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皮草精畢竟是一株智力不太過關的精怪，既是活物就會懈怠，就有意外。
不過就在這時，弟子們又指著水鏡叫道：
“咦，又有了。”
水面的波紋漸漸散去，畫面漸漸清楚，水鏡術又重新發揮作用。
還是那樣的迅陽山，還是燈火輝煌的韋安城，一切都沒有變化。
入口周邊的山林安靜如故，畫面裡並未看出什麼不同，沒有人、沒有軍隊也沒有妖怪靠近。
袁錫林松了一口氣。
如果是蒼晏的高手除掉石皮草精，現在水鏡就不可能恢復。
果然石皮草精又出了點毛病，只是來得不是時候。
但經此一事，他心頭越發急躁，只覺危機近在眼前。
心血來潮。
楚長老也有同感，不停來回踱步：“巨靈神還有多久能醒？”
“快了。”袁錫林壓住自己的焦躁，“還有半刻鐘。先派幾人出去，好好巡視周邊。”
雖說水鏡術已經恢復，但他心底還是隱約不安。
他看向天井，畫面的迅陽山和韋安城上空陰雲密佈，雲團裡悶著電光，青紅紫白。
暴風雨快要來了。
……
很快，弟子們就反饋，蝴蝶澗周邊一切正常，流水淙淙、蟲鳥呢喃，並沒任何生人靠近的警兆。
他們也放出了虛靈警戒。這種東西巡查可疑人事，不靠眼睛，而是追查活人活物身上的生氣，相當可靠。
看起來，周圍太平。
一刻鐘後，臥牛石接連閃過幾道青光，袁錫林領著棲霞宗餘衆出來了。
四野寂靜，弟子們更是上前稟告：“掌門，我們巡過山了，沒人。”
袁錫林點了點頭，繃緊的神經稍微放鬆。
是了，距離徐長老仙逝只過去了兩刻鐘。便是並元司派人趕來迅陽山，路上都不止花這點兒時間。
他們從前也跟人國打過交道，官方的反應速度沒那麼快，自己實在有些杯弓蛇影。
話音剛落，天邊先後落下幾道閃電，把山野照得一次又一次亮如白晝。
忽明忽暗的強光轉換，讓人眼一時很不適應，好些弟子乾脆閉上眼。
好在這幾次閃電的威力很快過去。袁掌門擡頭看了看天，鄭重吩咐：“下山進城！”
他們都已經換好了常服，款式與韋安城近似。
楚長老抓出一片芭蕉葉，朝正前方丟去。
這葉子綠油油地，比普通芭蕉葉還要小兩號，袖珍可愛，可當它快要落到地上，體積卻突然膨脹，首尾長達三丈！
這長度都趕得上一艘畫舫了，可以輕鬆站上宗門三十餘人。
“上。”
衆人跳上芭蕉葉，它就乘風而起，傾斜向上，直到離地五丈才平穩飛行。
這個高度幾乎貼著森林樹梢前進，速度很快，又比高空飛行更省力，偶爾遇上幾棵特別挺拔的大樹，繞過去就是。
大戰在即，楚長老能省一點力氣就省一點。
每次越過危崖，他們都能瞧見燈火輝煌的韋安城越來越近。前幾天衆人還覺得，這麼漂亮的大城要是毀於戰火，實是有點可惜，但現在麼，棲霞宗只想讓蒼晏國好好見識一下自己的手段！
城池的常規防禦手段，肯定攔不住他們。
袁錫林在芭蕉葉舟上給衆人佈置：“進城之後，我們在東南、西南都放出虛靈，讓它們全力施爲，能鬧多大就鬧多大。”
這一次行動，是報復、是震懾，也是泄忿！
仙人之怒，舉城皆驚。
“是。”衆人齊聲應了，又有弟子問道，“巨靈神要放在哪裡？”
“當然是韋安城署。”袁錫林眼透寒光，“但彆著急，其他虛靈造成兩輪混亂之後，再放出巨靈神！”
壓軸的大戲當然最後上。
“那個時候，劉青刀等人應該到處鎮亂，城署反而空虛。巨靈神就可以亮相了。”袁錫林一字一句，“我要把韋安城署砸成平地，讓韋安城人看看，他們仰賴的官方武力是多麼不堪一擊！”
蒼晏國的大能要是趕來阻攔，戰鬥產生的一切破壞，都由韋安城來承擔。
在別人的地盤上打架，棲霞宗不虧。
他又叮囑門人：“你們操縱虛靈戰鬥，自己先別曝露。跟韋安城這一場仗不好打，初期都要悠著來。”
先前韋安城派出金甲神將和妖怪們挖山，已經秀過一波實力了。袁錫林看得暗自警惕，本來並不希望跟蒼晏正面衝突。
可是徐長老一死，一切都改變了。棲霞宗要是再畏畏縮縮閉門不出，只會被對方悶殺！倒不如亮出拳腳，一方面給徐長老報仇，一方面以韋安城爲質，換取與蒼晏談判的更好籌碼！
其實衆人都明白，最安全的法子是自己不進城，操控虛靈在城中大肆破壞。
可是虛靈的搖控距離最遠也不過十五里，韋安城的面積太大，他們如果僅僅站在城外，虛靈根本損傷不到城中的重點建築和達官貴人。
至於進了城怎麼出來……嗯，打進去再打出來唄。棲霞宗從前也不是沒跟城池打過交道，沒有哪一個的防護能力能攔得下他們的虛靈。
葉舟在樹梢上疾速滑行，很快就離開迅陽山，進入韋安城外圍地界。
夜色已經深沉，但官道上還有車馬，望見空中有物飛過，紛紛擡頭來看。
不過葉舟速度過快，他們還沒看個仔細，它就已經飛去前面了。
棲霞宗門人往地面隨便一瞥，當然也不會把底下這些凡人放在眼裡，因而沒察覺出什麼異樣。
很快，韋安城高大的城牆就出現在視野之中。
前方禁飛，棲霞宗就降在附近的樹林裡，然後收起葉舟，走向城門。
雖是深夜，城門也還開著，時常有車馬通過，其中過半應該都是運水的。
城門口的燈光也不明亮，共有兩排守衛，每排各五人，一個個面無表情，就在城門樓裡站著，姿勢有點鬆垮，大概熬到半夜也累了。他們站在燈光照不進的黑暗中，也不上前盤查車馬行人，就放任他們自行通過。
棲霞宗分成三組，混在兩隊馬車裡頭，很順利地進了城門，同樣沒被攔下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