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甩甩僵硬的手膀子,哭喪著一張臉,癱坐在竹椅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她已經寫了三天的大字了,每天十張,她都要瘋了!她真是手欠,看書拿書,她拿這些玩意兒回來幹什麼?!她該死的壞記性竟然還記得了,天吶,太痛苦了。著還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每當她想要撂筆的時候,那小鬼一個眼神掃過來她就沒骨氣的端直了身子,一句不敢吭。看著手邊還有厚厚的一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比較於玉姝的痛苦,晏憷相當悠閒了,喝喝茶摸摸兔子,時不時在去桌子邊轉悠一圈。除了學生比較笨,還老想著偷懶之外,玫沒什麼不好的。
“晏憷~我今天少寫三張好不好,我看我的手,連拿筷子都拿不穩了,今天就少些三張嘛。”玉姝湊過來,把右手舉到他眼前。
“我不記得你哪天中少吃了一口米飯?反而比之前吃的好多了吧。”晏憷放下茶杯,挑了挑眉。每天五碗飯,也不知道肉都藏到哪裡去了。
玉姝怒:“我每天寫十張大字,十張耶!我能不餓嘛。你不能根據我吃的東西多少判斷我的手好不好,你都不知道練字來我吃飯是多麼的痛苦。”她的小嫩手都寫腫了。
晏憷:他真完全沒看出來……她知不知道她每次吃飯都都有著餓虎撲食般的氣魄、獵鷹抓兔般的迅疾和飯桶般的食量。
“好吧,十張對於初學者來說可能多了,你以後每日就寫七張,不可再少了。”
玉姝還以爲這事八成是沒戲了,沒想道他這麼快就鬆口了,高興的抱住他的腦袋‘啵’的一聲親在腦門上,還沒等他反應,她就鬆了手,拍手道:“嗷嗷嗷,晏憷你最棒了!你是大好人!你最通情達理了!”
現在的她完全忘記了,她受罪的源頭就是來自於眼前的人。
晏憷呆愣愣的摸摸額頭,慢慢點反應過來後,狠狠的擦了被親的那塊,惱意在眼中聚集,“玉姝!你要是再親我,我剛纔說的話都不算數!”
他生氣其實並不是因爲她親他,可能是從上次磨墨開始,可能在更早之前,他並不反感玉姝對他‘動手動腳’,不僅不討厭反而還有些喜歡。他把這些莫名其妙的感覺理智的歸爲少年的萌動,十幾歲的年紀對一個女孩由好感是正常的衝動,再說這偌大的山裡就她一個女的,他對她有萌動實屬正常。但是他要在這種萌動發展成喜歡前,把它扼殺在搖籃裡。她和他終歸不會是一條路上的人……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又不是什麼髒東西。你別害羞啦,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小孩,和姐姐親近親近有什麼關係嘛。”玉姝坐在他旁邊拍拍他的背。
晏憷黑了臉,“你再怎麼瞎也可以看出來我有十幾歲了吧,哪有十幾歲的小孩 ?還有,你是我哪門子的姐姐?我姐姐怎麼可能有你那麼笨,定比你聰慧百倍。”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親就不親唄,你怎麼還帶人身攻擊的?!哼,你會寫兩個字了不起啊,能當飯吃還是保命用?要不是我這個笨蛋,你先在還被埋在雪堆裡呢,哪裡還輪的到你在這裡巴拉巴拉。”不要以爲熊貓不發飆,就那她當病貓!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伐!我拿你當弟弟,你卻拿我當笨蛋!玉姝想越想越氣,又哼了一聲,“我不幹了,我以後一張大字都不寫了!”
說完,也不管後面人就跑了。
可能是玉姝平時表現的大大咧咧的,晏憷沒想到她也有發脾氣的時候,在她摔門走後,他沒反應過來就看著被甩的左右晃動的門。他剛纔還想著怎麼與她保持距離,轉耳聽見她只把他認做弟弟,心裡的不爽到了極點,還沒反應過來,這些話就脫口而出了,他想要表達的並不是那個意思……
晏憷忙走到院子裡,哪裡還有她的蹤影。只有老花屁顛顛的跑過來,對他咕咕叫。
氣急敗壞的玉姝一時腦抽跑了好幾座山,對著遠處嗷了幾聲,驚起一片飛鳥後,覺得好多了,便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冬日的林峰山是最安靜的時候,安靜到她覺得只有她一個活物了。雪已經融化的沒了,但是離春天還是很遠吶。
被冷風吹了一下,玉姝徹底冷靜下來了 ,然後她就後悔了。
她一個活了幾百年的妖和一個活了十幾年的小屁孩置氣,傳出去還不笑掉其他妖怪的大牙。而且憑他的小心眼兒,她這樣說了他之後,他肯定不會再做飯給她吃了。想到香噴噴的飯菜,她的肚子應景的叫了聲,像是在抱怨她的衝動。
唉,想當年她在化成人形之前,就能夠辟穀幾個月了。這才幾日啊,她就退化到一頓不吃餓得慌的地步了,慚愧慚愧。
玉姝淚目。
山頂的風好大,她的肚子好餓,她能夠回家嘛?
晏憷在家面上不顯,但是微皺的眉頭和不停往外看的眼神出賣了他。隨著天漸漸暗下,皺著眉頭越來越緊,乾脆站在院子門口看著。
那貨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十幾年應該閉著眼睛也知道該怎麼走,應該不會迷路吧。但山裡萬一有野獸怎麼辦?萬一她走急了,腳崴了?
晏憷越想越害怕,他正想回屋子拿個燈籠出去找時,他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往這邊走來。
剛想鬆一口氣,便看見走進的人兒身上有明顯的土漬,走路也一崴一瘸的,上前扶住了她,“你這是怎麼搞的?摔了麼?摔哪裡了?”
“哎呦,我的腳好痛,好痛。天太黑了,我不小心就掉一小坑裡去了,可疼了。”玉姝本來還能走,見他走過來眼珠一轉瞬間走不動路了,半個身子靠在他身上,愁眉苦臉的抱怨道。
其實這點小痛對她來說就像被小刀劃了道小口子,當年她可是差點變成一盤烤熊貓啊,著點痛連毛毛雨都不算。只不過想賣賣苦,討點肉吃罷了。
“你這晚上看不見是病,得治。”晏憷扶著她坐到牀上,把她的褲子挽上。膝蓋上破了皮,小腿也被劃傷了幾道,在白嫩的腿上看得觸目驚心。
“我的老天爺呀,該死的坑是那個沒心肝人挖的,太缺德了,日他個仙人闆闆。我今天是倒了什麼黴啊,怎麼這麼慘!”玉姝不看看成,一看突然覺得傷口痛的不得了,流下幾滴鱷魚的眼淚。
蹲在地上給她處理傷口的晏憷停了停手,望著她水潤潤眼睛認真說道:“對不起,我今天不該這麼說你的。你不笨,你是我目前知道的最聰明的姑娘了,真的對不起。”
玉姝正扁著嘴抹眼淚的手頓住了,睜大眼睛確認道:“真的?”
晏憷點點頭。
“可不是嘛,我也覺得我挺聰明的,我會造屋子、做柺杖、挖筍、認字方正還會好多好多,多聰明啊。”玉姝破涕而笑,如數家珍的把自己會的東西報給他聽,完全沒有想到晏憷目前也就認識她一個姑娘啊。
“那我不寫字了,我還能吃到你燒的飯嘛?”玉姝乘熱打鐵,看看還能得到什麼好處。
“一碼歸一碼,不要混談。”晏憷拒絕。
“啊~好叭╮(﹀_﹀)╭”玉姝失望了,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本《易令》,揣懷裡有點皺了,帶著體溫。
“給你,這是我用好多好多筍才從老闆哪裡換來的他先開始還不同意呢,我可說盡了好話給我的,他說你這個年紀的學生都讀這個書。”她本身想用這個討歡心的,看來也不需要了。
晏憷怔怔的接過,心裡風起雲涌,感覺手上千金重。
這是什麼一個姑娘啊,這次是他不對,她不僅自己消了悶氣同時還能想著他……紙都很貴的時候,書肯定不便宜,她得用多少個筍才能換來一本書啊。
“你的手疼嘛?”晏憷翻過她的手,上面髒髒的,有潔癖的他一點沒覺得髒,反覆揉捏著。
“手不疼,腳疼。”她又沒摔倒手,怎麼會疼?
“嗯,給你吹吹。”
溫熱的風吹在傷口上,玉姝渾身酥麻了,她覺得現在的晏憷好溫柔啊!這就是文化的力量嘛?!好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