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都商家大戶們有個不太好的嗜好，那便是納娶一名在家裡吊車尾的小妾，有人或許會想，納小妾有什麼？大家不是都這樣嗎？
然而，此小妾，非彼小妾，龍都這些老爺們，一定會對這名吊車尾的小妾，精心挑選，年輕貌美，細皮嫩肉，自然不用多說，與此同時，老爺們還會別出心裁，那小妾越是有特點，就對其越是喜歡。
比如，齊家老爺的小妾，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還能著寫一些良人小說，這，算是一種特點。
又比如，黃家老爺的小妾，身材極爲消瘦，瘦得沒邊了，可是，一雙白豚，卻又翹又圓。
再比如，羅家老爺的小妾，看上去也就是一般漂亮，沒什麼特色，但若是她張嘴吐舌，便見她舌頭不但比一般人的長，而且還是分岔的，更比一般人的舌頭靈活百倍。
還有周家老爺的小妾，人稱白仙，從頭到腳，每一寸都是白的，不是蒼白，而是雪白，瑩白，非常的漂亮。
有人又會想了，找這種有特點的女子做小妾，有什麼目的呢？怎麼大傢伙都這樣？又不是要拿出來比賽。
誒，說到了，這些富家老爺們，就是要拿自家的這些小妾來比賽。
說實在的，在這萬惡的修真界，有些事情一說出來，那真是慘絕人寰，慘無人道。
這些一個個長得漂亮，又有特色的女子，每年年前的幾天，就會被她們的老爺，帶去龍都某個秘密的地方，那裡必然是佈滿美酒佳餚，而且還有，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被外界所知的阻隔。
年底的某一天，這些小妾就會被老爺帶去那裡，到了晚上，這些小妾，就必須當著衆人，展示自己的特點，那真是猶如牲畜寵物啊。
比如先前所說，周家老爺那位小妾，白仙，那麼漂亮奇異的一個女子，卻要在衆人面前一絲不掛的展示自己，這種事情，誰都受不了。
但身在豪門大族之中，這些出身微寒的女子，幾乎都沒有選擇，更爲可惡的是，老爺們，還會給她們餵食一些迷藥，所以，每年這種時候，所有當著衆人展示自己的小妾，總是笑盈盈的，你讓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
展示結束後，就是更爲可惡的集體項目，說實話，在龍都，這種破事都已經不稀奇了，只要大傢伙都高興，不犯上作亂，不違犯王法，好像就什麼都可以似的。
然而，這種小妾的悽慘命運，還沒有到頭呢。
在被各種凌辱之後，她們的主人，就是那些龍都大族老爺們，竟然還會相互交換，或者說交易自己的小妾，有時候直接換就行了，有些個搶手的，要想得到的話，還得花錢。
某些一無所獲的老爺，會對自己家的小妾一頓臭罵，甚至毒打，有些個，甚至轉頭第二天，就把那小妾扔到城外的冰天雪地裡。
慘啊，可惡的是，一旦這些女子到了一定年紀，再有什麼特點，都會被老爺們嫌棄，因爲她們大多非常漂亮，在家裡呢，至少說晚上的時候吧，那，那老爺肯定是會多去幾次的，而其他的老婆們，肯定是對小妾不爽啊，等小妾稍微有點年紀，沒那麼誘人的時候，哼，那些什麼正妻啊，首妾的，可就都要下手了，運氣好點的，也就是在家受一些氣，挨一些罵，運氣差的，很可能就這樣被折磨死啦。
這種事，當差的都知道，所以，驗屍時，大家也格外留意。
楊達起初得到上頭的命令，還以爲葉陽就是一個靠使銀子，給自己在公門謀取差事掛職的富戶，直到校場考試後，才知曉葉陽絕不簡單。
當差的都要去揣度上頭的用意，楊達立刻就明白了，既然把葉陽交給了自己，那他就要對其毫好生的栽培，所以，先前問話時，楊達才讓葉陽想怎麼問就怎麼問，要是換成一般的巡查，在楊達面前，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不過葉陽也完全沒讓楊達失望，各種盤問都在點子上，無論說話做事，都非常的有條理，這讓楊達更加確信，葉陽並不是來京衛府混日子的，所以，驗屍的時候，也把葉陽叫上了。
京衛府的驗屍官，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女子，叫做陸明月，咋聽上去有點嚇人，驗屍的怎麼能是個女人呢？
嘿嘿，這陸明月在驗屍這一行，可是大有來頭的。
陸家祖上是行醫的，後來因爲機緣巧合，才改行做了驗屍官。陸明月家裡，原本有父母，一個哥哥，兩個妹妹，哥哥和父親都是龍都有名的驗屍官，手段了得，但當時，其實誰都不知道，在屍體勘驗方面，陸明月的能力，遠勝自己的父親與哥哥。
這姑娘從小就特殊，因爲左邊半張臉，張了一層古怪的血痂，樣子看上去有點嚇人，所以打小就沒有人會跟她玩兒，漸漸的呢，陸明月的性格便愈發陰沉起來，因爲家裡還管著義莊，到了陸明月九歲的時候，竟開始喜歡跟義莊裡的屍體對話。
驗屍這一行，一開始也要看書的，而在這方面，陸家所收藏的典籍可謂極其豐富，這些勘驗典籍，都被陸明月統統記在心裡，不過，光看書還不行，驗屍官最重要的，是經驗與實踐，而在這方面，陸明月便更是一點不差。
哥哥與父親工作時，陸明月總是躲在一旁，她不但記下了各種手法，還對著泥人，草人，進行不斷的磨練。
家裡人看到後，也沒有怎麼反對，畢竟，陸明月那張臉太嚇人了，這輩子很難嫁的出去，若是能繼承家裡的衣鉢，將來至少也能給自己找碗飯吃。
而一件事的發生，讓陸明月在公門差人中的名聲，瞬間建立了起來。
就在三年前的一天晚上，陸明月回到家中，看到父母，哥哥以及兩個妹妹，全都躺倒在血珀之中。
官府的人趕來後，立刻判定，陸家人是遭遇了劫匪，被砍殺而死。
這理由也很明顯，陸家住在外城，而且是非常靠邊的那種，龍都龍蛇混雜，遇到搶劫的賊人也很正常，而且陸家人全都身中多處刀傷，現場還有很明顯的打鬥痕跡，就此，殺人的過程是非常的明顯。
但陸明月卻不這麼認爲，她不顧衆人反對，在一衆辱罵聲中，竟然親手爲父母，哥哥和兩個妹妹驗屍，要知道，驗屍這種事情可是要動刀子的，對自己的家人，在萬惡的修真界，那可就是不孝啊。
然而，這件事被皇帝陛下知曉後，陛下竟然特地下了口諭，同意讓陸明月給自己的家人驗屍。
而陸明月也不負所學，在驗屍過程中，發現了父母，哥哥，以及兩個妹妹身上中毒的跡象，然後抽絲剝繭，從一些細節中，最終鎖定了兇手，就是自己家的鄰居，鄭屠戶鄭關東。
所有京衛府的人都記得，在那個大雪瓢潑的夜裡，陸明月跪在自己家人的墳前，痛苦哀嚎的樣子，許多外人看來，陸明月不但長相可怖，而且心狠至極，對自己的親人都下得去手，但公門裡的人都知道，這姑娘是真心的不容易，也是真心的可憐啊。
在驗屍房裡，葉陽第一眼看到陸明月時，卻覺得她竟然驚豔四方，有種絕世罕見的美貌。
當然，葉陽所看到的，只是陸明月右側的那半張臉，等陸明月一轉頭，葉陽發現，不管陸明月右邊的半張臉有多漂亮，也全都被左側比面具還厚的巨大血痂給一掃而空，的確，那是一張可怕的臉，一半絕世美顏，一半恐怖作嘔，合在一起，竟然還有幾分的妖氣，讓人望而生畏。
這也是葉陽第一次看到穿著公門差役服的女人，此刻，陸明月趴在那兩具女屍上，整張臉幾乎都快貼上去，似乎完全不介意屍體所散發的氣味，她認真的樣子，讓葉陽都有些汗顏。
忙碌了許多個時辰，陸明月的勘驗終於結束，她擡頭看向楊達，又不經意的看了眼葉陽，目光停頓了幾秒後，說道：“死者的死因沒有異常，林香的確是被人用手活活掐死，而丫鬟瓶兒，也著實是被人一刀斃命。”
楊達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葉陽，葉陽問道：“陸姑娘，你在驗屍的時候，有沒有在林香的身上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呃，我是說……”
陸明月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京都小妾嘛，龍都人都曉得的。”
說著，陸明月走到林香屍體的旁邊，然後抓起她的手，說道：“你們看，林香已經死了快一天了，但她的手卻仍是非常柔軟光滑，可見，其活著的時候，雙手應該是比常人要柔軟許多的。”
楊達和葉陽都輕輕碰了一下林香的手，也都非常驚訝，的確，林香的手，軟得簡直有些驚人，所以，朱老爺這小妾林香，很可能就來自京都小妾，之前對朱家人詢問後，居然沒有誰清楚林香的身世，眼下倒是可以解釋一番，不過還需要查證，而這種事情，自然是要楊達私下裡拖關係去問，畢竟做這種事情的都是大老爺。
從驗屍房出來，已經是後半夜了，葉陽請衆人去他的飛雲酒樓宵夜，楊達等人也沒有推辭，畢竟那地方近，而且，如果不是有人請客，當差的也很少能去這類酒樓吃喝。
看到陸明月從一旁低著頭經過，葉陽連忙叫道：“陸姑娘，你也一起去吧？”
出了驗屍房後，陸明月身上，再也看不到剛纔那種自信滿滿，鎮定自若的神態，連走路都非常的匆忙，腦袋垂得很低，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那張臉。
聽到葉陽叫她，陸明月就像是被什麼給嚇到一樣，停下來，看了葉陽一眼，什麼也沒回答，用力的搖了搖頭，然後趕緊跑開了。
楊達拍了拍葉陽的肩膀，說道：“走吧，她是不會跟我們一起吃飯的。”
酒樓關門，可是比客棧要晚得多，而且城北的晚上，街上人更多，加上李倩愁那精湛的廚藝，所以即便此刻，酒樓的生意依然很好。
一衆京衛府差役看了，都是滿眼羨慕，當李倩愁親自端著美味佳餚出現後，他們更是一個個的直流口水。
酒過三巡，葉陽這才知曉了陸明月不肯與衆人一起吃飯的原因。
原來，以前大傢伙辦完事情，也是一起去吃飯的，後來有一天晚上，衆人正在一間鋪子裡吃東西，突然有位公子帶著幾個女婢經過，他們偶然間看到了陸明月，那公子和女婢都被嚇了一跳，當街就罵陸明月時女鬼，醜八婆。
當時，陸明月哭得很厲害，轉頭就跑了，此後，不但不再跟大家一起吃飯，甚至都很少外出了，除了做事，就是窩在義莊裡。
葉陽聽完，若有所思，等送走衆人後，葉陽便找到老婆李倩愁，將陸明月之事，告訴了她，李倩愁聽完，立刻說道：“這件事應該好辦，只不過需要花費一些時間。”
李倩愁有元嬰期駐顏術，對修復傷疤，祛除膚毒都極爲有效，但因爲陸明月沒有靈氣，所以施展起來，要緩慢一些。
當即，李倩愁便調製了一種藥膏，讓葉陽立刻就送過去，並囑咐，一定要給陸明月仔細的敷好。
月色之下，葉陽騎著瘦馬，來到外城邊緣的義莊。
義莊前掛著兩隻燈籠，夜風一吹，搖搖晃晃的，像是招魂的幡。
邊上有一間小屋，裡頭還亮著橙色的火光。
方圓好幾裡，都已經沒有了人家，這裡看上去極爲的孤僻和荒涼，甚至還帶著那麼幾分的恐怖。
走過去敲門，必然會經過小屋的窗戶，葉陽無意間看到，在火光下，一道豐滿婀娜的身軀，正對著鏡子，在孤芳自賞。
葉陽趕緊移開目光，然後悄無聲息的退開。
但是，陸明月那驚人美麗的身姿，已然徹底映入了他的腦海。
葉陽經過的女子，一個個全都豔麗異常，然而，與陸明月一比，至少在身材上，竟然無人能夠勝出。
此刻，陸明月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微微泛起微笑，但當她看向自己的左臉後，卻又低聲的哭泣了起來。
世上哪有女人不愛美的，更加不會有女人，天生就喜歡和一羣屍體爲伍。
但是……“怪物”，“醜八婆”，“女鬼”，“妖怪”……當這些聲音進入陸明月耳中，隨後映入他心間之時，陸明月除了哭泣，卻什麼也做不了。
她不是沒有求醫問藥，但是，臉上這東西是天生的，根本就無藥可醫。
“世上會有人，不介意我這半張臉，對我動心嗎？”陸明月不停的這樣問自己，可是答案，她卻早已知曉。
“明月姑娘。”
有人在屋外遠處叫她。
明月？
陸明月討厭自己的這個名字，因爲，天上的明月是那般的晶瑩，自己的臉長成這樣，配得上明月這樣的名字嗎？
“明月姑娘。”
明月聽出，那是剛來京衛府做巡查的葉陽，是京城裡小有名氣的商戶，好兄弟李子文更是朝中如今最爲炙手可熱的人物。
“啊！”
陸明月突然慌了，心想葉陽怎麼會來？自己現在還什麼都沒穿呢。
於是，陸明月趕緊將衣物穿上，又連忙打理了一下。
葉陽也給了陸明月足夠的時間，他在外面喊了好一陣，卻也沒有靠近屋子，直到陸明月把門打開，葉陽才跑了過去。
“葉巡查，你，這麼晚了，你，你怎麼會到我這裡來？”陸明月似乎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葉巡查，你是來再查看屍體的嗎？”
葉陽搖了搖頭，目光平靜柔和的看著陸明月，而陸明月卻習慣性的避開了葉陽的視線，她一直都不敢與人對視。
葉陽說道：“明月姑娘，有件事情，我說了，希望你不要生氣。”
明月姑娘……陸明月忽然發現，除了母親，這世上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自己。
陸明月心裡想著：“希望我不要生氣？難道又是因爲我這張可怕的，討人厭的臉？既然不想讓我生氣，那就別說了。”
於是，陸明月沒說話，葉不做任何的回答，只是一如既往的低著頭。
葉陽說道：“明月姑娘，我家妻子祖上有一種恢復容顏，治療周身疤痕的藥膏，非常管用，只要堅持使用，定能修復容顏。”
陸明月緩緩的擡起頭來，只看到葉陽已然恢復過往三成俊逸的面容上，帶著誠懇。
葉陽接著說道：“明月姑娘，這件事有些唐突，我怕惹你不高興，希望你不要見怪。”
陸明月低聲說道：“葉巡查，我們剛認識，你就覺得我是那種很小氣的人嗎？”
“哦，不不不，明月姑娘，是我唐突，這件事我其實有些猶豫，但如果能幫到明月姑娘你……”葉陽葉不知該怎麼說，於是乾脆將藥膏拿出來，“明月姑娘，請你收下吧。”
陸明月接過藥膏，說道：“多謝葉巡查好意，不過，我臉上的東西是天生的，以前也試過很多藥，都沒有用，不過，還是要多謝葉巡查以及嫂嫂的好意。”
葉陽說道：“明月姑娘，你相信我，這種藥膏與別的藥是完全不同的。”爲了能讓陸明月使用這種藥膏，葉陽又加了一句：“實不相瞞，這種藥膏出自修真者之手，並非一般醫師能夠調配出來的。”
聽到這話，陸明月頓時又擡起頭來，眼中充滿激動的說道：“修真者調製的藥膏？真的嗎？”
葉陽點頭道：“是的，明月姑娘，你可以……”
就在這時，忽然身旁的義莊裡，傳來一陣“漆漆咔咔”的聲音。
葉陽反應敏捷，立刻朝前方跑去，來到義莊門前，此時，陸明月也跟了過來。
深冬的寒風吹來，葉陽髮髻散開，滿頭的長髮隨風而動。
夜色將葉陽的頭髮映得略微黑亮一些，他的五官輪廓，在離開光線後，顯得更爲白皙而棱角分明。
這一刻，陸明月頓時眼前一亮，在飛雪中，一身長袍的葉陽，顯露出極爲特殊的氣質，將陸明月的目光深深吸引。
這時，一隻黑貓從義莊裡跑了出來，一動不動的葉陽終於鬆了口氣，回頭對陸明月說道：“原來是隻貓，明月姑娘，我剛纔說的，都是千真萬確，如果你不介意，就讓我來給你敷藥吧。”
陸明月說道：“葉巡查，我相信你，但既然你已經贈藥，我怎麼還好意思讓你來給我敷藥呢，我自己來就行了。”
葉陽說道：“明月姑娘，這種藥膏的效果極好，但是必須塗抹均勻，否則恢復後，會令膚色變得不那麼勻稱。”
“膚色？葉巡查啊，我這張令人厭惡的臉，如果能祛除血痂，就已經是萬幸了，哪裡敢奢望什麼膚色均勻。”陸明月自嘲的說道。
“不，我覺得，明月姑娘你很漂亮。”葉陽說道。
“什麼，漂……葉巡查，你，你不要挖苦我了。”陸明月又把頭低了下去。
“明月姑娘，你只是臉上有頑疾而已，我相信，你臉上的東西一旦被治好，你一定會是全龍都，最漂亮的女兒之一。”葉陽說道。
“全龍都最漂亮的女人之一？”
陸明月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被葉陽這番話給融化了。
就算他是在騙自己，開導自己，陸明月也不介意，因爲，從來沒有任何男人，會這樣對她說話，除了公門裡那些認識的人，任何男人見了陸明月，要麼是被嚇得跑開，要麼就是破口大罵。
被罵得多了，陸明月覺得，自己就像他們說的一樣，是醜八怪，是女鬼。
眼眶溼潤著，陸明月說道：“葉巡查，那，那就有勞你幫我敷藥了。”
片刻後，在那間小屋之中，陸明月與葉陽，面對面的坐在一起，葉陽深情認真，眼神毫無任何厭棄的看著陸明月那張恐怖的左臉，他一手拿著藥瓶，一手點上藥膏，輕輕的，一點一點的，將那冰涼的藥膏，塗在陸明月的臉上。
陸明月修長的而明亮的眼眸，目不轉睛的看著葉陽，她恍然覺得，葉陽竟是自己所見過，最爲俊逸的男子，但轉眼間，那種感覺卻又很模糊，葉陽好像很普通，臉上甚至落滿了滄桑，可是……
有一種感覺卻是很真實的，葉陽的手很暖，那藥膏非常冰，可是，當葉陽的手，碰到自己的臉時，隔著厚厚的血痂，陸明月也能感受到葉陽手掌那股濃濃的暖意。
葉陽敷得很仔細，陸明月臉上血跡雖然即不均勻，但他仍是細膩的將藥膏塗滿了每一個細微之處。
結束後，葉陽說道：“明月姑娘，第一次用藥之後，血痂會小部分脫落，屆時，你千萬不要心急，絕對不能用手去摳，三日後，我再來爲你敷藥。”
陸明月說道：“我記住了，葉巡查，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要多謝謝你。”
“那我就告辭了。”葉陽起身。
將葉陽送出門外，看著他一步步遠去的背影，陸明月竟然有一種莫名的衝動。
清冷的義莊，她已經一個人待了很久，但唯獨這天夜裡，陸明月覺得格外的孤獨，卻也格外的溫暖。
隔天早上，葉陽不當班，自然又做起了他的老闆。李倩愁讓他先不要忙著店裡的事情，應該去安排迎娶羅美人，周美人，陳美人和王萱過門的事情，於是，葉陽便在城裡四下采買些上等的衣物與首飾。
這件事辦的越風光，羅美人，陳美人和周美人以及王萱，纔會更加安心，所以葉陽也並未急於一時，他一定要挑選儘量的好的東西。
葉陽之後便回了飛雲客棧，趁著午休人少，葉陽挽住周美人與陳美人，在內院……接著又來到醫館，好一番餵養了羅美人。
王萱則是在堂前，一陣抓耳撓腮，好在身邊的幾個丫鬟都非常機靈，什麼賬本，貨品，纔不至於被搞亂。
葉陽走出來，笑道：“萱兒，你不用著急，慢慢來就行，這不是已經比之前要好很多了嗎？”
王萱說道：“葉大哥，我是不是很笨啊，羅姐姐教了我很多，可是管理起來，我還是感覺自己非常吃力。”
葉陽抱著她，說道：“你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盡力去做就行了，記住，千萬不要怕做錯，就算失誤了也沒關係，一定要放膽去做。”
葉陽一番安慰後，王萱終於露出了些許微笑，葉陽說道：“今晚，我來陪你。”
王萱面色緋紅的一笑，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午後，葉陽獨自坐在屋中，他將朱府雙屍案中發現的，林香與人偷腥的書信拿在手裡，不停的翻看著。
楊達同意讓葉陽帶走這些證物，也想看看，葉陽到底能發現什麼。
葉陽看了許久，幾乎都快將那十幾封信全都記下來了，總覺得這些情書哪裡有些奇怪，可是具體的，葉陽卻又說不上來。
葉陽嘆了口氣，便想著去找秦掌櫃聊聊。
來到秦掌櫃的茶樓，和之前一樣，兩人又是一番閒扯，接著，葉陽突然問道：“秦掌櫃子，你，嘿嘿，你別介意啊，我就隨口瞎問。”
秦掌櫃笑道：“有什麼你就直說。”
葉陽說道：“秦掌櫃子，你，有揹著家裡兩個嫂子，在外頭，啊，那啥的嗎？”
秦掌櫃子咧嘴一笑，說道：“偷腥嘛，大老爺們兒，有啥不好說的，誒，葉老弟，你難道？”
“不不不，我只是想請教一下，你說家裡都不止一個老婆，男人幹嘛還要在外頭偷腥呢？”葉陽問道。
“人心不足啊，葉老弟啊，人的慾念是永遠都無法滿足的，實不相瞞，老哥我的確是做過那樣的事情，但也就是玩玩，跟去青樓也沒什麼區別，最後那女的也好聚好散了，嘿嘿，其實偷腥這事啊，不在於對方是不是比自己老婆或者老公更好，那更像是一種刺激，找的也是一種感覺，反正就我所知，大概就是如此。”
刺激……
葉陽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快到黃昏時，葉陽又趕回了京衛府，他找到楊達時，一羣人正坐在屋子裡一邊閒聊一邊談案子，連陸明月也在角落裡坐著。
衆人都說葉陽太積極，這種有一遭沒一遭的情殺案，慢慢的來，破的了破不了，都無傷大雅。
但葉陽卻很認真的將那些信件擺在了桌上，說道：“諸位，你們好好看一下，不，大家要設想自己就是那與林香茍合之人，然後再好好的看一下這些文字。”
楊達率先看過去，其他人也紛紛閱讀起來，此時，葉陽看到，陸明月臉上的血痂已經開始硬化，藥膏果然起了效果。
而陸明月看葉陽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楊達忽然說道：“嘶，別說，我還真覺得，這書信讀起來，好像少了點什麼。”
葉陽淡淡笑道：“少了的東西，就是偷腥男女之間的刺激。”
衆人一愣，葉陽繼續解釋道：“設想一下吧，朱家乃是官門大戶，林香只不過是朱老爺的小妾，如果在外偷腥被抓，朱老爺肯定會將她趕出朱家，這種情況下，她與那個人書信往來，文字間多多少少，都會透露出一絲危險或者刺激的感覺，但是你們看看，這些信裡的文字，全都非常坦然，輕鬆，完全沒有偷偷摸摸的感覺，另外，我們找到這些信的地方，也很奇怪，就在桌上，甚至都沒有任何的掩藏。”
一名年輕的差役說道：“我知道了，是有人故意想陷害林香，這些書信是提前準備好，故意讓我們發現的。”
葉陽說道：“有這種可能，但是我覺得，似乎還有什麼隱情。”
楊達若有所思，他想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起身，然後對葉陽說道：“葉陽，你今日不當差，但你願意再跟我去朱家察問一番嗎？”
葉陽立刻點頭，於是很快，兩人便又一次來到朱家。
一個讓女主人們討厭的小妾死了，朱家幾乎沒有任何的波瀾，楊達與葉陽，對朱家人進行了第二輪詢問，不過，卻也沒有更多的進展，於是，兩個人便又在後院，召集所有的丫鬟僕役，進行仔細的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