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對峙

如絲長髮悄悄隨風揚起，而鈴鐺仍然自顧自坐在亭子裡，擺弄著手中的繡巾。靈巧的十指擺動，轉瞬，便繡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靜靜凝望著手中的繡巾，鈴鐺脣邊的笑意漸濃。

“少奶奶的繡工真好，跟曉茗小姐一樣呢。”身後，忽的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鈴鐺一驚，手中的針一晃，只覺指尖一痛，再低頭，便見食指上有了血跡。

心中一緊，她卻還是微笑轉頭，“如月姐姐。”平靜開口，自然而然地將扎破的手指掩在身後。

“呵，如月是給少奶奶送糕點來了。喏，是少奶奶喜歡的桂花糕。”如月笑意盈盈開口，放下手中的盤子，靜靜凝望鈴鐺。

“呃——多謝如月姐姐。”鈴鐺恭敬依舊地開口。

不知爲何，鈴鐺總覺得，如月變了。此時她臉上笑意盈盈的表情，分明是矯揉造作，根本沒有半點誠意。而且——

“遠遠地望見少奶奶，還以爲是曉茗小姐坐在這裡呢。”如月開口，側目觀察著鈴鐺臉上的表情。

沒有接話，鈴鐺卻暗暗握緊了雙手。是呀，這個府邸內，應該處處都是那個女子的影子吧——

只是，究竟是她代替曉茗，還是，從一開始，就是曉茗代替她出現在人間的雲寒身邊呢？

明明——明明是她，先遇到雲寒的；明明是她，與雲寒一起跳下遙望崖的；明明是她，將所有的一切都捨棄了，只爲，與那個叫做雲寒的男子相守相知的。

那麼，此時身後的女子，究竟以什麼樣的理由，一直一直故意排斥她呢？只是因爲對曉茗的思念嗎？

想至此，鈴鐺忽的鬆了拳頭，微微笑了，“曉茗小姐？”

緩緩起身，鈴鐺凝望面前有些詫異的如月，“如月姐姐，不要再說胡話了吧。姐姐是幾年前纔到張府的，而曉茗已經離世五年了，姐姐又怎麼會記得曉茗的樣子？”

如月聞言，驚異地睜大眼睛，詫異地望著面前的女子——本以爲，這個女子不會反駁的；本以爲，她一定不會反抗的。

“究竟姐姐爲何如此待鈴鐺？鈴鐺有哪裡得罪姐姐了嗎？姐姐一直是鈴鐺敬重的人，爲何忽然如此爲難鈴鐺？”

字字清晰，鈴鐺不慌不忙開口質問。

“我——如月沒有爲難少奶奶——”如月似乎欲言又止，卻還吐出這樣一句無用的話語來，說著便低下了頭。

“如月姐姐明明知道，雲寒與鈴鐺的心結在此不是嗎？可是卻故意不停地提起，是想鈴鐺知難而退嗎？”

鈴鐺繼續問道，清眸閃爍，凝望面前的女子。

“如月只是——”“只是奉曉晴之命，來監視鈴鐺，故意攪局，這樣，曉晴纔有可能代替我此時之地位，是嗎？”

打斷如月吞吞吐吐的講話，鈴鐺微微擡起下顎，問道。

“鈴——鈴鐺——”如月擡眸，清咬脣，心中涌起一陣難過。

“如月姐姐，真的這麼討厭鈴鐺嗎？”動聽的聲音傳來，隱隱著一絲委屈，還有，一絲害怕，鈴鐺輕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