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島之地。
海外海區域。
應東華帝君之召,諸多海外散仙自八荒六合、四海秘境雲集而至。
他們或駕著五彩祥雲,或御著奇形怪狀的法寶,身姿飄逸卻又帶著肅殺之氣,於東華帝君身後整齊列陣以待。
更有東王公往昔殘部,聽聞此訊,恰似久旱逢甘霖的枯木逢春,紛紛響應,毫不猶豫地投身這股反叛的洪流之中。
他們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似要將這壓抑已久的憤懣與不甘,盡數宣泄而出!
一時間,十數萬仙軍匯聚於此,旌旗漫卷,遮天蔽日,宛如一片赤紅的雲海,將這海外海之域映得通紅。
那凜冽的殺氣,如洶涌澎湃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層層疊疊,仿若能將天地都吞噬。
“反天!”
“踏碎凌霄寶殿!”
“殺了玉帝老兒!”
……
其聲勢仿若驚濤拍岸,震得虛空都爲之顫抖,發出陣陣嗡鳴,浩浩蕩蕩,不可一世,似要將這三界的一切規則與秩序都徹底碾碎!
他們要舉兵反天,重鑄天庭!
只不過,他們所謀求的這個天庭,絕非玉帝所執掌的“封神體系天庭”,而是東華帝君心中勾勒的“仙道逍遙之天庭”。
哪裡有壓迫者,哪裡就必然會有反抗者!
在這麼多年裡,天庭一向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橫行霸道慣了。
那凌霄殿上的威嚴,是壓在衆生脊樑上的巨石,那南天門前的森嚴,是橫亙在衆生面前的鴻溝。
斬妖臺下,有多少妖族的亡魂?
妖族,本也是天地間靈秀所化,有著自己的生存之道和追求。可天庭卻以“維護正道”之名,對妖族大肆屠戮,或抓妖當坐騎、或抓妖煉丹、或抓妖吞食……
剮龍臺下,有多少龍族的殘軀?
因龍族不願屈服於天庭的某些無理要求,或是因龍族在修行之路上觸犯了天庭的某些禁忌,便被無情地押上剮龍臺,受盡千刀萬剮之苦。
那淒厲的龍吟聲,彷彿還在仙界的上空迴盪,訴說著龍族的冤屈與不甘。
誅仙臺下,又有多少神仙的仙骨被無情地碾碎?
這些神仙,原本也是懷揣著濟世救人的理想,踏上了修行之路。他們歷經千辛萬苦,渡過重重劫難,才得以飛昇成仙。
可天庭的等級森嚴、派系林立,讓他們在仙界中舉步維艱。
稍有不慎,便可能觸犯天條,被押上誅仙臺,一身修爲化爲烏有,仙骨被碾成齏粉。那臺上散落的仙骨,是無數神仙夢想破滅的見證。
……
這些年曾被天庭壓迫過的神、仙、妖、魔……如決堤的洪流般浩浩蕩蕩,義無反顧地加入了東華帝君的“反天大軍”之中。
這浩浩蕩蕩的隊伍,恰似當年花果山那桀驁不馴的“齊天大聖孫悟空舉兵反天”一般。
他們帶著滿腔的怒火與不屈的鬥志,誓要打破這禁錮衆生的枷鎖!
再造一個乾坤!再換一個天帝!
壓迫不斷,反抗就不會斷!
此情此景,正是: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天庭獨夫之心,日益驕固。”
“天下散仙苦天庭久矣,敢怒而不敢言。”
“今朝‘隱天帝’東華帝君反天大旗一樹,天下散仙雲集響應,十數萬仙衆,贏糧而景從!”
此時此刻。
“吼!”
一聲龍吟。
敖丙亦掙脫了“都天糾察金印”的禁錮。
他身披萬龍甲,甲上龍紋閃爍,似有萬千真龍在其間穿梭遊走,咆哮嘶吼,手持盤龍冰錘,所過之處,寒氣森森,空氣都凝結成霜,化作點點冰晶,簌簌飄落。
敖丙昂然立於東華帝君身後,雙目如炬,死死盯著王靈官,周身殺意凝如實質,似要將王靈官生吞活剝,碎屍萬段。
畢竟,就是他沒攔住王靈官,才讓王靈官突破了太元宮的防線,驚擾了東華帝君,還把牡丹仙子給打死了。
此時此刻,一些不懷好意的海外散仙,目光如餓狼般,緊緊鎖住捲簾大將與王靈官。
“殺了他們!殺了這羣天兵天將!”
“王靈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捲簾大將……你等天庭走狗,休想逃脫!”
“殺了王靈官祭旗!”
……
捲簾大將與王靈官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與憂慮。
他們深知,如今這局勢,再留於此地,已無異於自投羅網,毫無意義。
搞不好,他們就要栽到這裡。
撤離,方爲上策!
然而,這些海外散仙豈會輕易放他們離去?
只見捲簾大將剛欲騰雲駕霧,身形剛起,王靈官剛驅動風火輪,火輪剛燃起熊熊烈焰。
剎那間。
瀛洲九老中的孟昊神將、蒼何神將、沉曄神將、連宋神將……東華帝君麾下一衆神將,率領數萬仙軍如洶涌的潮水般一擁而上,瞬間將捲簾大將與王靈官,以及天庭的一衆天兵天將團團圍住。
那包圍之勢,密不透風,宛如鐵桶一般,水泄不通,連一隻蒼蠅都難以逃脫。
這數萬仙軍,個個眼神凌厲如刀,殺氣騰騰似狼,手中兵刃閃爍著冰冷的寒光,似在渴望著鮮血的滋潤。
只待東華帝君一聲令下,他們便如餓虎撲食般一擁而上,把王靈官、捲簾大將,以及天庭的天兵天將……全部砍成肉泥。
此時,東華帝君已然反天,東方朔自是無所顧忌。
東方朔乃東華帝君之親信,自幼便追隨東華帝君,如影隨形,鞍前馬後,忠心耿耿,宛如那赤膽忠心的義犬,爲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此時此刻。
東方朔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電,直直射向捲簾大將與王靈官,朗聲道:
“捲簾天將,王靈官,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如今玉帝昏聵,橫行暴戾,視三界衆仙如螻蟻,竟以封神榜爲枷鎖,將衆神牢牢束縛,肆意奴役,視衆神爲草芥,任意驅使,全然不顧衆仙的意願與尊嚴。”
“那天規更是嚴苛至極,仿若一條條冰冷的鐵鏈,將衆仙緊緊鎖住。”
“仙道本應逍遙自在,無拘無束,遠離那輪迴之苦,暢遊於天地之間,感悟大道真諦。”
“可天規卻如枷鎖一般,將衆仙緊緊束縛,不得逍遙自在。”
“天庭稍有違逆,便嚴懲不貸,動輒將羣仙削去仙籍,剔除仙骨,打入輪迴,此等行徑,豈是正道?”
“分明是奴役衆仙之道!”
“兩位何不棄暗投明,追隨我主,共謀大業?還這三界一個朗朗乾坤,爲衆仙開創一個平等逍遙之盛世!”
“讓衆仙不再受那無端束縛,可盡情遨遊於天地,追尋那無上仙道!”
王靈官身爲都天糾察大靈官,自然是天規最堅定的捍衛者與忠實擁躉。
王靈官聞言,義正言辭地呵斥道:
“神仙動情,三界不寧!”
“情之一字,如燎原之火,一旦燃起,便難以遏制。稍有不慎,便會焚盡三界秩序,令乾坤顛倒,陰陽錯亂。”
“神仙動欲,三界難安!”
“慾壑難填,若放任仙神之慾肆意滋長,仙神之間爲了一己私慾,相互爭鬥,必將引發無盡紛爭,生靈塗炭,三界從此永無寧日!”
“仙神本就力量超凡,遠非凡人所能及。若不對仙神施以天規嚴加束縛,這偌大三界,又怎能保得太平?”
“大天尊殫精竭慮,苦心制定天規,只爲護佑三界蒼生,讓這三界得以有序運轉,衆生得以安居樂業。”
“爾等如井底之蛙,只圖一時快活,全然不顧三界衆生安寧,安能窺得其中深意?”
“若真依爾等所言,推翻天規,這三界必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哈、哈、哈……”
東方朔聽聞此言,目光如利刃般直刺王靈官,高聲冷笑道:
“神仙動情,三界不寧?神仙動欲,三界難安?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爾等拿這些天規教條來約束衆仙,實則不過是爲玉帝專制暴政的一塊遮羞布罷了!”
“天規不準神仙在天界‘配合’,此乃鐵律,衆仙皆知。”
“王靈官,我且問你,那高高在上的玉帝與王母,卻相互‘配合’,生下諸多子嗣兒女。”
“敢問王靈官,那玉帝可是動了情?那玉帝可是動了欲?那玉帝又可曾犯下天規?”
“玉帝此舉,又當如何論處?”
“天規,管不管玉帝?”
“這……”
王靈官聞言,臉色驟變。“這……”
他原本理直氣壯的神情瞬間僵住,嘴脣微微顫動,卻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啊,若天規當真不許神仙動情動欲,若天規嚴令禁止神仙在天界“配合”,那玉帝與王母相互配合,又該如何解釋?
這豈非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豈非是自相矛盾、荒謬絕倫?
王靈官無言以對,只能結結巴巴地反駁道:
“這……這天規,這天規……不上玉帝。”
“爾等休要在此胡攪蠻纏,妄圖以偏概全!”
“呵呵呵!”
東方朔冷笑一聲,開口道:
“天庭昏聵,昏聵至極!天規不公,不公如斯!爾等卻還爲其賣命,實乃愚忠!”
說罷,東方朔振臂高呼,聲震四野:
“說白了,這天規不過是不平等的天規!”
“天規也不過是玉帝爲了維護自身權威,欺壓衆仙、魚肉三界的幌子罷了!”
“他以天規爲鎖鏈,將衆仙緊緊束縛,自己卻逍遙於天規之外,肆意妄爲,此等行徑,與那凡間暴君又有何異?”
“而我們帝君心懷蒼生,心懷天下衆仙!他要開創的,是一個衆仙平等、逍遙自在的盛世!”
“在以後,沒有嚴苛不公之天規。”
“若帝君可與心儀之人相配,小仙亦可如此,這纔是真正的衆仙平等之天規,這纔是衆仙夢寐以求的仙界!”
“我們要平等,我們要逍遙自由!”
言罷,東方朔忽然想到二郎顯聖真君楊戩這個曾經的天庭反骨仔。
也不知道楊戩能不能聽到。
他們能不能拉楊戩這個曾經的“反天者”一起舉兵反天?
東方朔還不忘趁機挑撥,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大聲道:
“若是那二郎顯聖真君的母親生活在如此逍遙盛世,又怎會遭受那等不公之苦?”
“雲華仙子本可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共享天倫之樂,又怎會被無情地鎮壓在桃山之下,受盡那無盡的折磨?”
“二郎顯聖真君也不必拼著身死道消之險,劈山救母,更不會有那令人痛心疾首的灌江口慘案!”
“一家團圓,本是最尋常之事,卻因這不公的天規,變得如此艱難,如此慘烈!”
“王靈官,你且說說,這天規究竟是護佑三界,還是殘害三界?”
王靈官聞言,召回都天糾察金印,舉起“律令打神金鞭”,怒目圓睜,厲聲喝道:
“爾等造反,便是亂臣賊子,不必多言。”
捲簾大將雖未言語,但手中那根梭羅寶杖已然高高舉起,寶杖之上光芒閃爍,訴說了他的態度。
東方朔很是機靈,他洞察人心,對王靈官與捲簾大將的心思早已瞭然於胸,知道王靈官和捲簾大將定然不會投降。
於是,東方朔不再多費脣舌與這二人周旋,轉而將目光投向捲簾大將身後那列陣以待的一衆天兵天將,緩緩開口道:
“那你等呢?”
“爾等如今已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若降,今日可活。”
“若不降,今日便死了。”
“我奉勸爾等,如今生死關頭,當爲自己謀一條生路!”
言罷,東方朔神色冷峻,大手輕輕一揮。
剎那間,海外散仙們如潮水般涌動,手中兵刃寒光閃爍,萬弓上箭,欲要齊發,齊刷刷地對準了捲簾大將與其身後的一衆天兵天將。
那凌厲的殺意,似要將一衆天兵天將徹底淹沒。
一衆天兵天將面對這生死抉擇,神色各異。
有的天兵昂首挺胸,面不改色,眼神中透著視死如歸的決然。
有的天兵神色鎮定,緊握手中兵器,似在暗自積蓄力量,準備拼死一搏。
然而,也有不少人嚇得臉色煞白如紙,雙腿戰戰兢兢,似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會倒下。
是啊,他們在這海外散仙的包圍中,是降還是戰?
這確是一個無比現實的問題。
在這場神仙大戰中,無論最終哪一方勝出,他們這些天兵天將,都不過是權力鬥爭中的炮灰罷了。
今日若選擇投降,或許能暫且保住性命,至於以後如何,尚有變數。
但若今日執意抵抗,肯定今日就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只要活著,便還有一線生機。”
“我雖然一心想著升官發財,在仙途上有所建樹,可那也得先保住這條命啊,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前程?”
段天良站在人羣中,只覺喉嚨發乾,汗水順著額頭不斷滑落,浸溼了衣領。
他欲言又止,嘴脣翕動,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段天良望著周圍那些或堅毅、或恐懼的面容,又看看眼前那密密麻麻、寒光凜冽對準衆人的兵刃,只覺一股巨大的壓力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身上,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終於,段天良鼓起全身的勇氣,喉嚨滾動,剛要開口喊出“我願投降”這幾個字。
就在這時,旁邊一名銀甲天兵,或許是同樣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手中兵器“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喊道:
“我願投降!我不想死啊!”
然而,話音未落,捲簾大將雙目圓睜,怒目而視,手中梭羅寶杖如閃電般揮出,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砸向那銀甲天兵。
只聽“咔嚓”一聲。
那名銀甲天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砸得腦漿迸裂,當場斃命,屍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
段天良見此慘狀,嚇得渾身一哆嗦,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再也不敢開口。
“爾等貪生怕死之徒,竟敢臨陣倒戈,壞我天庭軍心,該殺!”
捲簾大將怒目圓睜,聲色俱厲地喝道。
東方朔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東方朔伸手指向捲簾大將,朗聲開口道:
“瞧瞧!捲簾大將這等人物,殘暴不仁,視爾等性命如螻蟻草芥!”
“如此主將,爾等還爲其賣命,值得嗎?”
“今日投降,我以帝君之名起誓,絕不加害爾等,他日共創平等盛世,爾等皆爲功臣!”
東方朔心中暗自思忖:
“這些天庭的天兵天將,即便投降過來,帝君也是不敢直接任用的。”
“此舉不過是故意爲之,以‘圍三闕一’之策。”
“故意留出一個看似可行的缺口,實則是爲了瓦解他們死戰的意志,讓他們在生與死、戰與降之間,陷入無盡的糾結與兩難境地。”
“從而一舉擊潰他們。”
……
捲簾大將眉頭緊鎖,手中梭羅寶杖光芒閃爍不定,他深知此刻局勢危急,若再不採取行動,天兵們必將軍心大亂。
他深吸一口氣,高聲道:
“諸位兄弟,莫要被這妖言所惑!我等追隨玉帝多年,玉帝恩澤深厚,豈會棄我等不顧?”
“今日我等拼死一戰,待援軍到來,定能將這幫反賊一網打盡!”
然而,捲簾大將的話在這緊張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天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依舊搖擺不定。
……
“這……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計劃趕不上變化了啊。”
蕭辰看著眼前無比複雜的陣勢,也是頗爲無奈。
他們現在已經陷入東華帝君“反天大軍”的包圍圈之中了。
這稍有不慎,他們這一支“天庭捕鰲隊”就全軍覆沒了。
這怎麼出來捕個鰲,賺點天祿點,無緣無故,就陷入天界的內戰之中了。
而且,他們這被強行綁上了天庭一方的戰船了,想脫身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