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陽光明媚燦爛, 不會太熱也不會很冷,脫掉厚厚的外衫,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
溫暖的天氣暫時換來了竹塢的祥和, 玉姝和狡雙雙躺在院子裡, 享受著一年最好的時光。
“天氣好舒服啊。”四月份開始, 玉姝把藤椅搬到了外面, 每天沐浴著陽光打著瞌睡, 硬生生把午覺時間延長了一個時辰。
“汪。”狡趴在草墊上,被陽光曬的舒服的瞇上了眼。它常年流離失所,少有那麼悠哉的時間享受生活。現在的日子簡直是它夢寐以求的啊。
多睡了一個時辰, 脊椎睡的都酸了,玉姝起來活動筋骨, 身上的骨頭咔咔作響。一旁的狡擔憂的看著她, 生怕她一個使勁, 把自己的身子骨給弄散了。
“玉姝,你能不能收拾一下你的牀, 睡得亂糟糟的,你是把它當豬窩來睡了嗎?”晏憷的聲音從主臥穿出,語氣裡的忍耐顯而易見。
“我現在疊了晚上還是會睡散了,幹嘛要白費那個勁啊。”晏憷這個人眼裡就是容不得沙子,她在自己牀上造他也要囉哩八索。
“那你吃了午飯, 晚上還得餓, 乾脆你也別吃飯了。”晏憷捏了個東西從屋裡出來, 伸到她眼前, “這是什麼東西?”
她起初毫不在意, 隨意一掃,看清他手裡的東西, 嚇的怔住了。
媽呀,竟是她身上的毛!
天氣逐漸轉熱,她身上的毛也開始掉了起來。往年都是她一個人住著,掉了便掉了,導致她今年倒是忘記了這碼事。
玉姝拽過他手裡毛,裝作仔細的打量的樣子,支支吾吾道:“這大概……大概是崽崽身上的。對,就是它身上的,它老是趁我不注意往我塌上跑,不小心蹭上的。”
晏憷看她一副躲閃的樣子,心中起了疑惑,“這毛這麼長,還夾著白色,不像是崽崽的。”
“它身上有成千上萬根毛呢,難免有的長有的短,又不是多純的品種,夾著雜毛也正常。”玉姝絞盡腦汁胡編亂造,說的底氣十足還真像那麼一會事。
她怕晏憷繼續追問,‘不小心’鬆開了手,黑白毛飄飄悠悠落到了草裡,看不著了,轉頭撒嬌似的討饒,“哎呦,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把我的鋪子收拾的乾乾淨淨,絕不侮了您的眼,你就別囉嗦我了,好不好?”
杏仁眼裡滿是嬌憨,微撅的小嘴如草莓般的紅潤,不諳世事的天真讓晏憷心跳快了幾拍,慌忙移開了視線,撂下‘下不爲例’四字便匆匆走了。
見他走後,玉姝連忙癱坐在藤椅上,心有餘悸呢喃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爲要暴露了呢,還好我機智。”不過,她也發現晏憷表面上看起來不好親近,但在他面前撒兩個嬌,就搞定他了。
狡站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毛,不滿的看著她,“不要因爲我怕把他嚇死說不了話,你就把什麼黑鍋都往身上扣。看起來那麼粗糙的毛質怎麼可能是我掉的,怕不是你身上的雜毛吧。”
玉姝仰望著天,有氣無力道:“這裡就你的毛和我比較像,我總不能說是老花的吧。平時給你吃那麼多,背兩個黑鍋不爲難你吧。”
“名譽是人的第二張臉,感情不是你自個臉,你不在乎是吧。”它承認它是偷吃過,但也就一次,還被她看見了。她也不能把她偷吃的那份往它頭上扣吧,還有弄壞東西、亂丟東西啥的都賴它頭上吧。
玉姝歪著頭看了它一眼,“你是人嗎?你連人形都化不了,第一張臉都沒有呢,還念著第二張臉,想的可真遠的啊。”
“你個熊貓歪理一大堆……”她說的聽起來有幾分道理,但都是歪理!
玉姝捂著耳朵,出言打斷,“別念了,大好的春光都被你念沒了。離開飯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出去玩唄。”
她要是不阻止,這傢伙肯定從她品格有瑕疵上升到她是妖界的恥辱巴拉巴拉。不就讓它背兩個鍋嘛,又不會少兩塊肉,可真較真。
狡還是氣哼哼的,但閉上了噠噠噠的嘴,爬上了她的手。
天氣轉暖後,他們經常約著出去玩,畢竟兩個都不是人,使勁的造也不怕,順便還可以打點野味改善一下伙食。晏憷看他們關係日益密切,叮囑她不要走太遠,便也不管了。
“今天玩點什麼呀?比賽採蘑菇?掏蟻窩?還是吹葉子?”狡趴在她的肩頭,懶懶的說道。
玉姝沉思了一會,想到一個好玩的,“要不我們今天去抓魚吧!這山裡魚天然無污染,喝清冽的溪水長大,肯定肉質鮮美,回味無窮。”
狡聽她描述的那麼好,也豎起了耳朵,“聽起來蠻有意思的,還等什麼,快點走吧。”想到晚上有鮮美的魚湯喝,它的口水都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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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這傢伙並不牢靠,一個時辰後的溪邊,狡焦急的在石頭上來回踱步,對著手忙腳亂的某人質疑的問道:“你到底會不會抓魚啊!魚都比你聰明,就在你手旁邊,你怎麼還能讓它們溜了呢?”
玉姝擦擦頭上的汗,語氣較差,“你行你來啊,就會在旁邊指手畫腳,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你不會抓魚那你帶我來幹什麼,看你被魚戲弄嘛?”狡走的累死了,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沒好氣道。
“我是熊貓哎,吃竹子纔是我的絕活。我不是想著熊貓也是熊啊,抓魚應該也算一種本能的本領吧。”玉姝甩掉手上的水珠,叉著腰恨恨的看著水裡完全不怕她的魚。
“是不是因爲你現在是人形的原因啊,你要不變個身?”狡沉思了一會,提出建議。
“有道理,可能真是這個原因,我來試試看。”玉姝一聽覺得它說的有理有據,她也是熊的一種,怎麼可能就她抓不上來。
她對石頭上的狡揮揮手,讓它走遠一點,“你走遠點,我要變了,小心把你壓壞了。”
狡無語的蹦到了另一個石頭上,覺得她小題大做,一個熊貓能多大一點。
一柱香後,狡手動合上了落到地上的下巴。
它的眼前是一個巨無霸版的大熊貓,圓滾滾的身子比成年的棕熊的兩倍還要大一點,鋒利的牙齒不言自威。要不是它全程看著,完全想不到剛纔站在溪邊小巧的姑娘竟然就是它。
老天爺呀,它終於明白了這傢伙爲什麼這麼能吃了,這塊頭不是白長的啊。
狡哆哆嗦嗦的爬到它的腳邊,才發現它的小身板連她的腳都比不上。
“你過來幹嘛,走遠一點,要是我踩到你了,你的小命就沒了。”巨大的熊貓開了口,磅礴的氣勢一下鋪面而來,它的毛順勢抖三抖。
堂堂神獸自卑了,其他神獸長得比他威風,本事比它大也就算了,爲什麼一個小小幾百年的熊貓精長得都如此威武啊!他當初是靠鼻子聞出她是熊貓精的,也知道她肯定會比他大,但是沒想到能大那麼多啊!和她站在一起,它就像螞蟻一樣渺小,渺小的一腳踩下去都沒有感覺……它的心碎了,拼比起來的那種。
距離隔著太遠,玉姝看不清它臉上的情緒變化,自顧自的說道:“難得變一次,我要還好梳一下自己的毛,梳掉點舊毛……崽崽,你後面我夠不到,你幫我梳一下……”
狡(生無可戀神遊狀態):它爲什麼活著?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它在這又幹什麼??
變大之後,玉姝確定了她抓不到魚與她是什麼樣子並沒有多大聯繫。沒有辦法,她只好粗暴簡單的對著水一頓猛踩,有幾條倒黴催的魚不辛喪身在她的腳下。
她化成人形,把魚撈了上來,才發現躺在地上生無可戀的狡。玉姝以爲它死了呢,嚇的她差點把手裡的魚又給扔進水裡,她不記得她碰著了它呀,它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呢?難道真的是她碰的?只是她的皮太厚了,沒感覺到?她平時是咒它走路摔倒,喝水嗆到,可還不至於要它死啊。這下她可怎麼和晏憷交代啊。
就在她悲悲嘁嘁做好負薪請罪的準備時,發現它的胸膛還是有浮動的,趕緊揣著它跑回竹塢。
內心狂嘯:撐住啊!你現在死在外頭鐵定我脫不了關係,一定得給她撐到竹塢才行!
“晏憷晏憷,不好了!你快點出來!”一進屋子,玉姝甩開手裡魚,嗷著嗓子就喊。
晏憷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裡一緊,快步上前,冷靜的問道:“怎麼了?”
玉姝著急的指指她懷裡的小傢伙,上氣不接下氣道:“你快看看它……它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倒……了。我發誓,這次絕對不是我故意搞它的!”
不是她受傷晏憷緊著的心鬆了一半,抱過她手裡的東西,仔細檢查起來,“它身上沒有傷口,看不出來哪裡受傷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今天我帶它去抓魚,我抓了上來,就看見它成了這副死樣子,我也很懵啊。”玉姝懊惱的撓撓頭,把事情前後又想了一遍,覺得自己壓到它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晏憷沉思的看著它,“可能它只是餓了,我一會煮點魚湯給它喝。”
玉姝心虛的忙不迭點頭,乖乖跟在後面去竈房打下手。
片刻後,竈房穿出濃濃的鮮味,神遊天際的狡總於被勾回了一絲神魄。玉姝在旁邊看著它喝完一小碗魚湯,內疚的再給它倒了一碗,受折磨是良心稍稍得到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