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車上,從後視鏡裡看到了朝我揮手的小女孩,不由得嘆息一聲。
但願她長大後不會變成劉老闆那樣的人吧……
麪包車駛出一段距離,我忽然想起了出工費的事情。我昨晚幫陳扎紙多賺了一萬塊錢,他怎麼一句話不提呢,難道是把我當做了他兒子,想要獨吞那筆錢?
我正想著和他解釋清楚,他忽然將方向盤一轉,偏離了大興鎮的方向。
“吃早點去!”
不等我問出口,他便給出瞭解釋,我早就餓了,聽他一說,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想著吃完再說,就把話嚥了回去。
沒一會,他把麪包車停在了路邊的早點攤前,下去車去買早點。
我也從車上下來,找了個沒人的桌子坐下,看到桌上有份報紙,無聊之下撿起報紙看了起來。
“精神病院怪事頻發,新主任開會突暴斃。”
我被這一條新聞吸引,順著看了下去,看完之後,心裡不禁百味雜陳。
小李大夫居然死了,果然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他是外出開會的時候暴斃而死,這絕對不是什麼突發疾病,應該是屍鬼乾的,看樣子屍鬼也從瘋人院逃了出來,希望他不會到處作惡吧。
我感慨了一陣,繼續往下看去,忽然留意到了一張印象裡有些熟悉的圖片。
圖片照的是一棟失火的舊樓,我越看越感覺熟悉,驟然一驚,發現這樓竟然是我住的地方!
看了看下面的報道,我弄清了這棟樓是昨天下午失火,沒有人員傷亡,但樓損毀的很嚴重,裡面的東西幾乎燃燒殆盡,不能再住人了。
看到這裡,我不禁頭疼起來。
裡面的人已經搬走了,我的身份可怎麼查,要是去物業詢問,我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出,肯定又會被人當成精神病……
正在我苦惱的時候,陳扎紙端著一盆油條走了過來,放在桌面上說:“多吃點,吃完回去休息,晚上還要繼續開工。”
我聽了苦笑,說:“開什麼工,我根本不是你兒子,把昨天的工資結了吧,我還要去查自己的身份。”
陳扎紙淡然的說:“查什麼查,你就是我兒子,你不承認也改變不了事實。”
我無奈一嘆,說道:“你兒子不是死了麼,我在你家看到了他的遺像。”
他氣哼一聲,說:“你巴不得我誤會呢,肯定又是你小子想跑,後來沒錢了,只能灰溜溜跑回來。”
我好奇道:“你兒子經常離家出走?”
陳扎紙在我臉上掃來掃去,皺眉說:“看樣子你是真失憶了,這樣更好,總算能讓我省心了。”
他說完低下頭吃起了油條,我見他不想說下去,也不再追問了。
想了想,我也沒什麼地方可去,只好先在他家住一陣子了,無奈嘆了口氣,悶頭吃了起來。
吃過早點,他開車載我回到了花圈店,打開店鋪的門頭,我看清了店鋪所在的位置。
花圈店所在的這條街有三十多米,街面上清一色是跟死人相關的行業,大大小小有十幾家,對面就是一家棺材店。
我正驚訝的時候,陳扎紙從背後踢了我一腳,說:“看什麼看,睡覺去!”
我不高興的回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我不困,先出去逛逛!”
他鼻孔噴出悶氣,說道:“去吧,早點回來睡!”
我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邁步來到街上,好奇的逛了起來。
中間有幾個人和我打招呼,似乎也把我認成了陳扎紙的兒子,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都是含糊的打個招呼應付過去。
在街上來回走了兩趟,我感覺身體有些乏累,打個哈哈,想要回去花圈店。
就在這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頓時讓我停住腳步。
“人皮,二十三塊,好濃的血腥味呀。”
我身子一顫,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就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有個戴墨鏡的老頭坐在馬札上,一臉嫌厭的搖著頭。
老頭穿著一身黑色的馬褂,頭上戴著瓜皮帽,跟招搖撞騙的神棍一樣打扮,身前還擺著一個八卦圖案的白布,上面寫著姻緣、測字、流年、占卜。
要不是他說的話讓我心驚,我幾乎也把他當成騙子了。
我吞嚥一口唾沫,湊到了他的跟前,小聲問:“你剛纔說什麼?”
老頭嘿嘿一笑,說:“說你口袋裡的人皮呀!”
我對這老頭肅然起敬,說道:“您怎麼知道的?”
老頭說:“如果你眼睛也瞎了,鼻子會和我一樣好用。”
我乾笑兩聲,說:“不對吧,您老剛纔可是說的人皮,平常瞎子應該聞不出來吧!”
瞎子點點頭,緩緩說道:“你身上的法器叫百鬼圖,不過連第一步都還沒完成。
這東西很邪性,要殺九十九個活人,從他們各取一塊皮,然後再從自己身上割下一塊縫在一起,之後再用鴿子血在上面紋上夜叉惡鬼的圖案,這纔算大功告成。
你身上沒有血腥味,這百鬼圖應該不是你的吧。你想用它也可以,割下一塊自己的皮縫在上面,然後滴上鮮血,念三遍咒語,就可以發揮它的最低效用了。
我可以給你提供咒語,打個一折,十萬塊賣給你。”
聽了他的講解,我才明白手裡的人皮手絹根本沒完成,也難怪它發揮不了效用。
不過我可不想從身上割一塊皮,因此對他的提議沒有絲毫的動心。
我動心的是另一件事,既然他能看出我人皮手絹的來歷,肯定是有兩把刷子,也許可以幫我招魂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我心裡激動起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您會招魂嗎?”
瞎子微微皺眉:“招魂?咦,你身上有古怪,好像是少了魂魄,哦,原來你是行屍。”
我連忙點頭:“沒錯,您能替我招魂嗎?”
瞎子一笑,說道:“我不會招魂,不過李長生會呀,你怎麼不讓他替你招魂?”
我愣了一下,問道:“李長生是誰?”
他指著我的口袋,聲音忽然就冷了下來:“給你這東西的人。”
我順勢一摸口袋,裡面裝的,赫然是李半仙的遺物。
他認識李半仙?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沒有任何動作,放下心詢問道:“您……您是說李半仙吧?”
瞎子冷笑說:“半仙?他也配!他現在在哪?”
我嘆氣說:“他已經死了,死在了瘋人院裡。”
瞎子沉默下來,手指飛速掐算一陣,沉沉的嘆了口氣:“唉,真死了。這老小子,我追了他這麼長時間,居然自己死了,真不爭氣……”
他說的輕鬆,卻不妨我聽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瞎子就是李半仙的仇人!那個追到他走投無路的仇人!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瞎子,怎麼也無法和李半仙描述的惡魔聯繫起來,一時間難以接受這麼大的反差。
停了一會,我好奇的問道:“您和李半仙有什麼仇呀,他似乎很怕遇到您?”
瞎子一嘆,說:“一些陳年往事,你愛聽就和你說說。
當年我和他住一個城,一個城南,一個城北,我的本事始終壓著他一頭,生意自然也比他好。
有天他突然來找我,說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生意,讓我去幫他驅鬼。他難得向我低頭一次,我當然很高興,於是就和他一起去了他說的莊子。”
我想起李半仙的尿性,不由抽了抽嘴角,說:“他丟下你自己跑了吧?”
瞎子悶哼一聲,說:“他比你想的更不堪,這混賬東西,居然從一開始就是衝著我來的!
他在那莊子裡擺了個招鬼陣,想要把我弄死在裡面,最後我逃了出來,不過眼睛卻瞎了。
過了些年,我因禍得福,本事又漲了幾分,等我回去報仇的時候,他早就跑的沒影了。”
我唏噓的說道:“原來他從前就蔫壞,也活該他不得善終。”
瞎子好奇道:“聽你的意思,他不是你師父?”
我連忙搖頭否認:“當然不是,我也差點被他玩死!”
他更加好奇了,問道:“我剛纔還奇怪他怎麼會收個行屍做徒弟,原來是我想岔了。既然你不是他徒弟,他怎麼會把他的寶貝疙瘩交給你?”
我翻個白眼說:“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您怎麼稱呼,我還要在這兒住些天,以後會經常見的。”
瞎子隨意的說道:“一個稱呼而已,跟他們一樣叫我瞎子吧。”
受李半仙的影響,我對他飽含敬畏,尷尬笑了笑,決定以後儘量不叫他瞎子。
瞎子微微一笑,說:“這條街叫死人街,雖然不死人,但也不太平,你住這裡,可要小心了。”
我聽他話中有話,正想開口詢問,忽然感覺身後撞上來一個人,身體軟軟的,還帶著一股幽香。
緊接著,一個咬牙切齒的女聲貼著我的耳朵響起:“陳谷,你還捨得回來啊!”
我轉過臉來,一個鵝蛋臉的女人出現在我的視線裡,眼裡飽含幽怨,環抱在我胸前的胳膊勒的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