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熱的跑出來, 楚希凡才發現,這人根本就沒法找啊。街上全是五顏六色的傘,把人全給擋了個嚴實, 放眼望去, 一片傘的海洋, 那還能看見個人毛。
也許是自己眼花了, 楚希凡蹲在街角, 有些沮喪。
旁邊飯店的屋檐上不斷地往下滴水,落在他的身上,背上的衣服浸溼了一大片, 溼乎乎的貼著肉,很是不舒服。
“今天晚上去你家好不好, 我好久都沒吃過你做的石鍋拌飯了, 好懷念啊……”一個酷酷的女中音, 聽得出她在刻意壓低自己的聲調,尾音帶著一點撒嬌。
“這是在街上, 胡說什麼……”嬌羞的聲音裡帶著五分甜蜜,三分羞澀,兩分嗔怪。
“這有什麼,你是我老婆嘛,我不光要說, 還要做……”
尾音消失在脣齒之間, 楚希凡從角落裡站起來, 臉上的波動不大, 額間的筋絡卻有些外凸, 他認出來了,這個正在跟個女孩接吻的人正是那天大米介紹給他們的未婚妻。
一種很不甘的憤怒從心底飆升, 楚希凡理不清自己到底爲什麼這麼憤怒,那種被人欺騙背叛的感覺他似乎能替米晟體會到。
大米是多麼優秀的一個人,這個女人竟是如此的恬不知恥,快要結婚了還在外面勾搭小女生。
變態??!
大米怎麼會瞎了眼看上他。
似乎是感覺到了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沈馨從女孩的脖頸間擡起頭,視線導向楚希凡,隔著細雨的視線交接處硝煙滾滾。
楚希凡穿著一身黑色棉質揹帶褲,頭髮在細雨的氤氳下有些服軟,給人一種很巧很懂事的感覺。但他眼底流露出的蔑視與嘲諷卻和穿著大相徑庭,那種能將人活活逼死的凜冽視線沈馨再也不想咀嚼第二遍。
正想奪路而逃,最怕的那個人卻來到身邊,沈馨頓住。
“嫂子,不介紹一下,這位美女是……?”一手抄著褲袋,楚希凡笑得像個痞子,說話的感覺就跟他和沈馨早已捻熟多年。
他很佩服自己還能如此從容的扯出笑容,從來沒有如此討厭過一個女人,但這個沈馨卻挑戰了他的底線,讓他發自肺腑的產生了厭惡感。
旁邊的女孩一頭霧水,推了推沈馨的胳膊,“馨,他是誰啊,爲什麼喊你嫂子?”
垂下頭,手中的傘歪向一邊,沈馨進退兩難。
若是把實情告訴眼前這個人,估計米晟會砍死她。
那個男人,表面看起來是一副溫文爾雅的紳士模樣,實際上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獅子,不惹他還好,一惹怒他後果那是相當嚴重,彈指間就能讓你的檣櫓灰飛煙滅。而且那人競爭性非常強,佔有慾也極高,高到讓人髮指的地位。
“他是我未婚夫的朋友……”腦袋快耷拉到了地上,沈馨欲哭無淚,想著,他媽的暴風雨還是都衝著我來吧。
女孩也不是個吃素的主兒,眼圈瞬間變紅之後立馬甩了沈馨一個響亮的耳刮子。那聲音,聽得楚希凡的心都跟著抖了一下。
“這麼值得炫耀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騙我很有趣是不是,把我耍的團團轉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女孩的聲線很低,低到能把所有的悲痛都通過呼吸傳出來,那種預想的歇斯底里沒有到來。“圈裡最癡情最漂亮的娘T原來是有主兒的人了……”
看著女孩的淚水一直往下淌,楚希凡有些於心不忍,想著大米也是受害者,心裡的罪惡感也就降低了三分。
“蜜兒,回頭再跟你解釋,相信我好嗎,我真的只愛你一個……”
沈馨深情的聲音和苦逼的表情都可圈可點,比三流肥皂劇的豬腳演的都入木三分,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可是大米呢,他算什麼,被帶了綠帽子還被矇在鼓裡。楚希凡冷眼旁觀,這麼狗血的場景居然讓自己給碰上了,捉姦在牆,老婆和小三互訴衷腸,男主角就是個棒打鴛鴦的惡棍。
三生有幸,自己這個路人甲竟然歪打正著的成了男一號的全權代理人,不過代理的也真夠窩囊。
“愛你個鬼!你怎麼不去死!”
那個被稱作蜜兒的女孩還真不是一般的彪悍,嬌小的身軀下潛伏著一個非常強大的小宇宙,引火即爆。彈指一揮間,把整個一杯奶昔全都扣到了沈馨的頭上,拍拍手,拿起傘轉身離去。
“你叫楚希凡是吧,我知道你,照片也見過很多次??墒?,你也看見了,我老婆生氣了,我得趕緊去追她,有空再聊?!?
楚希凡還沒反應過來,沈馨那丫就沒影了,帽子上馱著一大塊固體狀奶昔竟然跑得比兔子還快。
被無視了,意識到這個問題,楚希凡開始爲米晟叫屈,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寡廉鮮恥呢,她就不怕自己會告訴米晟?
煩躁的揪揪頭髮,楚希凡站在街角兜圈子。
到底要不要告訴米晟呢,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要深思熟慮。
幽靈般逛回奶茶店,幸好所有人都在,楚希凡長舒一口氣,半彎下身子鞠躬,“對不起啊,讓大家久等了,剛纔看見一個挺眼熟的朋友,追出去聊了一會兒,忘了跟大家通告一聲,抱歉?!?
“還知道回來……”餘延的斜著身子,聲音比外面的秋雨還清冷三分。
姚勝宇見形勢不妙,急忙圓場,“飯,今晚上可得好好補償一下餘延,他剛剛爲了出去找你,一直追到立交橋那兒,跑的那叫一個狼狽,渾身漂著泥沫子,差點讓警察叔叔當成是精神病醫院裡跑出來的瘋子……哈哈……”
楚希凡心裡一陣感動,靠近餘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支吾了半天就迸出來一句謝謝,哥們之間說些太肉麻的話他還真不習慣。
歪著腦袋又斟酌了一會兒,楚希凡小聲道:“那啥,下回你要是無故失蹤了我也出去找你?!?
餘延終於沒忍住,冰霜臉裂開了花,露出笑容,“指望著你啊,那我還不如自己在脖子裡掛個牌子自救。要真等著你出馬,鐵樹也得開花,再說,還指不定到最後是誰找誰呢。”
晚上他們在飯店裡包了一個雅間,稍微裝飾了一下牆壁,別說,還真有那麼幾分新房的味道。
吃飯,猜拳,喝酒,趁著高昂的興致,大家又胡天海地的唱起了歌,兒歌民歌流行歌,中文英文拉丁文,反正不管是聽得聽還是聽不懂,吼出來盡興就好,能樂呵纔是目的。
一屋子人又起鬨讓糰子和他老婆喝交杯酒,這還不算,姚勝宇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蛇果,繫上了一根紅豔豔的繩子吊在桌子中央,引得兩位新人羞澀不已。
趁著大家起鬨,楚希凡從靠牆壁的地方溜出來。
靠在牆壁上深吸一口氣,心裡有些堵得慌??粗@兩口子,他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跟著樂呵的同時又會想起米晟,人家這兩口子這麼甜蜜,那他呢,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老婆腳踏兩條船,會是什麼反應。
只要是個人,就一定會很受傷吧。
出來之前,楚希凡順便買了單,又給餘延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有些急事要先回去。
雨越下越大,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從飯店門口到路口這麼短的距離,衣服已經溼透。手裡沉甸甸的禮盒有些諷刺,可楚希凡還是決定要旁敲左擊的跟米晟說一下,畢竟兩人還沒有結婚,即使現在分手對米晟造成的傷害也遠比結婚之後再發現要小得多。
心臟怦怦跳的像敲鼓,楚希凡激動地有些不知所措,這種類似於打小報告的事他還從來沒有做過,即使初衷是好的,但不管怎麼揣摩,都感覺有點離間的意味夾雜在其中。
董紹端著一杯熱咖在陽臺上賞雨,淫雨霏霏,飛飛陰雨,嘖……真是一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好天氣。
路燈下面似乎有個淋成落湯雞的小獅子,董紹眼睛一亮,朝屋內大喊:“小晟,你猜我看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