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的臉上長滿了頭髮,只有雙眼露在頭髮外面,而且那些頭髮像是有生命一樣,一張嘴,頭髮立刻就往嘴裡鑽,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的眼神慌亂無助,用手揪扯著嘴裡的頭髮,嗚嗚的哭泣聲發出,被頭髮一堵,變得十分怪異。
我連忙道:“別說話了,我已經知道了!你暫時忍耐一下,我現在就想辦法幫你。”
梅雪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默默的點下了頭。
看著她可憐的樣子,我心裡一陣愧疚,女鬼說的“小禮物”應該就是這些頭髮,梅雪之所以弄成這樣,完全是受了我的牽連……
我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先去檔案室找到了女鬼的病歷。
女鬼叫鍾楚楚,發現病情的時候就是肺癌晚期,梅雪也一起看了病歷,說是用藥中並沒有能讓人掉頭髮的藥物。
我覺得十分古怪,讓梅雪在辦公室等著,一個人來到了她以前居住的病房查看。病房空著,裡面沒有任何不正常的東西,唯一異常的是病房裡的空氣有些潮溼。
空氣中瀰漫著溼氣,似乎那裡漏水了一樣,讓人很不適。天花板上並沒有管道破裂的痕跡,那這些溼氣來自哪裡呢?
我不由得皺起眉頭,在屋裡轉悠了兩圈,心中一動,將病牀的牀墊掀了起來。
掀開牀墊,一股惡臭飄進了我的鼻子,牀板上黏著一灘溼噠噠的頭髮,上面附著濃稠的粘液,十分的噁心。
這些頭髮比女鬼的更烏黑一些,應該不是她生前留下的,很有可能這就是她掉頭髮的原因。
我捏著鼻子,拿笤帚將溼頭髮挑了起來,拿到衛生間去沖洗。
擰開水龍頭,“嘩嘩”的流水洗地著頭髮上的粘液,惡臭仍舊沒有散去。
我有些不耐煩,便開大了水龍頭,水流猛的一噴,掃帚上的頭髮一下被衝進了下水道里。
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頭髮末端,關上水龍頭,開始往外拉扯。
一把一把溼噠噠的頭髮被我從洗臉池的出水口拽出,往外拉出將近一米來長,頭髮仍舊沒有完全出來,我的心裡不由的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我又繼續拽了一陣之後,地上已經鋪了一層頭髮,但洗臉池中的頭髮仍舊沒有盡頭一樣,怎麼拽也拽不完……
我心中一寒,連忙鬆開了手,但那些頭髮卻有生命一樣,纏住了我的胳膊和雙腿。
溼噠噠的頭髮往外滲出著粘液,讓我異常難受,稍微穩定一下情緒後,我鼓起勇氣道:“鍾楚楚,是你嗎?別鬧了,放開我……”
“咯咯咯……”
陰森的笑聲從洗臉池的管道中傳出,聲音連男女都分不清,根本不是鍾楚楚的聲音!
我眼皮直跳,用力拉扯起纏在我身上的頭髮,一步一步的邁向門口。
隨著我的挪動,頭髮被拉的筆直,一團黃色的東西漸漸從洗臉池管道中被拉了出來。
什麼東西?有黃色,還有黑色和紅色……
終於,那團東西完整的從洗臉池裡出來,居然是一顆被泡的浮腫的眼珠!
眼珠上連著快要腐爛的肌肉,不斷有新的東西從洗臉池裡冒出,變成了一個面目浮腫的頭顱。
那頭顱張開嘴詭笑出聲,蛆蟲從他嘴裡冒出,“撲簌簌”掉落在地上,看得我汗毛聳立,差點一口吐出來。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呼救的時候,一股陰風從門口颳了進來,滿地頭髮都被吹了起來,“啪嗒”黏在了對面的牆上。
轉頭看去,目露兇光的鬼嬰站在門口,只是身上的血跡已經被洗掉,個頭看起來也大了一些。
鬼嬰出現的剎那,洗臉池中的頭顱憤怒大吼,似乎在宣告這裡是他的領地。
鬼嬰張開血嘴,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隨即朝著頭顱飛撲過去,一口要宰了他的鼻子上,膿水“嗤嗤”的從臉上噴出。
被鬼嬰一咬,頭顱似乎服了軟,哭喊著求饒起來,脖子往下水道里使勁鑽。
鬼嬰的兇性已經被激發出來,根本不容許頭顱逃跑,一口一口吞噬著他的身軀,吞噬完頭顱後,直接鑽進了下水道里。
“嗷嗷”的慘叫聲從下水道里傳出,聽得我頭皮發麻,好一陣子才停下。
這時候,黏在牆上的那些頭髮漸漸變得乾枯起來,臭味也越來越淡,沒一會就斷開成了無數碎髮,從牆上飄落下來。
我直勾勾看著滿地頭髮,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鍾楚楚的鬼魂出現在我身邊,纔回過神來。
這時候她的頭髮已經恢復成了原樣,一臉欣喜的朝我道:“謝謝你了,你朋友身上的詛咒我已經撤回來了。”
我鬆了一口氣,狐疑的問道:“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鍾楚楚搖頭,說:“不知道,反正我的頭髮回來了,懶得去想它。對了,你想知道哪些事情趕緊問,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我連忙道:“醫院裡的鬼魂團伙是做什麼的?”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洗臉池裡忽然傳出“嚶”的一聲嬰兒啼叫,緊跟著,鬼嬰就跳了出來。
鬼嬰出來後一臉欣喜,雙腿一蹬洗臉池,朝著門口方向飛撲而去。跳到門口時,一隻手忽然從牆後伸出,將鬼嬰“啪”的一下拍在了地上,清脆的巴掌聲聽得我這個旁觀的都感覺肉疼。
鬼嬰被打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委屈的叫喊,眼巴巴望著門口。緊接著那隻橫在門口的手瘦了回去,一個穿著醫生袍的青年走了出來。
青年醫生長得很斯文,帶著一副黑色鏡框的眼睛,寬下巴,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沉穩氣質。
他不言不語的看著我,另一隻手攤開放在胸前,竟然是我的人皮手絹!
我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當即提高了警惕,說:“看樣子你已經調查完我的底細了?”
他緩緩點頭,淡淡的朝鐘楚楚掃了一眼,鍾楚楚打個寒顫,歉然道:“那個,我還有事……”
通靈人現身後,我也沒了向她打探消息的必要,揮手道:“去吧,見完你男朋友直接去投胎,不用再回來了。”
鍾楚楚仍舊不敢動彈,面帶乞求看向醫生,醫生微微點頭,她才如蒙大赦般逃離。
女鬼走後,青年醫生掃了眼地上的頭髮,不急不緩的道:“食發鬼,人死後魂魄不散,寄宿於污穢毛髮之上,以發爲食。
食發鬼不會主動攻擊人,最多就是從活人身上攝取頭髮食用。這次你受到襲擊,應該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我盯著他的眼睛道:“不是你?”
醫生嘿然一笑,鬼嬰愉悅的“嚶”了聲,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之前我讓這孩子攻擊你,只是試探你是不是通靈人,不會真的傷害你。從你那裡找到這東西之後,我已經確認了你的身份。”
我謹慎的將手絹和接了過來,見他沒有多餘的舉動,暗鬆一口氣,說:“怎麼稱呼?”
青年淡淡道:“雷刑。”
我伸出手道:“我叫陳谷。”
他掃了眼我的手,緩緩搖頭說:“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尷尬的收回手,說:“查一個紅衣女鬼。
我之前也是調查十大兇地的通靈人,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變成了行屍。那個紅衣女鬼和我的遭遇有關,也是她讓我來這裡的。”
雷刑聽了微微皺眉,說:“紅衣女鬼,我怎麼從來沒遇到過……”
我對他始終保持著警惕,託辭道:“這半年來她一直在暗中跟著我,你沒見過也正常。我來這裡只是想查自己的事,不會打擾你做事的。”
聽我說完,他的態度明顯友善了一些,笑著道:“我幫你留意著,遇到她的時候替你問一下。我還在你的東西里找到了幾張南派符紙,你是南派出身?”
我解釋道:“那些符紙是我一個朋友畫的,她也在調查十大兇地的事,最近有了些頭緒,正在加緊調查。等她有空了,我介紹你們認識。”
“哦?”
雷刑眼睛一亮,有些激動道:“她查出了什麼?我在這裡呆了這麼久,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查出來!”
我聳肩道:“她沒和我細說,下次見面的時候一起交流吧。我之前在火葬場也是什麼也沒查到,不過那些人的目的已經達到,我繼續留在那裡也沒意義了。”
雷刑微微一嘆,又問了我一些關於火葬場的事情,然後就陷入了沉思中。
過了很久,他眼中閃過一道精芒,說:“火葬場和醫院的情況很像,也有一些有組織的鬼魂,照你的說法,十大兇地是被一羣人刻意製造出來的,操縱鬼魂的人肯定也混在醫院裡。
醫院裡的人比火葬場更多,不可能全部趕走,他要達到目的,肯定會有大動作。我有預感,他行動的時間已經近了。”
他說著擡頭看向我:“幫我留意醫院裡可疑的人,有了目標不要打草驚蛇,儘快的通知我。”
我答應下來,他讓我自己小心,然後回去上班。
他走之後,我打掃起地上散落的頭髮,準備將頭髮倒進垃圾桶的時候,花花目光呆滯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