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有客進來，聽了連連搖頭：“光是挖山有什麼用？要直搗黃龍，要打進那幫孫子洞裡，讓他們知道厲害！”
董銳本來悶頭吃魚丸，聞聲擡眼：“官府和並元司都是蠢蛋，都不知道要直搗黃龍是吧，就你懂？那你來說說，仙人洞府具體位置在哪裡，咱得往哪裡搗纔好？”
“……”這食客一噎，“那我怎知道？我這平頭百姓又沒有大神通。這是官家該查的，官方那麼多神仙大佬，不就該有那本事嗎！”
邊上有熟客切了一聲：“你出一張嘴，就要別人跑斷腿？”
食客正想瞪眼，一個獵戶打扮的漢子放下湯碗道：“我剛從迅陽山裡回來。我們那一隊七八人，這幾天不打狍子不打野豬，專門找那棲霞宗的山門入口！”
董銳一翻眼：“這不是大海撈針嗎，能找到嗎？”
“光靠我們幾個哪能啊？但人多了，嘿嘿，可就指不定嘍。”獵戶笑道，“我們在迅陽山裡走動，什麼犄角旮旯的地方都去，還能碰上不少人，互相問一問，都是來找入口的！”
那食客難以置信：“你們不怕死啊？萬一真碰上棲霞宗，一指頭一個把你們全摁死！”
“山裡原本就有那麼多妖怪仙宗，也沒把我們弄死，這叫命不該絕。棲霞宗還想把我們摁死，他們自己得先出來，縮在老鼠洞裡可傷不了人。”獵戶摸著後腦勺笑哈哈，“不光是迅陽山了，我聽說固野山、銳山都有人成羣結對去找呢，都說找到了立刻就報官。龍神大人教導我們，自救者天救之，我們給官家多幫點忙，說不定就能早點抓到棲霞宗！”
衆人都道：“是極是極。那棲霞宗自以爲是天王老子，敢來我們韋安城興風作浪。等它家洞被掏了，看它還能腆個臉耀武揚威？”
賀靈川和董銳互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這些傢伙真是初生牛犢，又站在大國的土地上，對上古仙宗沒有一點敬畏。就這麼直接進山找入口，找不到也就罷了，萬一撞大運碰上了，那可真叫殺身之禍。
此時店主呵呵一笑，端著個大勺出來：“火氣別那麼大嘛，來來，添湯了。添一碗三文錢。”
衆人哇哇抱怨：“添口湯還要錢？”
“平時是不要的，但現在喝湯喝水就是在喝錢。”店主理直氣壯，“漯河再不來水，一碗湯過幾天可不止三文錢了！”
話音剛落，天空的雲團電閃雷鳴。
店主擡頭，低呼一聲：“龍神！”
的確，在閃電照亮的雲團中，隱約有個模糊的龍影，飄逸舒展。
也就十幾息後，滂沱大雨從天而降。
衆人歡呼：“龍神布雨了！”
不用官方提醒，全城居民連忙把鍋碗瓢盆盂拿出來接雨，那陣仗不輸給當年接取帝流漿。
這都是生命水，鬼知道這場旱情還會持續多久。
店裡正忙，賀靈川和董銳也交了飯錢，悄然離開。
這場及時雨是韋安城動用元力祈來的，以暫解城池燃眉之急。漯河雖被斷了上游，但周邊林木豐茂，這幾場雨下完，也能往河道里匯聚一點水去。
當然，祈雨也要看天時條件。空氣若太乾燥，也是求不下來的。
出城時，他們遇到一支又一支打水的隊伍。九幽大帝已經下令，優先保證居民用水，劉青刀甚至帶來幾個容量驚人的儲物戒。
這種寶貝必須以玄晶驅動，在上古時期和中古初期用於運送軍資，容量雖大，耗能也非常驚人，不好輕易使用。如今拿來給韋安城救急運水，本質上是拿玄晶換清水、拿金錢換時間，從成本看是不劃算到了極點。
然而這是九幽大帝的命令，誰也不敢有異議。
賀靈川進城一趟，臉色也凝重幾分，對劉青刀道：
“這個麻煩要儘快解決，不能再拖下去了。”
以蒼晏之能，未必不能給韋安城民供水，無非是動用什麼手段，付出什麼代價。可這麼硬供下去，一來是成本太高，二來遲遲不能通河供水，有損龍神威名。
堂堂蒼晏大國，怎能被一個仙宗輕易拿捏？
何況韋安城民翹首以盼，就等著龍神狠狠給棲霞宗一個教訓。
這種不由分說的自信和期待，對官方來說也是一種壓力。
劉青刀即道：“有藥民來報，十來天前進山採藥，曾望見迅陽山上有綠光閃爍。有兩頭妖怪也來報稱，飛越迅陽山時偶見綠光，乃是十三四天前的傍晚。”
他頓了一頓：“我覈對過天蜈的口供，它是十四天前離開洞府的。”
賀靈川點頭：“棲霞宗蹲在洞裡看轉播，這幾天也該看得心裡發寒，是時候了。”
此時，韋安城還在努力挖山，試圖打通冰江到漯河的河道。在現場工作的金甲神將已經增加到六頭之多，還有十餘個體型壯碩、刨土打洞技術過硬的妖怪也加入挖掘大軍，不眠不休。
出乎別人意料，現場效率最高的是一窩火蟻。這是九幽大帝一紙調令從西邊的銅牙洞召喚過來的，整個蟻羣有三千多隻螞蟻，塊頭最小的也比驢子大，工蟻打起洞來快得驚人，果真沒有砸了“銅牙”的招牌，並且相互配合效率奇高。
若是普通的大山，再有五七座也被他們挖通了。
這座怪山卻還勉強頂住。
但明眼人也能發現，它生長癒合的速度明顯變慢了。
雙方都在拼消耗。
看到山上的實況，棲霞宗有些坐不住。
這才過了三天！蒼晏國到底從什麼地方調來這樣多打洞的高手？
並且他們也學了個乖，不再鑽進去騷擾虐食者的腦核，只是一味挖山消耗它的能量。這樣雖然慢一點，卻很安全。
否則金核有不少自保的本能神術，足夠讓不明就裡的蒼晏高手們狠狠喝一壺了。
虐食者的腦核供能充足，袁錫林原本預估，這至少能讓韋安城斷水三五個月。
現在它突然面臨斷水的威脅，並且是百萬人要渴上百十多天到小半年，臨時打井都來不及，即將造成的損失和混亂不好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