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來寒雨晚來風（八）

梨兒鄙夷的笑聲傳來：“那德妃如今能到四妃還不是因爲皇長子的緣故，若是懷有皇嗣的是娘娘您，今日這德妃之位定是娘娘您的。”

靈妃低聲叱道：“此話可不能亂講，被他人聽到可是死罪。”

“娘娘，您不用擔心會被別人聽到的，這裡離冷宮近，宮中的人皆避之惟恐不及，平日裡便不會有人來，如今的情況，怕是那漣漪湖也不敢有人去了吧！”梨兒沉吟片刻道：“如今那德妃可算是春風得意了，那貴妃這會兒應是在翠微宮怕地不敢出來了吧！”

靈妃再次將聲音壓低說道：“德妃若不是有太后與皇后的庇護，又怎麼會得意那麼久，但是她卻也是個好命的人，不但能夠懷上皇長子，這次楚妃那樣重地將她推倒在地，原本以爲她腹中皇子會不保，卻不想她倒早產了。”

原來是楚妃，我與葉無痕悄悄交換了眼神，他突然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我們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是楚妃推了德妃。

“至於貴妃……”靈妃猶豫了片刻，揉聲笑道：“她卻是一個比德妃更好命的人，當日皇后那加入了寒魄的竹露居然沒有影響到她的生育能力，就連楚妃精心設計的安息香也未能傷害到她一絲一毫。”

梨兒不屑地低聲哼了一聲，諂媚地說道：“那也僅是因爲她命好罷了，依奴婢看來，娘娘您無論從哪一點都不比她差的。”

所有疑團在瞬間被解開，雖然我的心中早就想到會是如此，只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到我無法立即接受，這些事情的真相居然出自於那個我曾經最信任的人之口。我的神色漸漸有些黯然起來。

“比不上的，永遠都比不上的。”靈妃哀聲說道：“就算她從此消失，我也永遠比不上她。”

“娘娘……”

靈妃突然低笑出聲道：“在宮中，她卻還是信任我的，所以我有機會將那麼多放有山楂的海棠糕送至翠微宮，呵呵……恐怕她到小產了也不會想明白的吧！”

梨兒若有所思地聲音傳出：“可是娘娘怎麼能確定她不會發現呢？”

靈妃的笑聲頓時開懷起來：“不會發現的，她並不通曉醫理，要如何才能發現，那葉無痕再神通廣大也不會想到……皇后和楚妃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卻很快便要成功了呢！”

“恭喜娘娘了。”梨兒見靈妃不答，便繼續說道：“娘娘，奴婢擔心一件事情……奴婢擔心楚妃會對您不利，畢竟您知道太多關於她的事情，還有煙柔最近也有些奇怪。”

靈妃的笑聲在一時之間竟然止不住：“我爲何要怕楚妃呢？我與她是同一條船上之人，她必定不會對我怎樣，自從我將皇后的竹露之事說與她與靜妃聽之後，她們已將我看作自己人了。至於煙柔那丫頭，根本不足爲慮，她不過是在羨慕我與德妃罷了。”

“可是娘娘，奴婢總是擔心煙柔並不是看著這麼簡單的一個人……”

“不簡單又怎樣呢？竹露事件被揭露之後，皇后不是將一切事情推到宮女夏荷身上，如若楚妃利用樟貴人在貴妃的安息香中加入麝香的事情能也暴露，相信煙柔的命運必定與夏荷一樣。”

梨兒再次輕蔑地笑出聲：“煙柔那丫頭竟然也妄想飛上枝頭……”聲音卻突然停了下來。

靈妃悠長地嘆息道：“是啊！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依我看，太后倒是有意要將安華郡主安排在皇上身邊呢！可惜皇上似乎已無納妃的意思了。”

梨兒低聲喚道：“娘娘……”

靈妃得意地笑道：“雖然不知道昨晚的刺客是誰人安排的，但是昨晚義王不顧一切地保護貴妃的模樣，看著可真是感人，如今皇上的心中怕是已經有疙瘩了吧！”

突然一陣風吹過，我的衣袂翻飛在這春風中，發出細微的聲響，我卻已經全然不知，原來靈妃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單純可愛的阿靈了，她因爲愛改變了自己。

梨兒說道：“娘娘，起風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響，只有她們離去的腳步聲，以及靈妃的笑聲纏繞在我的耳際久久不散。

等她們走遠，葉無痕哀聲一嘆，感慨良多地說道：“這深宮中的帝王之愛還真是害人不淺啊！”

樟兒卻是呆立一旁，有些木訥地望著我說道：“姐姐，真的是楚妃，她竟然利用我來害你，真的是她……”

我已經無法感覺到拂面而過的春風究竟是涼是溫，只有靈妃與梨兒的對話如刀每一字每一句地深刻於我的心中，生生地疼……在整個宮中我到底還能夠相信誰，到底誰還值得我去信任？她對浩玄深深的愛究竟在何時竟已經轉換成爲對我如此深的怨恨，這個曾經我以爲最信得過的阿靈啊……

我離去的步伐變地沉重起來，彷彿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腳上，怎麼也無法移動腳步，到此刻，我終於是明白了，明白了其實後宮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