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地，就能放大人性之惡。
賀靈川觀看資料時，萬俟豐笑道：“這麼出去一趟，小的們到現(xiàn)在還興致勃勃。他們都在摩拳擦掌，已經(jīng)來問第三次了：何時還能出動？”
這些原都是賀靈川和萬俟豐特選的戰(zhàn)士，原本是仰善的水匪、佰隆族的精銳，經(jīng)歷兩年高強度訓練，戰(zhàn)力出挑，但紀律和服從性就差遠了。
他們戴上面具、換上黑甲，跟著賀靈川去石胄頭和柳坪生擒劉樹恆、處決趙廣志，都是大呼過癮。
在仰善的訓練枯燥而艱苦，他們沒想到，在閃金平原殺人竟然這麼爽！
不僅殺人爽，當?shù)匕傩瞻阉麄兙礌懝砩瘛㈨敹Y膜拜，更爽！
這兩仗剛打完，身上的傷還沒好，他們已開始期待下一次的閃亮登場。
“興致勃勃？”賀靈川聞言擡頭，“都是誰在議論？”
萬俟豐一驚，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但島主詢問，他又不能不答。
最後他只能低聲道：“是我堂弟萬俟良，和他兩個手下?！?
“我早下禁令，人前人後都要三緘其口?！辟R靈川盯著他道，“人多嘴就雜，你說怎麼辦？”
他率黑甲軍出去辦事，是萬萬不能留下破綻、被人戳穿的！
“是。”萬俟豐垂首道，“杖二十記，逐回仰善。我馭下不嚴，也自請二十記?！?
“你那二十下先記在賬上，回去仰善再捱?！辟R靈川邊看資料邊道，“萬俟良是個好苗子，就需要在閃金好好磨鍊，去一去他的浮躁。你逐他回去作甚？”
熱血衝動有闖勁，就難免惹禍，這在太平時期是軍中的刺頭兒，但在眼下，反而是先鋒戰(zhàn)士很珍貴的特質(zhì)。
萬俟豐大喜，聽出主公有意栽培：“是！不逐他回去，但要好好教訓一頓。以後人名地名一律用代號，免得被外人聽去。”
賀靈川點了點眼前這幾張紙：“收集資料時，有沒有被人懷疑？”
“沒有！”萬俟豐很確定，“我們嚴格按照您的指示。並且這裡的人名，多數(shù)是傅大師提供的?！?
傅留山從前雖然以驅(qū)鬼捉妖爲生，但他見識過的惡人比鬼和妖都多，這回不過是貢獻一點點廣爲人知的見聞。
“我們挑選目標的標準，就是‘十惡不赦、爲禍地方’?！辟R靈川隨手抽走兩張放去邊上，“這兩個不算人神共憤，不要?！?
“這兩個雖有劣跡，但罪不致死，也不要?！辟R靈川再抽走兩個，正色道，“黑甲軍出手，必定殺戮。不是罪貫滿盈者，不能列入名單，事先一定要多方調(diào)查，不可枉殺！”
萬俟豐立刻應(yīng)了聲是。
他又揀出三張紙，萬俟豐低頭一看：“這三個也不要麼？都是惡行累累。”
“爲禍地方”的標準，肯定是達到了。
“我?guī)銈冊傩袆訋状?，後期就不一定我出馬了。初期行動要積累經(jīng)驗，目標宜少不宜多，宜單不宜衆(zhòng)。拿下劉樹恆、趙廣志的行動，我們都有負傷，差點減員，以後要更仔細。”
事後他也覆盤過這次行動。
自己的黑甲軍剛開始行動，還缺乏經(jīng)驗。趙廣志雖然該死，但他手下有一支完整軍隊，本人又是戰(zhàn)力不俗，其實不太適合作爲首次行動的目標。
黑甲騎兵多人負傷，就是證明。
沒死人沒減員，只能說是賀靈川的運氣太好。
以後再冒然行動，可不知道會不會再行大運了。所以，他們還得先易後難，慢慢攢經(jīng)驗。
賀靈川也指著名單解釋：“這三個目標，手下都有人馬，尤其這窩山賊，十有七八與當?shù)毓俑唇Y(jié)?！?
他出身黑水城，紅崖商路就是官匪勾結(jié)的典範。資料裡頭的門門道道，賀靈川看一眼就明白了。
“就讓他們多活個把月，待你們能熟練應(yīng)對各種突發(fā)，再去收拾他們罷。”
他另外選定三個目標：
“就這三個吧，明晚開始，依次行動。”
而後，他就讓萬俟豐將所有黑甲戰(zhàn)士集合起來，親自訓話。
這一幕在仰善羣島很常見，大家也都習慣了。賀靈川先贊衆(zhòng)人在首秀中表現(xiàn)不俗，尤其點名王福寶擊殺敵衆(zhòng)人數(shù)最多、萬俟豐援救同伴次數(shù)最多。
萬俟良一聽，脖子就仰起來了。
明明他比王福寶還多殺了兩個哩，雖然對方不認。
“主……”
萬俟豐就站在他身邊，他嘴一張，萬俟豐一個肘炮打在他胳膊上。
雖然萬俟豐沒吱聲，萬俟良還是看懂了他的眼色：
閉嘴！
一番誇獎、一番鼓勵之後，衆(zhòng)人的情緒都被調(diào)動起來，賀靈川纔開始真正的訓話：
“都給我聽好：我們那一晚出手之所以從容，之所以能贏，是因爲打劉趙出其不意。他二人沒見過我們、沒見過我們的打法，這才自亂陣腳；黑甲軍出手不會就這麼一回兩回，只要我們後面繼續(xù)出動，周邊勢力包括爻國、羅甸等一定會加以關(guān)注。他們會分析我們的行動規(guī)律、評估我們的戰(zhàn)力和人數(shù)、試圖摸清我們的來歷，再試圖抓住我們?！?
“可以說，從我們正式介入閃金的不平事開始，從他們注意到我們開始，這場遊戲才真正要上難度?！辟R靈川環(huán)顧衆(zhòng)人，“以後的行動速度要十倍於現(xiàn)在，要來去如風、見首不見尾；要嚴格保密，禁止私下議論行動，不能泄露一點風聲、置軍隊置同伴於危險之中！”
他目光如電，直盯得萬俟良後背發(fā)寒、手心冒汗，下意識低下頭去。
賀靈川這才接著道：“你們的特殊訓練纔剛剛開始。從此刻起，你們要準備好才能行動，準備到什麼程度，就殺什麼程度的人物。什麼時候懂紀律不散漫了，什麼時候懂得爲隊伍、爲戰(zhàn)友著想了，你們才配去挑戰(zhàn)更強橫的惡人，纔有望像真正的戰(zhàn)士一樣進行高強度的戰(zhàn)鬥！”
衆(zhòng)人大聲應(yīng)是。
“解散。”
萬俟良被萬俟豐單獨留了下來，後者板著臉道：“你現(xiàn)在知道，爲什麼數(shù)功勞時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