好,懸絲診脈。”張道陵無奈的擺擺首,然後寬大的袍袖一招,我的手腕上便多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是一根銀色的細絲。
細絲如同手鐲一般繞了一個圈,箍在了我的手腕上。
“別動,別說話,平靜呼吸,閉上眼睛。”張道陵低聲說道。
雖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是我只能聽他的話。
懸絲診脈……記得在那些電視劇裡看過,貌似是神乎其技的醫(yī)術(shù),沒想到真的存在啊。
片刻後,張道陵清越的聲音再次傳來:“好了,睜眼吧。”
我睜開了眼睛,手腕上的觸感還在。
低頭一看,原本的銀絲此刻竟然成了一個銀色的鐲子。鐲子雕刻精緻華麗,看樣式還是西式的。
“送你的,喜歡嘛?”張道陵笑著問道。
送我?
無功不受祿,這玩意可不能隨便要啊,萬一再是個坑……
我連忙就要摘下鐲子。
可是鐲子褪到手腕處時,就如同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一般,無論如何都摘不下來了。
“這……”
我看向了張道陵。
張道陵搖了搖頭:“送你的我就不會收回,摘不下來就對了。”
“拿我血族的東西送人,張?zhí)鞄熣媸呛么蟮氖止P。”夜沐冷笑道。
他說的是“我血族”?
難道夜沐是……
“你是吸血鬼?”我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夜沐挑脣:“吸血鬼多難聽,叫我們血族。”
張道陵忽然說道:“行了,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放放再說,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關(guān)於音音的。”
夜沐聞言,擡起了頭。
“出來說。”
“好。”
他們二人走了出去,把我一個丟在了屋裡。
顯然,那些關(guān)於我的事情是不能讓我聽到的。
我默默地躺在了牀上,心底是說不出的滋味。
吸血鬼,道士,摘不下的戒指,褪不下的手鐲,這一切,是我在做夢嗎?
還是我,真的失憶了?
當時一見到白沐,他就一副認識我的樣子,夜沐更是徹底,直接叫我老婆。而張道陵……他的舉止比夜沐要好很多,但是那聲音音卻是叫的親切,絕對不是隨便一個陌生人都能叫出來的。
他們,是認識我的。
但是我,爲什麼不認識他們?
失憶嗎?不應(yīng)該啊,從小到大,每個年齡,我?guī)缀醵加杏浀靡恍┦虑椤6切┝懔闼樗榈氖虑榇饋?也正好是我這半輩子。明明什麼都不缺少,明明應(yīng)該沒有失憶啊。
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啊!
吱呀。
門開。
夜沐和張道陵一起走進,夜沐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我……有什麼問題嗎?”
他這副表情難看的很,難道說是他們認錯了人?
認錯人最好了,就沒我什麼事情了。
不對,如果認錯了人的話……會不會殺我滅口啊。
我吞了口口水,不敢再說話。
夜沐卻擺了擺頭:“沒關(guān)係,你沒事,我也沒事。”
“你自己考慮一下吧,是先取回身體還是找到幻鏡。原本幻鏡在我這裡沒錯,但是上次穿越後,我手中的幻鏡便不知所蹤了。現(xiàn)在在艾琳娜手中的可能性很大。這件事情,我不能幫你決定。”張道陵對夜沐如是說道。
夜沐衝他點了點頭:“你肯放下小貍的事情先幫助我,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
張道陵搖頭:“無所謂,小貍還可以再拖延,艾琳娜卻必須儘快了。記住,不論你的選擇是什麼,在艾琳娜面前都要裝作沒有記憶。要裝作普普通通的你。”
“你應(yīng)該對他說。”夜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就是在對他說。”張道陵嘆了口氣,然後轉(zhuǎn)身出了門,“考慮考慮吧。”
門關(guān),夜沐躺回了牀上。
我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更不知道他們說了半天說了些什麼。
“音音,如果世界末日了,你和你心愛的人手中只有一天的存糧。你們是選擇兩個人一天吃完,共赴死亡呢,還是選擇一個人吃兩天,拖延更長的時間,尋找更多生存的機會呢?”夜沐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