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青煙的地方，代表著黑土與黃沙的交鋒。
“看樣子，荒原正在被吞噬。”這個現象讓賀靈川有些擔憂。
“怎麼會？”董銳不解，“這片荒原不是大方壺的地盤嗎？它怎麼能聽之任之？”
“大方壺的異常，已經持續很久了。”自從賀靈川在盤龍世界親歷龍神與彌天之戰，大方壺就對他關閉了，這一關就是七年。
也不知壺子在搞什麼鬼，歷時七年都搞不完，現在更放任荒原被地母侵噬。
是它顧不上了？
三人駕鶴盤旋幾圈，發現盤龍荒原已經被黑土侵噬了七分之一的面積。這種入侵從東北部、西北部往其他方向蔓延。
這才僅僅過了三四天。
董銳問道：“地母這是做什麼？”
“搶盤龍古城的地盤。”賀靈川沉吟，“地母侵吞其他古城遺蹟的經驗很豐富，自有一套方法。或許按照它的理解，對手的地盤越小，力量應該就越弱。”
這樣理解也沒什麼問題。當年賀靈川打響龍神戰爭，也是先收攏閃金平原其他地方，最後再對付爻國。
先弱後強、先易後難，行之有效的常規思路。
朱大娘提出的問題才發人深省：“它怎麼知道要來盤龍荒原，又怎麼知道荒原和大方壺出現了異常，方便它趁虛而入？”
賀靈川呼出一口氣：“它本不該知道的。有人，或者說有神告訴它了。”
“那兩個完全神降的傢伙？”朱大娘煩躁，“看來，他們和地母沒打起來！”
“想取得‘陽關道’的方式，未必只有強搶一途，尤其地母是強大的史前巨妖，又不專門與天魔爲敵。”賀靈川心情沉重，“跟這樣的大塊頭打交道，談判、合作、交易都好過對打。”
董銳也覺得不妙：“看起來，天魔在過去這些年也沒放棄對大方壺的關注和研究。”
賀靈川不語。
歷史上盤龍城的覆滅，就是因爲大方壺的消息泄露。彌天幾乎證明了大方壺可用於完全神降，所以靈虛聖尊對大方壺一直都有念想吧。
祂的力量過於強大，連藏曦神君這樣的真仙之軀都無法承載。祂想要神降，最優解就是利用大方壺。
所以，祂怎麼可能不關注，怎麼可能不研究？
想到這裡，賀靈川就有些自責。
大方壺關閉了七年，他爲什麼始終沒有親自到盤龍荒原走一趟呢？
雖說可能性很小，但大方壺這一回若是真被地母或者天魔趁虛奪去，他今後又要怎麼辦？
賀靈川長長吁出一口氣。
當務之急有兩樣，一是摸清盤龍廢墟和大方壺的狀態，二是打探一下敵情。
此時正好有兩頭鶴妖飛來，向他報告：“西北向二十里外有一座大城，截斷了紅崖路。”
“過去看看。”
衆鶴調頭，往西北而去。
平時熙攘的紅崖路，現在一反常態地空空蕩蕩，他們飛了二十里都沒見到一隊人馬。這條路上反倒有些妖怪遊蕩，一看就不是善茬。
“看來地母不愛約束手下，總放縱它們胡亂吃人。”紅崖商路是申國西北貿易的重要商路，一朝被截斷，賀淳華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吧？
再往前數裡，突現一座大城！
它的面積自然比不上琚城、韋安這樣的超級大城，但比曾經的盤龍城還要再大一些。從遠處觀察，城牆高達十丈以上，且非常寬厚，至少能容三輛馬車並駕。
城池上方飄蕩著厚厚一層霧汽，令人瞧不清它的全貌。但就賀靈川瞧見的城牆後方的建築而言，那是什麼風格、什麼色彩都有，歇山亭邊上就是十級浮屠，宏偉的大殿正對著貝殼房子。
各種風格的混搭，怪異中透著有趣。
要不是知道危險重重，進去遊逛一圈應該挺能開眼的。
朱大娘忽然道：“看城門上！那個藍皮的玩意兒應該就是鮫人！”
它換上新蛛蛻之後，新得了千里眼的神通，另外兩人要再飛近一些，才能看清鬼城的城牆上站著不少妖兵，其中確實有個人形的藍皮。
賀靈川在貝迦見過，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果然是鮫人！地母和天魔沆瀣一氣了。”
這真是最糟糕的消息，兩個大麻煩捆綁到一起去了。
董銳摸著下巴：“霜葉不是說過，地母是極貪婪的妖怪？這兩個天魔用了什麼法子才說動它？”
“或許沒我們想象那麼費力。”賀靈川分析，“地母酷愛各種遺蹟，盤龍古城應該最對它的胃口。”
眼見離鬼城越來越近，賀靈川拍拍鶴背道：“小心點。”
他提醒得及時，因爲前方的霧靄忽然化出一張臉，像人又像山魈，長鼻短嘴，眼裡透出紅光。
它往鶴羣瞥來一眼，衆人就覺得汗毛直豎。
董銳喃喃道：“這傢伙很強啊。”
賀靈川隨手朝它扔出一枚飛鏢，用的力道不大，但足夠它飛出十餘丈還劃出漂亮的弧線。
飛鏢打著旋兒，剛衝進雲霧就垂直往下掉，彷彿迎面撞上了無形的氣牆。
“有結界，不能再往前了。”看來地母也很重視隱私，不喜歡旁人偷窺它的居所。
話音剛落，雲霧中忽然冒出一大羣暗紅色的雀鳥，呼啦啦向鶴羣衝來。
它們每一隻都比喜鵲更大，但長得很像蜂鳥，喙又長又尖，飛行時像超大號的馬蜂，還帶著震耳欲聾的嗡嗡聲。
這麼鋪天蓋地而來，聲勢驚人。
“是吸血雀。”朱大娘及時播報，“看它們體型，能在十五息內把一個大活人吸乾。”
“十五息……”董銳黑著臉，這一羣至少有三千多頭！照這樣看，只要幾十頭吸血雀撲到他身上，一息之內就可以把他抽成人幹了。
朱大娘還要雪上加霜：“這些吸血雀天賦異稟，鐵羽鋼翅，還能擊穿一般的護身罡氣和結界。”
那怎麼防？
“你的網子呢？”董銳氣不打一處來，“快丟出來！把這些雀子都網羅住了，晚間我烤來下酒吃。”
否則就得喚六十六號出來保護他了。
“不必。”朱大娘爪子剛鉤起來，賀靈川就道，“我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