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陵撿起了靈杖,然後緩緩走向了我們這邊。
“贏得這麼輕鬆?”
艾琳娜做恭喜狀。
張道陵看著這房間,嘆了口氣:“贏了?太天真了……”
說著話,他忽然伸手,用力一掰。
咔嚓……
靈杖,應聲而斷。
艾琳娜和我呆呆的看著張道陵,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瘋了……
然而此時,斷掉的靈杖在地上忽然發出了一陣白光,變成了一個人。
虛僞分身。
“原來你還沒有死……”
艾琳娜咬著牙,一腳踢了過去。
噗!
趕在她一腳之前的,是張道陵的劍。
一劍,封喉。
張道陵瀟灑的收劍,將劍上沾著的虛僞分身喉嚨上的血液抖乾淨。
“這次,總該完了吧……”
艾琳娜長出口氣,金子樊噲他們亦如是。
我,也是。
說實話,我沒想到這一仗會這麼平淡。
因爲比起之前的種種,這一仗,實在是太簡陋了。
“你覺得很平淡嗎?”張道陵看著艾琳娜,也就是我的身體,問道。
“嗯……還好。”
“不,一點兒都不平淡,”張道陵嘆了口氣,“如果我沒有想到鬼燈,我們會在剛進入蘭斯洛特莊園的時候被殺死。如果沒有找到陰陽樓梯中的提示,我們會死在幻術結界中永遠脫不出來,剛纔如果我把那根假的靈杖當作真的,那麼後果會更加不堪設想。”
“你之所以覺得沒什麼,是因爲你還沒有看懂。”
張道陵瞇著眼睛:“虛僞分身的這個局,早在陳非外祖的家,早在王尊身上就佈置好了……”
“……”
的確,張道陵這麼一說,我纔有了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只要走錯一步。
那麼,就會死在這裡。
看起來不刺激,是因爲這不是鬥勇,而是鬥智。
而智慧,是看不到的……
“所以,真正的靈杖呢?”
艾琳娜問道。
這也是我關心的問題。
我相信張道陵也非常關心。
因爲他努力如斯,無非就是爲了他的小貍。
張道陵手一招,頂端鑲嵌著華麗寶石的權杖出現在了手中:“這就是。”
艾琳娜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怎麼拿到的?”
“虛僞分身把靈杖藏在了一個自以爲安全的地方,卻不知道被我跟蹤了。就是這麼簡單。”
張道陵聳了聳肩。
“這……未免太巧合了吧?這不會也是虛僞分身騙你的吧?”金子如此說道。
張道陵笑了笑:“誰知道呢。”
但是他的語氣,是自信的。
“對了,說起來你爲什麼要讓張璃來呢?”我找艾琳娜要回了身體的控制權,然後疑惑的問道。
張道陵笑容不變,只是神情中略微多了一分不自然。
“當一個容器。”
“容器?”
“我要復活小貍,但是她還沒有身體。”
聞言,我瞬間明白了過來:“你是想讓張璃……但是她分明那麼愛你,你……”
“我也下的去手?”張道陵挑眉,眼神變得凌厲,“她愛我是她的事兒,我利用她是我的事兒,當初如果不是我救她,她根本沒機會成妖!難道她喜歡我我就必須尊重他了?這是什麼狗屁強盜邏輯!”
“張道陵,冷靜!”樊噲的手拍在了張道陵的肩膀上,“你怎麼還和原來一樣!”
張道陵聽後一愣,旋即沉默。
我被剛纔張道陵凌厲的眼神看的有些頭皮發麻,剛纔張道陵的樣子活像要掐死我。
果然,小貍是他的逆鱗,也是他的心魔。
在這方面,他是絕對不會理智的。
……
“嗨,我來了!”
天色將晚,張璃推開了城堡的大門。
她俏麗的臉上密佈著汗珠,卻難掩喜色。
我站在她的面前,只有我一個人。
“音音啊,你在。張道陵呢?”
果然,張璃要問的第一個人就是張道陵。
我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噗!
靈杖的一端,狠狠地插進了張璃的心臟。
張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回頭望去:“道……陵……”
張道陵面色不變,手中的靈杖用力一扭。
“噗!”
張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而張道陵在此時掏出了裝著小貍靈魂的那個木盒子,將盒子打開,瞬間拍進了張璃心臟的傷口上。
“我……”張璃嘴角掛著鮮血,無力的軟倒在了地上。
她的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
“她是想說,她恨我吧。”
張道陵看著地上的張璃,輕聲問我。
“不,我覺得她是想說,她愛你……”
我心裡苦澀,冷冰冰的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就走了。
張道陵。
他或許很強,或許在某些時候很貼心,或許很讓人信賴。
但是……
他是個仙人。
除了小貍之外,他是無情的……
這樣也好,就不要再有交集了吧。
我也算是……徹底看透了吧。
……
金子化作了一隻巨大的畢方,在朝陽下起飛。
我和尹落英相依坐在畢方的後背。
樊噲坐在畢方的頭上,是不是和它交談兩句。
而我們的身後,還坐著兩個相擁的人。
張道陵,小貍……
小貍是個很好的人,我雖然對張道陵的行爲感到……感到難受,但是不得不承認,小貍值得他去這麼愛。
只不過,有一點比較可惜。
就是這個世界上,永遠少了一個叫張璃的人。
她喜歡唱歌,喜歡展示自己。
她是一隻小狐貍,默默地追求著自己的那份愛情。
她沒有什麼強大的實力,沒有什麼偉大的志向。
她寧願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女流氓,目的,只是能更加自然的接近那個他。
她喜歡張道陵。
就和小貍喜歡張道陵一樣。
但是不同的是。
張道陵不愛他。
或許日後班級羣裡再有人爭論哪個歌手唱歌好聽時,王雯雯會輸吧。
畢竟她支持的張璃……
再也不會唱歌了。
細想起來,張道陵並沒有做錯什麼。
他甚至願意爲了小貍毀滅血族,何況一個小小的,被自己救過的狐貍呢?
甚至早在救那隻狐貍的時候,張道陵就已經計劃好了有一天要用它復活小貍。
我只是……
心太軟而已。
對,心太軟而已。
……
站在牀前,牀上躺著白沐。
或者說是夜沐,或者說是文森特。
我手中拿著靈杖,身旁,站著艾琳娜的靈魂。
“愛情,同情,友情。”艾琳娜看著我,“你只能選一個。”
“如果是你呢?”
我反問道。
不知道爲什麼,得到了靈杖,我反而不開心了。
從張道陵復活小貍的時候開始。
我覺得,靈杖就是個萬惡之源。
“我?當然是復活文森特了。”
艾琳娜笑了笑,說的很自然。
我看著手中的靈杖,想著和白沐夜沐的點點滴滴。
只能存一……
總有人,要離開嗎……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題。
而且,是單選。
我在牀前站了一下午,腿都有些酸了。
艾琳娜看著我,片刻後說道:“先去休息吧,想好再來。”
“嗯……”
躺在白翎家二樓最末端房間的牀上,我閉著眼睛。
我還需要思考,但是艾琳娜……根本不用。
因此,不管我選哪個,只要不是文森特,就是傷害了艾琳娜。
我……
艾琳娜等了文森特千百年,爲了文森特做了很多事情,簡直是女版張道陵。
我呢……
吱呀。
房門被推開了。
我擡眼,發現是艾琳娜。
她緩步走到了我的牀邊。
我想要起身問她什麼事,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艾琳娜拿起了擺在牀邊的靈杖,看了我一眼後,轉身離開了。
我的身體,依舊不能動。
原來……是這樣嗎?
這,就是友情嗎……
朋友啊,
就是用來背叛的。
眼淚順著臉頰滑下,我,什麼都做不了。
“音音,醒醒。”
有些熟悉呼喚,在耳邊響起。
我迷迷糊糊的張開了眼睛,就看到白沐站在牀邊,彎著身子低呼。
“早啊,白沐……”
我先是打了聲招呼,隨後才反應了過來:“白沐?!你……你……”
白沐笑了笑:“謝謝你,復活了我。”
……
艾琳娜走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但是我知道,我誤會她了。
她幫我做了個決定,而且是正確的。
畢竟白沐不僅是我的朋友,更是爲人子。
如果白沐沒有復活,白翎……
會很難受吧。
我終究還是誤會了艾琳娜。
我終究,還是自私了。
她沒有留給我說謝謝的機會,就這麼走了。
我不知道她要去哪裡,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只能,就這樣嗎……
……
下午回了馨城小區,看了看房東大叔大媽。
他們身體都挺好,就是說想我了。
是啊,畢竟這麼久沒見了,暑假都快過完了。
我在那裡吃了一頓飯,然後就離開了。
大叔大媽說我大了,我只是說:
“我還太小了……”
我去了靈城旅館。
這次它沒有變成某某飯店,它還是它。
推門而入,零正站在吧檯後面。
“來了。”
零說道。
“嗯。”
“怎麼這麼寡言了,當初不是挺能說嗎?”
“因爲走了幾個摯友。”
“你把張道陵當作摯友?”
“還好吧。”
零倒了杯水給我:“有什麼想問的?”
“當初的靈杖被盜,其實是你乾的,對吧?”
“明知故問。”
我笑了笑:“我再問一件事,現在,還有幾個夜沐。”
“兇匙還有一把,不再我手裡。”
零如此回道。
我勾起了脣角:“謝謝。”
他的意思,我懂了。
沒有喝完水,我就出了旅館。
還有一把兇匙,不在他的手裡。
……
回家,我卻在門口收到了一份包裹。
包裹上夾著一封信,字跡瀟灑俊逸,是張道陵的字。
沒有多羅嗦什麼,只是說道:“在陰陽樓梯,我找到了兩樣東西,給你的,是沒來得及說的第二樣。祝你找到他的主人。”
我打開了包裹,裡面,是一個面具。
怪獸面具。
“所以,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我坐在牀上,撫摸著那個怪獸面具。
“明天,去找金子借用一下幻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