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白先是有些茫然,定一定心神才答道:“既是選擇了經(jīng)商這條路,我還是想按照原先的計(jì)劃走下去。在舅舅店鋪裡當(dāng)學(xué)徒的這些日子,我很用心地學(xué)習(xí),舅舅也毫無保留地教導(dǎo)我,因此,我自己覺得收穫很大。”
仔細(xì)地看著秀菱,他繼續(xù)說:“你知道嗎?外公過世前,留了一小筆款子給我,意思是做爲(wèi)我將來自立門戶的本錢。雖然數(shù)額並不大,要開一家店鋪,還是可以的。”
秀菱驚喜地說:“這樣說來,小白你有錢開鋪?zhàn)永玻磕銣?zhǔn)備怎麼做呢?”
凌慕白側(cè)頭想一想:“我自個兒覺得,還未到開店的好時機(jī)。我想再跟著舅舅歷練一年,把基礎(chǔ)打得堅(jiān)實(shí)一些。就象蓋屋子,地基越堅(jiān)固,這屋子日後才越牢靠。秀菱你說呢?”
秀菱暗暗佩服凌慕白的眼光長遠(yuǎn),這傢伙願意一步一個腳印,穩(wěn)打穩(wěn)紮,其實(shí)是對的他沒有盲目地自信,無謂的衝動,說明他真是個做大事的人哩想到這兒,秀菱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你能這樣想,我覺得不錯啊開店的事情,不著急。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你現(xiàn)在就屬於磨刀階段,刀越鋒利,以後的收穫也越多不是?”
凌慕白聽到秀菱能夠理解自己,心裡也鬆快了許多,靜靜地凝視著秀菱道:“認(rèn)識秀菱真好你總是能懂我,並且不管我做什麼決定,都支持我我本來以爲(wèi),你會催著我早些開店鋪?zhàn)錾饽亍?
秀菱微笑著回望著他:“以前你不是教過我一句話嗎?叫做欲速則不達(dá),太追求速度,有時候偏偏達(dá)不成心願呢還有一個成語叫做---拔苗助長。我要是催你啊,就是在拔苗助長”
凌慕白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原來秀菱把自己當(dāng)成了農(nóng)夫,把我當(dāng)成了剛長成的禾苗~”
話沒說完,秀菱忽然驚呼:“哎呀,要下雨了”
兩人擡頭望天,果然烏雲(yún)翻滾,天色突然便暗了下來。也不過眨眼功夫,那雨點(diǎn)子便劈哩啪啦地砸了下來。
秀菱衝凌慕白喊道:“先去我家避避雨吧,這兒離我家近些”
躲在樹下避雨,那是最不明智的選擇,萬一被雷擊中了怎麼辦?這個時空可是有一種說法的,只有十惡不赦的人,老天爺纔會降雷劈死他秀菱可不願意冒這樣的風(fēng)險(xiǎn),還無端被安上一個惡人的壞名聲。
凌慕白關(guān)切地說:“你剛纔那絹?zhàn)樱梢哉谠陬^上擋擋雨。”
秀菱聽話的用兩手撐開絹?zhàn)樱瑱?quán)充雨傘,一邊朝雨幕中衝了出去。回頭衝凌慕白喊:“快些跑啊”
兩個回到顧家,還是淋成了落湯雞似的。李氏過來接著了說:“我正擔(dān)心秀菱呢!可巧回來了。快些把溼衣裳換下來,省得著了涼。”
把秀菱推進(jìn)她屋裡換衣裳去了,李氏這才轉(zhuǎn)頭對凌慕白說:“凌少爺身上也溼答答的,可怎麼好?家中並沒有你合穿的衣裳哩”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說:“顧嬸怎麼還喚我凌少爺?本來就不是啥少爺了,還是喚我慕白吧”
李氏笑笑,哎了一聲,又道:“不如你把外頭的衫子脫下來,我?guī)湍阌没鹂厩玻阍俅┥希珊茫俊?
不待凌慕白推辭,便去尋了一件顧守仁的外衫讓凌慕白暫時披在外頭,順手遞給他一塊乾淨(jìng)的布巾擦乾頭臉上的雨水。
凌慕白不由得眼圈一紅,低低的聲音說:“看著顧嬸待我這樣好,我忽然就憶起了我娘和我外婆。”
李氏已經(jīng)聽顧守仁說起過凌慕白外公外婆過世的事情,當(dāng)下嘆了一口氣:“慕白想開些,人麼,誰都免不了一死的。能讓自己活得好好兒的,日後有出息,便是對得助死去的親人啦”
凌慕白忍住淚,點(diǎn)點(diǎn)頭:“顧嬸的話我記下啦”
李氏柔聲道:“你先坐坐,我這去幫你把衣裳烘乾吧”
凌慕白謝了,這時候秀菱換好衣裳出來,一見凌慕白穿著顧守仁的衣裳,又肥又大不說,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滑稽,不覺撲哧一笑。
凌慕白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低頭瞧了瞧自己,也沒說什麼。
秀蓮用托盤端了兩碗紅糖薑湯進(jìn)來,招呼道:“你們兩個快來喝薑湯,驅(qū)一驅(qū)寒氣。省得寒氣在身子裡,到時候不得生病呀?”
凌慕白連聲道謝,秀蓮笑著說:“凌少爺還是這樣客套。”
“難道秀蓮姐不客套麼?到現(xiàn)在還喚我凌少爺。我再說一遍,日後大都都喊我慕白好不好?”凌慕白正兒八經(jīng)地說。
就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應(yīng)道:“慕白。我也可以這樣喊嗎?”
凌慕白定睛一看,不是秀萍卻又是誰,連忙答應(yīng)著說:“自然是可以的。秀萍姑娘,好些日子不見了。”
秀萍格地笑了一聲:“叫慣了凌少爺,這一聲慕白喚出來,還真有些怪怪的感覺哩”
秀菱接道:“習(xí)慣了就好啦”她就從來沒叫過凌慕白什麼凌少爺,一直是連名帶姓地叫他,就象叫同學(xué)一樣自然,到後來,她喚他小白,其實(shí)是有些捉弄的意思在裡頭。
秀萍的兩隻眼睛看不夠似的盯著凌慕白看著,她已經(jīng)好久不曾見他了。可是,還不能露出形跡,讓秀菱瞧出來。她想找個名頭支開秀菱,倉促間,卻想不出什麼法子來支使秀菱。
秀蓮已經(jīng)回了自己屋子,若是支開秀菱的話,也許她可以同凌慕白說幾句體己話。
凌慕白長高了好些,臉上也脫去了一層青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和略帶堅(jiān)毅的神情。秀萍覺得,這樣的凌慕白,更讓她喜歡。
秀菱那個小丫頭,站在他一處,矮了那麼多,活脫脫還是稚氣不改的黃毛丫頭,她怎麼配得上凌慕白?
秀萍想象著自己和凌慕白並肩而立的情形。近來她常常照鏡子,曉得自己是越大越美了,那雙葡萄般的大眼睛,波光流轉(zhuǎn),美得不可方物。就是身量,苗條而不纖弱,漸漸有了女性一波三折的輪廓,哪裡是秀菱這種還未發(fā)育的身形可以比擬的呢?
秀萍恨秀菱在眼面前礙事,使得她和凌慕白連句略有深意的話,都沒法說,便故意掩著嘴道:“秀菱,你不去看看凌少爺,哦,慕白的衣衫烘乾了沒有?他穿著咱爹的衣裳,樣子怪好笑的。”
秀菱不以爲(wèi)意地說:“娘不是在幫他烘衣裳麼?”
秀萍搖頭:“娘把衣裳搭在烘架上,就被娘娘喊了出去,不曉得忙啥去啦。哎喲,我好象聞到一股子糊味,別是把慕白的衣裳烤焦了吧?”
秀菱一聽,這要把凌慕白的衣裳烤焦了,真還不好。三步並作兩步跑去竈屋。
秀萍趕緊抓住這個機(jī)會,對凌慕白說:“你知道嗎?我定親了。”
凌慕白愣了一愣,不曉得秀萍突然對自己說這個話,到底是啥意思。但他隨即道:“哦,恭喜秀萍姑娘。能娶到秀萍姑娘的男子,一定是有福氣的人?”
“是嗎?”秀萍苦笑,心裡說:給你這個福氣,你要不要呢?畢竟還是沒有這個膽量說出來。
她低著頭,眼光定定地瞅著自己的衣袖。再不說,也許就沒有機(jī)會了。所以她輕聲道:“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
問完了,秀萍又覺得後悔,問了又有什麼用呢?恨不能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凌慕白雖然不明白秀萍的意思,也不曉得怎麼回答纔好,不覺期期艾艾地說:“這個嘛,自然是極好的。”
秀萍輕輕地嘆了口氣:“知道問你也是白問,怕是你這人,眼睛從來就沒有仔細(xì)瞅過我哩”
說著,再不看凌慕白,蹙著眉頭,立起身,風(fēng)一般就走了。把個凌慕白扔在那兒摸不著頭腦。心裡說:我沒得罪她吧?爲(wèi)啥突然就給我臉色瞧呢?我不是說她極好麼?又沒說她壞話秀菱從竈屋回來,脆聲道:“凌慕白,你的衣裳還得過會子才幹,你索性在我家吃過飯?jiān)僮吆昧恕!?
一看秀萍已經(jīng)不在屋裡了,奇怪地咦了一聲:“怎麼二姐也走了?”
凌慕白看著秀菱說:“我也不曉得啊,她突然就走了,難道我還拉住她不成?”
秀菱撲哧一笑:“我二姐自從定了親,行事和以前,是有些大不相同了。也不曉得是不是日後要當(dāng)少奶奶的緣故。”
凌慕白追問了一聲:“定的是哪一家?”
“就是楊家,你知道的楊紹文。”秀菱爽快地告訴他。
“哦,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走到了一起。”凌慕白想起當(dāng)初,自己還以爲(wèi)秀菱和楊紹文是鐵定的姻緣,甚至還發(fā)了一場瘋,害得自個兒病了一大場。真是世事難料啊誰嫁楊紹文都沒有關(guān)係,只要這個人不是秀菱,他肯定都不會有意見的。凌慕白覺得自己的心,說不出的安定。秀菱,你要等著我啊;而我,也會慢慢等你長大秀菱黑寶石般的大眼睛凝視著凌慕白:“是啊,老天爺?shù)陌才牛褪沁@般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