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夏到秋,庭前花開瀟然掉落,世界也從妍喧沉入靜寂。他,還會想我嗎?
在家這些天,心凌除潛心專注快要出版的書籍,總不可避免聽聞有關成愷的事情。她,默默關注著,像偶像和粉絲。迴歸至可望不可及的距離,她能聽見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參加真人秀競技外,成愷還會不時出現於慈善團體酬謝活動中,而這些善舉的聲音微弱得僅能從粉絲的圈子中獲知。一如既往的,他的謙遜和內斂,讓他在正規演藝工作外的腳步無聲又無息。
時間來到十月,電影公映禮將在北京舉行,心凌也收到了來自劇組的邀請。爲配合電影造勢,她在北京的新書發佈會被安排在電影公映完畢後進行,意味著這一趟北京之行她必須去,而且將是一場他跟她避無可避的相遇。
第一次公開跟觀衆交流互動,從頭髮、衣著到化妝,心凌皆不敢怠慢。十月的北京已然秋風颯爽,她雖然不是女演員,總不能用厚大衣裹著亮相於自己第一次作品的發佈。嫵媚不及女演員,但作爲一個女作家,她堅信她的風骨可以比她們更奪目,於是她精心挑選了一條能露出修長雙腿、在鎂光燈下反射出銀色光亮的連衣裙。女人嘛,鏡頭前總是愛美的,尤其當想到成愷也會在場。
從走下飛機到下榻酒店,她的心如水平靜,儘管劉藝跟她提過成愷也被安排下榻同一家酒店。
考慮到挑選的這條裙子足夠耀眼,頭髮方面她改變主意不打算弄卷,整齊散落在雙肩就好,但妝容倒可以在淡雅的基礎上加點活潑色調,畢竟在場的女演員都比她年輕。不像藝人有專屬化妝師,公映會這天的一大早她就開始自己折騰,反反覆覆很快到了中午,想起來跟劉藝還有約定,才勉強滿意走出門去。
她跟劉藝的午飯就約在酒店包房,由於公映會問答環節中他倆將率先登場,主持人會就創作意圖和當初的合作契機發問,現場還接受觀衆直接提問,全場直接錄播。心凌首次以嘉賓身份參加如此大型的媒體活動,對她未免不是挑戰。中午的這頓飯除了敘舊,劉藝也是想幫她預演調劑心情,不讓她過分緊張。
“原本想將成愷一併叫過來吃飯,誰知他告訴我搭的今天早上的飛機,也不怕延誤?回頭我一定找他算賬!拍個真人秀火成這樣就不把我跟你的電影當回事了?心凌,你可不能太慣他了!”招呼心凌坐下後立即話中有話,心情大好的他不過忍不住調侃一下這對地下情侶,劉藝還未或獲知他倆已經分開的事實。
“是嗎?他一向敬重您,我想他並沒有輕視的意思,可能因爲實在太忙了。要是早上的飛機,他也一定挑最早的那班,他一定會及時到達的。”心凌兢兢答道。
“是嗎?那我相信你,你最瞭解他。”他還是不肯放過她。
心凌知道他還誤會著她和他的關係,但她不想解釋了,這樣的回答,即使身爲好朋友也能給出,又何必此地無銀多此一舉,直接話鋒一轉導他進入公映會的話題。
一頓飯吃下來,她還不是不得不感謝劉藝。這個當初一手發掘他的男人不僅促成她與出版社的合作,圓她出書的夢,還親自帶她走進電影世界。從劇本創作、拍攝製作,到後期的營銷宣傳,縱然一向神秘的膠捲影像染上幾分酒色財氣,他爲她開啓一扇特立獨行的窗,容她在創作上放肆地淋漓酣暢。
午飯吃完距離電影放映還有一個多小時。事實上主創的出場都安排在電影放映後,雖然主辦單位同時安排另一個放映室同步播放電影,邀請全體演員或嘉賓跟觀衆同步觀看首映,也不見得所有嘉賓都有檔期能準時到達。當然,心凌作爲當中湊熱鬧的人,對首次觀看自己作品的機會十分珍惜,她並不打算錯過這段美妙的時光。儘管酒店到公映禮場地不過十分鐘車程,她還是打算抓緊時間回房間收拾著裝,以便準時到場。
“劉導,好久不見!”
已經站立起來的心凌還未來得及轉身,一把熟悉的聲音在背後穿透耳膜,一直震進了她的心底。她一直秉持的平靜,頃刻間土崩瓦解了。
“喲,你終於到了!如果不是我說跟心凌正在吃飯,恐怕還得待會兒再見吧?”劉藝緩緩轉過身面向成愷,笑逐顏開的眉眼間飽含深意。
“他,真的來了?”一石激起千層浪,往日幕幕場景如排山倒海般翻滾在她的心底,心一亂手便鬆脫下來,原來抓在手裡的提包又重新滑落在椅墊。心凌用手奮力抓在椅背上使勁,才得以漸漸鎮定,再將包靠椅放好,轉身過去的時刻眼神已平復許多。
她微微擡頭向他笑了笑,儼然看見旁邊還站著敏哲,也向她稍稍點頭示意,即將跟成愷目光交匯之際又迅速轉向劉藝,“既然準時到了就好,一會兒我還得換衣服,我先上去,你們聊。”他的視線之下,她手足無措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唯有迅速逃離才能得一喘息之地。
他見她已經化好妝,妝容稍許濃了些,卻掩蓋不了出塵的淡靜氣質,同時又突出一股豔而不俗的清麗,平日難見,不覺盯著她看定住了神。
心凌感覺來自他的目光像一把灼熱的利劍,直接能將她的心剖開,攻佔之勢迅雷不及掩耳,而她只有舉手投降的能力。
“對,時間不多了。剛纔劉導跟我說你們在吃飯,我剛好路過就順便進來看看打個招呼。你們也會去看首映的吧?一會兒一起坐我的車去?”說話時他仍緊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可能因他而起的反應。
“你也打算去看首映?還是心凌瞭解你,她說你一定會趕最早班的飛機,不會讓我們久等!”敏哲不是外人,劉藝乾脆直接逗起了他眼中的這對小情侶。
心凌還窘迫於如何辯解,成愷就接過了話茬兒,“首映我當然去,沒有看過成片就去跟觀衆交流,我會心虛,同時也對不起你們堅持用我的苦心!”說這話時仍堅持將目光投向心凌。
心凌拼力勻稱著呼吸,稍稍將頭昂起,終於在他的視線下從容下來,微笑道,“你們都是出色的演員、優秀的導演,第一次合作就遇到你們是我的幸運。剛說好了一會兒我跟劉導的車過去,您的粉絲都在外面候著,他們千里迢迢來看你,我們可耽擱不起。”
幾個月沒見,成愷的皮膚較之前黑了點,想必是真人秀戶外拍攝的緣故。頭髮弄了微卷,劉海斜在臉的一側,更能突顯英氣逼人的臉部輪廓。脣角微微彎起的弧度是他的招牌笑容,優雅氣質如習習暖風,直教人無意識沉淪。
“對,心凌跟我走比較妥當,難得她爲你著想,也不著急在一時。”大局當前劉藝從不含糊。
“不是這樣的,大家都是爲了電影....”心凌沒忍住糾正劉藝,話到一半又爲自己的敏感猶豫。
“不是這樣,那是怎樣?許小姐就不能爲我想一下嗎?”成愷緊盯心凌的雙眼炯炯有神。
“我想表達的是,只要電影能收穫更多關注,我們都願意作出配合,沒別的意思。”她屏住了呼吸。
“許小姐就這麼在意別的意思?”他仍緊追不捨。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舌戰脣槍,劉藝不覺也看出來些苗頭了。小兩口想必鬧彆扭吧,可現在畢竟不是適當的時候,於是幫忙岔開話題,“時間不早了,你們有什麼要討論今晚關上門說。心凌,您頭髮不打算做一下嗎?”
“不,本來就是直髮,不做也挺自然的....”
突兀一問讓她愣了一愣,本想繼續解釋下去的,又被成愷打斷了,“小何,你立刻安排Tony去許小姐房間,讓他按許小姐的要求幫她設計一個髮型。時間不多了,你也跟著一起去,這邊Andy幫我化妝就行。”說完也不等心凌答應,轉向劉藝,故作無奈,“爲了電影,不能讓她這樣任性!”,再打了聲招呼作別,竟沒回頭看心凌一眼就往外走了出去。
“許小姐,您放心,Tony雖然是老大的專屬髮型師,對女生髮型也一樣有敏銳觸覺。您房間幾號,我們得趕緊過去了!”敏哲也沒問心凌意見,心想這種霸道的貼心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關顧,她若心裡裝著成愷,怎麼忍心拒絕。
剩下的是心凌跟劉藝面面相覷,只見劉藝微微朝她點了點頭,對成愷做法的讚許毋庸置疑。
只不過做個髮型而已,自看見成愷她便失了冷靜,到底在怕什麼?儘管再沒有第三個人在中間,儘管彼此的心意早已赤誠相視,是否就足以構成在一起的理由?
重新選擇當前,吸引越讓人透不過氣,越能喚醒她內心的理智。不是因爲不愛,恰是愛得沉溺,才讓人甘於拋開佔有的私慾。
“那好,替我謝謝你們老大。”劉藝的注視下她不得不妥協,作爲一個團結劇組的一員,她的確不該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