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子彥蒼白的臉頰上，透出得意和興奮。那狂妄的小人模樣，簡直令我作嘔。
“樑子彥，你趕快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孟戈小臉通紅，雖被歸來護在身後，可通天的怒意與羞辱，似乎將她焚燒。
哪一個女子，在被人說出羞辱之後，還能坦然自如？
何況，孟戈雖然做了千萬年的鬼，其心性始終還如同一個孩子。
“小美人，你的脾氣還是這麼對本君的胃口。本君後宮佳麗，任君採擷。你卻屢次拂本君的好意，本君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他邪邪一笑，對孟戈諷刺道，“至於你口中的越人，不過是江湖術士，還是人人喊打的庸醫。你的眼光未免太差了些。”
“不準你誣衊越人。”孟戈再忍受不住，衝到樑子彥面前，將銀針狠狠插進他的太陽穴。
“小孟。”歸來始料不及，想伸出拂塵拉回她。
但，樑子彥嘿嘿一笑，那銀針徹底彈進了孟戈的心臟。
孟戈噴出一口鮮血，哪怕被歸來的拂塵接住，依舊受傷不輕。
“小孟你怎麼樣？”歸來徹底被激怒了，他狠狠看了樑子彥一眼，用力擊出一掌。
可惜，樑子彥輕鬆避開。
歸來不甘，卻只能先把孟戈捲回身側，發出一絲悲嘆，“你怎麼還是那樣傻？”
“我絕對不能讓昏君再誣衊越人。越人是懸壺濟世的神醫，卻因昏君一紙詔書，成爲人人唾罵的庸者。他那麼純潔良善的人，怎麼忍受得住？”
“別說了，我會救活你。”歸來立刻打坐，爲孟戈渡氣。
孟戈臉色慘白，發出一絲輕嘆，“不要爲我費神了。快去看看聶影。”
歸來眸中泛著血光，對孟戈嚴肅道，“你不信我麼？雖然我不是越人，但與越人師承一門。傻瓜，你暫且忍一忍，我會救活你的。”
孟戈口吐黑血，臉色越來越蒼白，虛弱道，“我這銀針猝了毒，一時半會兒解不了。你真的不要浪費真氣了。九星連珠就快到了，你還得對付更多邪魔。”
“還有聶影啊。那孩子出生，是多麼命途多舛。鴻蒙聖嬰，
是天地獨一無二的存在。自然回有無數邪魔覬覦。你不要管我了，去看聶影呀……”
孟戈不停吐出惡血，虛弱至極。
歸來的臉，已經白得不能再白。
“你怎麼就不躲開呢？傻孩子，即使對越人的維護，又能怎麼樣。越人已經走了，你們師徒前生天人永隔，今世更是人鬼殊途……”
孟戈卻制止了歸來，淡然道，“我就是忍不了樑子彥那昏君對越人的誣衊。越人都被他害死了，死後還得不了好名聲。我就是忍不住……”
距離離九星連珠，還有五個時辰。
我冷冷看著眼前的一切，恩怨情仇，前世今生。他們每個人都擁有故事，或與我有關，又或與我無關。
但是，這些人，抑或鬼，都是有血有肉的。
他們的靈魂，在許多時刻，變得純潔真實。
陳婉和鄧凱睜開了眼，就要來到我身邊。
我如何還能再軟弱下去？
“樑子彥，請你出去。”我滿頭汗水，腹部脹得驚人。
可是，天不從人願。
我身下的被子，開始濡溼。一股濃濁酸澀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散。
羊水，破了。
忍了這麼久，還是無法阻止麼？
孩子，或許要生了。
我心頭一慌，卻按捺住恨意，默默誦唸大悲咒。
只奢望，天地仁慈，鬼神慈悲，讓我能夠平安產下孩子。
可是，老天真的慈悲嗎？！
陳婉見勢不妙，拉著鄧凱圍在我身邊，不停念著咒語。
古怪的咒語在耳邊縈繞，我脖子上的月牙玉發出幽光，還有那不離身的護心鏡，也開始發出淡淡的金黃色。
似乎，所有法器在這一刻有了靈氣，開始慢慢保護我。
而我的心，絲毫無法安寧。
“樑子彥，你快滾出去。”陳婉一聲高呼，紅色長鞭揮散綿延，直直纏到樑子彥的脖頸。
誰知樑子彥脣角一勾，輕輕晃動著腦袋，絲毫沒有懼色。
“本君當然知道現在是緊急的時候，不然，也不會放棄逍遙的
生活，來這血腥之地。說了這麼多，本君還沒來得及給影公主送禮呢。”
他大手一揮，無比礙眼地看著陳婉的重瞳，嘻嘻笑道，“這雙眸子，可真是寶貝。本君的酒罈子裡，還差這一雙活眼珠呢。”
說罷，竟默默看著陳婉，伸長了手。
相比樑子彥的優哉遊哉，我的手心，已經徹底被指甲抓破了。
這廝一定是故意的！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經讓我們的心靈，出現了巨大的壓力和裂痕。
在他面前，我們似乎，沒有絲毫的勝算。
不是我們弱，而是樑子彥太強。
不行，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我必須想個法子，拖延時間。
“你既然說送禮，就拿出相應的誠意來。我等了這許久，什麼也沒見到。”我強忍著虛弱和疲憊，用力高呼。
這僞裝的鎮定自若，帶著幾分輕蔑。
從小孤苦伶仃的聶影，也會有狐假虎威的時候。
“影公主總算是明理人兒。這厚禮呀，你一定會喜歡。說不定，還願意陪本君走一遭，離開這是非之地呢。”說完，又是一陣古怪而殘忍的笑。
“阿影……”
鄧凱低呼，卻靠我更近。
我衝他搖頭，示意我很好。
我知道，我很不好。我現在的模樣，一定狼狽而可笑。
披頭散髮，衣衫不整，還挺著碩大無比的腹部。
但是，我必須鎮定。
樑子彥呵呵一笑，然後打了個響指。
只見緩緩開啓的大門外，一黑色的物體從遠方飛來。我淡然，心卻平靜不下來
黑色的方形物事忽然從門外緩緩飛來。那黑物保持著穩定持衡的速度，一點點從天邊飛來。當那物件徹底飛到我眼前，我感覺一股溫熱液體涌動眼眶，毫無意識地滴落下來。
滾燙灼熱的液體，徹底灼傷我的皮膚，毫無徵兆。
就連我脖頸上的月牙玉，也在一瞬間變得溫熱。
有些人，是你過不去的劫難。於是，有關那人的一切，都會成爲靈魂深處的疤痕，揮之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