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有一句話爲天下人熟知。曰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此言道盡天下事,莫過於一個利字。雖然太史公此言有些太過悲涼,但無疑確是真理。天下者親朋道義因財失,父子情懷爲利休。情難留,愛難守,樹倒衆(zhòng)人掩面走。
而今日四面楚歌的易陽侯府,在姜麒生死未卜之時,會不會出現(xiàn)因利生間的事情哪?當然。
就在太醫(yī)診斷姜麒病重之後,代表姜家未來的嫡房三兄弟,又再一次聚在了一起。
“大哥,方纔那太醫(yī)好是沒有全言,伯孝侄兒的病情,似乎不像表面的模樣。”三兄弟中,方纔一直沒有言語的老二姜祥開口道。
“我倒是覺得伯孝著一病,並非壞事,陛下不是下旨,讓伯孝在府中休養(yǎng)嗎?如此看來,最少不用理會朝廷的罪責。不然再被判罪,最後損失的還是姜家。”老三姜喜搖頭道。
“損失的還少嗎?前幾天你我沒有拿出兩百萬錢。”一說到損失,主管商鋪的姜祥,當即肉痛了。
“兩百萬算什麼!!我那幾個賭場被收後,損失那個不是幾百萬,更何況,前些天我也出了兩百萬。”儘管不像二哥便小氣,但說到錢,姜喜也心情不悅道。
“好了,好了。別再言那過去之事,再說伯孝是我們侄兒否,既然錢都出了,再被姐姐聽到又生氣了。如今是該討論,著伯孝要是一病不起,該當如何纔是。”比起兩個兄弟的斤斤計較,已經(jīng)開始接掌家中事物的姜海,要想的更多一些。
“也是,父親不知道是不是老糊塗了,當初爲何要讓伯孝進姜家了,不然,此刻哪有如此多的事情。”想著這段時間的麻煩,性格本就急躁的姜喜,馬上抱怨道。
“本來嘛!不是我說的,著伯孝纔多大點,就讓他入仕!著京城官場,哪裡是一個未及冠的孩童能行走的,以前得勢之時,大家都把他捧上天了,如今好了!什麼爛事都要家中來平。”要說埋怨,老二姜祥也不少。
“事情不發(fā)生也發(fā)生了,父親不是說了嘛,伯孝是家族的希望,再此說說就好了,此言切勿外傳。當然!其實事情也沒有那麼糟,或許此事還有緩!如今伯孝病了,作爲舅父,我們也有責任不然事情更糟糕下去。”比之兩個弟弟只知道埋怨,姜海嘆息道。
“大哥是何意?我們能做什麼??”感覺哥哥是話中有話,姜喜疑惑道。
“難道哥哥說的是幾個侄兒?”比弟弟想的多一些的姜祥,似乎猜到了什麼。
“今天你們也看到了,因爲伯孝,子弟兵已然死了不少,如若不多想點,風兒、興兒他們可能也會被連累的。”姜海說出心中所想。
“不錯,伯孝的幾個結(jié)義兄弟我見過,個個都不是善茬,如今伯孝出事了,他們會不會乘機奪權(quán)那可不一定!聽說伯孝還收編了不少黃巾降卒,此事還真的有些棘手。”一說到還在朔方的從軍兒子,姜祥也有些急了。
“不可以,著軍隊是伯孝帶著子弟兵一刀刀殺出來了,著前前後後死了多少子弟兵,纔有了今天,怎麼能便宜別人。”說到著痛癢處,姜喜也跳了起來。
“如今著天下越來越亂了,無疑有兵才能安全,如今伯孝著模樣,想領(lǐng)兵那是不可能了,就算病好了,皇帝也不會再同意了。故而,爲兄想問問我們是不是該想想此,怎麼著我姜家也不能爲他人做嫁衣了。”姜海點頭支持道。
“兄長的意思,小弟明白了,哥哥是想讓風兒、波兒和興兒他們?nèi)齻€先把兵權(quán)奪了!”一說到利,徹徹底底爲商人姜祥興奮道。
“對呀,伯孝是我姜家子弟,興兒他們?nèi)值芤彩钦诘牡辗浚獋鞒屑易瀹a(chǎn)業(yè),他們?nèi)值軣o疑名正言順。”姜喜也有些高興的說道,此刻腦海中,似乎還看到了兒子封侯拜相的時刻。
“不過此舉是否有些不義呀?而且他們雖然跟著伯孝許久,可資歷都不太夠,也不知道能當不當?shù)牧舜笫拢吘顾麄円捕急炔⑦€小!”比起兩兄弟的興奮,姜海有些顧慮道。
“什麼不義,兄長!著伯孝的軍隊,是否是父親支持下才開始組建的,而且我姜家子弟出力又出血,到如今又不是他姜伯孝一個人的功勞,憑什麼其他子弟就不能掌控軍權(quán)。”姜祥大義凜然道。
“就是,再說,如今伯孝病了,他也不想看到有宵小奪了權(quán)吧,無論是波兒還是風兒將來掌權(quán)了,他們兄弟間也好說嘛!至於說到資歷,風兒、波兒可能不夠,但又有誰出面比他兩更合適哪?”姜喜也笑著道。
“那父親知道了會不會怪我們??”姜海還有些顧慮的說道。
“哎呦,大哥!父親已過六旬,他家族事務(wù)都沒有精力了,哪裡還想的瞭如此多。再說,哥哥即將接管家主之位,家族將來如何!哪還不是看哥哥的。”姜喜慫恿著說道。
“哥哥說句難聽的,你不爲自己想,也要爲侄兒想想。百年後!著姜家交到誰手那可還不一定哪。”比較精明的姜祥看著還有些猶豫的哥哥,當即說出了族中最敏感的話題。
還別說,姜祥此言說到了姜海痛處,他很清楚,如今父親將家主之位雖然算是交給他,但真正心中的人選並不是他,而再過幾十年可以想象,此位兒子姜波可沒有那麼容易坐上去。
“好吧!回家後給侄兒們修書一封,問問現(xiàn)如今軍中情況再議吧。”終於,利益的趨勢,沒有頂住親情的考驗,姜海同意了此提議。又雖然說或許他早有此想,不然爲何會第一個提到此。
只是都說白天莫說人,幾兄弟哪怕是揹著議論,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在幾兄弟竊竊私語之時,沒想他們的每一句話都落在了回身的姜麟耳中。
聽到血緣最近的舅父,居然在兄長病重之時,議論奪其兵權(quán)之事。姜麟差點沒有爆發(fā)出怒火,瞬間她甚至想出去給予反駁。
不過經(jīng)歷戰(zhàn)火後的姜麟,以不是半年前那個任性可愛的小女孩了,很快理智戰(zhàn)勝了衝動,隨即讓她轉(zhuǎn)身離開了陰暗處。
帶著悲情,渾渾噩噩中姜麟回到了起初的院落,一路上各種不可想象的畫面在腦海中沉沉浮浮,直到被焦急於房門處的表弟撞見方纔覺醒。
看著一臉焦急的表弟,姜麟方纔想起,此刻還有萬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趕緊將瑣事拋入腦後。
當姜麟醒悟跑入房間,緊隨的許祺看看已經(jīng)走掉不少人的院落,隨後示意了下一旁的高大漢子。
得到暗示,許褚、典韋對視一眼,轉(zhuǎn)身關(guān)閉房門的同時扶劍一旁,那動作很明顯,如若此刻有人敢闖入房間,得先過他們的刀劍。
當然儘管二位猛將兄已然戒備,然園中還在敘舊、談?wù)摰慕胰藖K沒有意識到什麼。
唯有,一牆之隔的寢房中真發(fā)生著大事。
姜麟、許祺姐弟一入寢房,也沒顧忌房中僅剩榻旁,照顧哥哥的二位母親。
當許祺關(guān)閉門窗,並檢查各個角落之後,只見姜麟在母親的疑惑中,一下撩開了兄長覆於身的被褥。
沒等母親驚訝,下一刻姜麟更是解開了兄長裡衣。然而也在著一刻,幾根迎著燭火,發(fā)著亮光的銀針,出現(xiàn)在了姜芳姐妹睜大的眼眸之中。
銀針入體三寸,針尾露出寸許緊緊貼附肌膚,如若沒有脫去衣服,誰也想不到沉睡的姜麒身上還暗藏玄機。
當然就是看到了,本來姜麒就是有疾在身,似乎也能理解。
只是,要是此刻太醫(yī)令許承還在此處,他一定會扇自己一個大耳光。心說,自己怎麼沒想到,施針是可以改變脈象的。
姜麟沒有在母親驚訝中解釋,隨即纖指探動,很快十多支銀針,先後離開了還昏迷不醒的姜麒體上。
當插於檀中上的最後一枚銀針拔出,儘可喜的看到原本一動不動的姜麒,突然胸口起伏了下,大大的吐出了一口濁氣。隨後呼吸也順暢了。
見哥哥身體表現(xiàn),姜麟趕緊伸手挽住了榻上還垂著的手腕,切起脈來。
雖說只是愛好窺探醫(yī)學門徑,但基本的脈象,姜麟還是略懂一二,當漸漸感覺到哥哥脈搏平穩(wěn)後,不禁大大的喘了口氣,隨後又撫撫胸口,似乎大石落下了。
不過,對於姜麟的表現(xiàn),其在旁的母親和姨母卻徹底蒙圈了,自然在爲姜麒重新蓋好被子後,提問時間到了。
不用說,都是聰明人,事情根本瞞不住,當然姜麟也沒想瞞。
只是當知道事情真相後,屋中唯一可以發(fā)泄的對象‘許祺’躺槍了。即被其母追著,屁股都打成了八瓣。
直氣的許祺在心中畫著圈圈,將還沒有轉(zhuǎn)醒的哥哥詛咒了個半身不遂。
其實也不怪許祺有怨言,是誰攤上這事也惱火。甚至可以說他也是此事中的受害者。
原來從虎牢關(guān)外意外落馬一刻起,已經(jīng)在姜麒的計劃之內(nèi),什麼昏迷不醒,一切切的都是他的計策。
哪怕偶感風寒是真的,但最多算小感冒,對於練武之人而言,不吃藥也三兩天就好了,哪能倒死不活。
那日,在虎牢關(guān)醫(yī)官離去後,突然睜開眼睛的姜麒,隨後召集心腹,在交待妹妹如何施針,即親自爲活體,上演了此苦肉計。
至於效果,那是槓槓滴。即騙過了居心叵測的族人,又讓想謀害他的奸賊放鬆了警惕。
姜麒心中明明白白,一個健康的他,可比命懸一線的死鬼,更讓十常侍放心。就算其一日不死也是大患,但最少短時間,他們不會狗急跳牆。
只是在盤算之初,姜麒似乎忽略了一些事情。以致此事的輻射還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