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寒頗爲頭疼的看了他那個小師妹藍煙蘿一眼,小小年紀如此任性妄爲,驕縱跋扈,這個時候還嘴硬!等到回去了,不好好管教一番,指不定以後還會給他捅出什麼婁子來,壞了天音谷的名聲。
所以,他便放手沒有阻攔宮弦月,站在在一旁倒是看她怎麼拿出證據來?
只見宮弦月慢悠悠的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塊光滑黝黑的石頭來。
她掂了掂掌心的那塊石頭,將它放近一些,給藍煙蘿瞧上一眼,笑著問道:“知道這是什麼石頭嗎?”
藍煙蘿不屑的瞟了一眼:“我管你那是什麼呢!”
宮弦月過濾去了少女對她蔑蔑不善的態度,繼續道:“這是迴音石……”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石頭:“它在我的身上,方圓三裡之內的聲音,都會回聲到這塊石頭裡呢。”
少女立馬接上:“淨胡扯吧你!”
“不信啊……”宮弦月呵聲一笑,又拍了拍那塊石頭,暗暗將自己的內力傳入幾分,湊到石頭跟前,好生與那塊石頭說:“來,小石頭,你把剛剛那位姑娘所說的話再重複一遍說給這些人聽聽!”
適時,之前藍煙蘿與遲暮寒的對話一字無差的重現於圍觀的衆人面前。
之後便見他們唏噓不已。
宮弦月上前一步:“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藍煙蘿沒好氣的剜了那宮弦月一眼,腳下狠狠一跺地,咬著嘴脣,倒是一言不發了。
聽了那些話,衆人明瞭,從少女口中提到的那什麼小賊,讓有幾個眼尖的人還認出來了藍煙蘿就是剛剛那個和官府對打罵戰,潑皮撒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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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又開始紛紛指著那藍煙蘿:“好你個小騙子,心腸歹毒的惡女,剛剛就是你把人家打的半死不活的吧?現在還又在這裝可憐騙我們……”
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斷,藍煙蘿聽在耳邊氣的將手中的紅鞭一甩,吼道:“都給我閉嘴,滾開!”
她憤憤指著那些圍觀的人:“一個兩個的要是再說個沒完,看我不把你們的嘴給撕爛!”
手中赤紅的軟絲鞭欲要再向那些人甩去,遲暮寒就立即將其拽收了回來,他毫不留情的呵斥了他那個師妹一句:“夠了!藍煙蘿,你還有完沒完?”
“快跟我回去!”他強行將藍煙蘿拉走,轉身向那一行人低頭賠禮道歉,衆人搖搖頭,看向那少女手中的長鞭,被少女唬的三三兩兩散去了。
人潮退散,誤會解除,堵去遲暮寒向前的路再無阻礙。
宮弦月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將那塊石頭又收回袖中,遲暮寒拽著藍煙蘿向前走經過她身邊時,微微頷首有禮道:“剛剛還要多謝姑娘那塊會說話的石頭,若不然以那阿蘿的性子,打死也不會承認,又不知要鬧到幾時休?”
宮弦月微微一笑,擺擺手:“不過實話實說罷了。”她偏眸看向那個一直在瞪她的藍煙蘿,又道:“倒是你那個小師妹,當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言畢,她便不著痕跡的轉身走掉了,遲暮寒望著她的背影,一縷清風吹拂過,吹的附近一棵櫻花樹上的櫻花瓣肆意飛揚落下,她經過那裡時花瓣正落了她滿身,那風又捲起宮弦月石榴紅的紗裙下襬,霎時,淡櫻粉嫩與那石榴紅豔卻又不豔俗的色彩交織成一幅綺麗的畫面……
她走時翩然絕妙之姿映了他滿眼,只聞空氣中還彌留著一抹淡淡餘香,沁入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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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蒼白的天色漸漸裹上一件潑墨般的夜行衣時,羽夜和阿弦出了幻夢花林又在汾陽城其他地方玩的盡興盡歡,方纔歸了一早到達汾陽城時流碧給他們安排好的客棧去。
疲勞了一天,兩人一同沐浴過後,江蘭庭便來給羽夜施針通穴了,這個時候阿弦一般守在屋外,施針需要心無旁騖,更不可有其他人在場打擾,要極致的清靜!所以阿弦便會守在屋外,不讓任何人來打擾到屋內。
她披了一件素白色的紗衣扶著木欄站在皎皎明月之下,長髮迎風而舞,萬千細絲上落了一層淡淡銀白的月光,顯得尤爲縹緲,她的視線正望向這間樓房的底下。
果然,沒多會,便見樓下一名瘸腿的少年向這方走來。
之後宮弦月便也就轉身去了樓梯口等那名少年。
少年瘸著腿上樓,見到人時恭敬的拜了一拜:“小宮主。”
宮弦月點點頭“嗯”了聲,隨即便開口問:“你的腿沒甚大礙吧?”
她搖搖頭:“我沒想到那藍煙蘿下手會這麼狠!不過你放心,我會讓她還回來的!”
要不是那麼狠,也不可能一次就可成功的將遲暮寒引來。
少年聞言搖了搖頭:“小宮主放心,這點傷不算什麼。”
宮弦月淡淡“嗯”了聲,轉眼便就伸手遞給少年兩大袋滿滿的金葉子:“這些足夠你爺孫倆好好過下半輩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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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記得給單爺爺多買些上等的藥材,補品……”她頓了頓,嘆了口氣又道:“好了,你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找個沒有是非之地,好好無憂的生活下去!”
少年點了點頭,接過那兩大袋金葉子:“謝謝小宮主。”
宮弦月仰面望月:“本該是你所得。”
少年下了樓,宮弦月在樓上看著少年一瘸一拐遠去的背影,她希望有一天,等到這一切都結束,她和她夜哥哥也可以,遠離江湖是非,尋一處無人之地,花前柳下,溫酒煮茶,閒話桑麻。
東方天際滾著一團驕陽,將墨染的夜照亮,萬縷金光閃耀,終是夜盡天明瞭。
南宮府邸迎來了好不熱鬧的一天。
大門口,各門派陸陸續續皆至。
宮弦月單獨一人踏入府中的那一刻便暗暗想著:今日,或許是那南宮問鼎活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日了!
南宮老六十大壽壽宴,經由他兒子南宮問鼎一手所操辦。
偌大的南宮府邸從外圍看去是鍍金鑲銀,奢侈無比,層層疊疊的建築儼然恢宏氣派的世間罕有。
南宮問鼎候在大門口熱情的端著笑臉相迎遠方貴客。
羅剎門最先入了場,門下人擡了好些賀禮送來,大管家一一叫聲響亮的報了去。
南宮問鼎拱手做請:“羅門主來了,快快這邊有請!”
羅門主抱拳回了去,先行入屋。
之後便就是點蒼了。
宮弦月隱在暗處,在人羣中搜尋著賀蘭容筠的身影。
果不其然,那小結巴,又是一頭長髮落下來一半蓋在俊秀的臉上,自認爲別人將他看不見,他跟在風陵渡的身後,寒暄客套的話全都由他風師叔來說,他倒也是落的個清閒自在,一路跟著引路人入了南宮府。
其他受到邀請之人隨後相繼而來,明宮是最後一個到達,遲暮寒就比明宮快了幾分而已,隨著點蒼之後入了府。
最後的明宮……羽夜走在前面,已然換上一副假面的水雲清與他並肩,這次明宮小宮主現於衆人面前的是一張十分妖嬈豔麗的臉,與曾經宮弦月的二師父曲心妍有幾分相像。
南宮問鼎見了人來,尤其是在看到水雲清那張假面時,臉上不由驚了一兩分:“這……”不過,他很快就又正回了神色來,笑著看向那水雲清:“明宮小宮主的臉可真是變幻莫測呢!永遠都在不停的變換。”
水雲清勾脣一笑,摸了摸自己現在的這張臉皮子:“怕是南宮叔叔對你現在所看到的這張臉,想必是喜歡的很吧?”她替著宮弦月譏誚反問。
南宮問鼎面上維持著一絲淡然的笑,撇開這個話題,只擺手請道:“二位還是快些進去入座吧,賓客皆已至,就只等二位了。”
而在沒等人出聲時,水雲清就已經和羽夜踏入門檻了。
將這一幕看入眼底的宮弦月,在暗處哼了一聲,轉身離開她現在所隱之地,去了內堂。
幾乎來了半個江湖的人,宮弦月懸在房樑上一覽無餘,百餘桌宴席無一虛位。
將賓客都迎了來,南宮問鼎便也就來了這內堂,他上了主人的位置上拍拍手,一衆身姿窈窕曼麗的舞姬聞聲,便都整齊有致的上了臺來。
宮弦月在上頭看著覺著沒意思,便就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那房樑上,來到南宮府的後花園。
昨日那小師妹回來之後就被遲暮寒發訓教導了,至今脾氣還沒有消去,她一個人坐在花園旁的池水旁,手裡正掰著一朵花,將其狠狠□□,一瓣一瓣撕下,扔在碧波盪漾的池水裡,把脾氣都發在了無辜的花上面!
宮弦月以一身隱身術隱至無形,她飄過這方,正巧將這一幕看了去,無聲一笑,不動聲色的繼續飄向前方。
約摸有半刻鐘的時間,宮弦月算是大致摸清了這南宮府邸的所有,她又轉回了賓客們正在吃吃喝喝給那南宮老兒賀壽的廳堂。
果然壽宴進行到一半,那南宮問鼎就說明了此次的真正意圖:“諸位皆知,羅剎門左門主被殺一事,今日請諸位至此,便是要來商量找出兇手一事!不知各位都有何看法?”
底下人議論紛紛,你看我我看你,都大概知道,這南宮問鼎從五年前就在打玲瓏玉骨骰的主意,羅剎門只是其下養得一個傀儡。
左意平死了,那晚有傳言玲瓏玉骨骰曾極光一閃,無聲牽扯出了玲瓏玉骨骰的現身,他便要拿此事來牽一髮而動全身!
再讓江湖各名門羣起紛亂,而他南宮問鼎坐收漁翁之利嗎?
宮弦月此時就飄站在他的身旁,她暗暗想著,不會了,她二師父會被他迷惑,可她再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