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尊教的“五類魔、五明使”,論地位跟陰癸派長老相當,武功或比陰癸派長老略遜半籌,卻也絕非無能之輩,放到江湖上,也是足以令普通高手聞風喪膽的厲害人物。
可沒想到,一位“五類魔”,在那從天而降的長槍之下,竟然連任何閃避、格擋的反應都不及做出,便已當場暴斃!
這堪稱驚悚的一幕,令“惡風”羊漠、水奼女齊齊劇震,目露駭然。
連“大尊”許開山都瞳孔劇震,心中滿是震撼,失聲喝道:
“誰?”
呼……
風聲響動。
一道黑袍大袖,腰束黑綢雲紋腰封的高大身影從天而降,好似一片輕盈的羽毛,緩緩飄落到婠婠身旁。
看到那黑袍身影,許開山瞳孔又是一震:
“陸沉?”
陸沉並不言語,只靜靜打量著許開山,像是在打量一隻待宰的羔羊。
婠婠則擡手挽住陸沉胳膊,往他身上親暱一偎,笑嘻嘻說道:
“許開山,大明尊教,今日或許就要煙銷雲散了哦!”
“陸公子。”
許開山沒有理會婠婠,雙眼緊盯陸沉,緩緩說道:
“鄙人自認從未得罪過陸公子,不知陸公子爲何要針對我大明尊教?”
“大尊這是裝糊塗呢?”
婠婠嫣然道:
“需要我提醒你麼?曲傲那三個弟子。”
許開山語氣誠懇,眼神真摯:
“曲傲弟子雖主動投靠敝教,但尚處在觀察期,並未被納入教派。誰知那三人報仇心切,居然盜走了敝教秘藥,轉頭就去尋陸公子報仇……此事並非敝教指使,望陸公子明鑑。”
婠婠掩脣輕笑:
“素聞北馬幫主許開山爲人圓滑,口齒便給,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一張利口真是慣會顛倒黑白。可憐長叔謀三人給你們利用,還要被你們栽個盜竊秘藥的污名,好歹也曾合作過,人家真爲他們感到不值呢。”
許開山輕哼一聲,只盯著陸沉:
“陰癸妖女慣會挑撥離間,搬弄是非,惡名有口皆碑!陸公子切莫上了妖女的當……”
陸沉嘴角上揚,露出哂笑。
“大尊請務必使出渾身解數。”
他終於開口:
“或許還有機會,保住大明尊教一縷香火。”
許開山眼角微微一抽,聲音變冷:
“陸公子這是定要與我大明尊教爲敵了?”
“大尊錯了。”
陸沉語氣平靜:
“並非爲敵。我只是想……滅掉你們。”
話音一落,擡起手掌,五指隔空一抓,那釘死鳩令智的玄鐵裂馬槍立刻拔地而起,從鳩令智屍身脫離,打著旋兒飛向陸沉。
旋飛途中,還把槍桿沾染的鮮血抖落地一乾二淨。
啪!
陸沉一把握住槍桿,甩手一擲。
嘭!
炸雷般的空爆聲中,玄鐵裂馬槍排開氣浪,宛若一條出海蛟龍,疾速旋轉著轟向許開山。
而在擲出這一槍之後,陸沉看都沒看許開山一眼,身形一晃,閃現般掠至那“惡風”羊漠身前,並指爲劍,一劍疾刺。
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劍直刺,那羊漠腦海之中,卻驟然響起一記清脆劍鳴,神智都在劍鳴聲中微微一恍,眼前亦是白光閃動,視野變得一片空茫。
當他回過神來時。
陸沉劍指已點中他眉心,劍氣只在他眉心留下一點淺淺紅痕,卻將他後腦炸開一個茶盞大小的孔洞,血漿如雨噴濺!
陸沉動手的同時。
場外夜色之中,又躍出數道身影,閃電般飛掠過來。
爲首者,是一個面如滿月,體形豐腴,衣著繁複華麗,氣質高貴的女子。
正是“善母”莎芳!
她原本帶人潛伏外圍,既可封堵婠婠突圍,亦可應對可能到來的援手,卻沒料到,援兵竟是奇兵天降,讓她的封堵落了個空。
此時不得不正面現身,集衆圍攻,免得給陸沉各個擊破。
然而她還是來遲了一步。
剛剛現身,“惡風”羊漠便給陸沉一指點殺。
並且還沒等她帶人進場,一聲劍鳴聲起,天空之中,一道嬌小玲瓏的矯健身影橫空而至,朝著善母莎芳等人俯衝而下。
正是獨孤鳳。
俯衝之時,獨孤鳳手中“東溟劍”青光暴閃,附帶森寒凍氣的凌厲劍氣密如暴雨,將莎芳以及她帶領的五明使中的火奼女、明力,以及五類魔中的“暗氣”周老方、“熄火”闊羯籠罩。
獨孤鳳一人一劍,當然不可能單挑善母莎芳外加四個大明尊教長老級高手。
但受她一阻,莎芳等人進場的步伐,難以避免地緩了一緩。
也就在這一緩之間,陸沉身形又是一晃,原地還留著一條殘影,真身早已突至水奼女面前,劍指毫不留情點出,直刺水奼女眉心。
劍指裂空而至,水奼女只覺身周空間,都似在這一記劍指之下不斷坍縮,四面八方都有無窮巨力擠壓而至,令她幾欲窒息,亦失去了一切閃躲餘地。
啊!
面對這閃無可閃的一劍,水奼女滿懷不甘地厲嘯一聲,奮起全力,一劍直刺陸沉心口。
但四面八方無形巨力擠壓之下,她這自以爲全力爆發、快如電閃的一劍,實則緩慢無比,劍光方起,陸沉指尖已點中她眉心,她這搏命一劍,到底連陸沉衣襟都未捱到。
噗!
悶響聲中,又是眉心一點紅痕,又是後腦啪地炸開,水奼女那滿是震撼不甘的眸子迅速黯淡,仰天倒地。
戰場不遠處。
蓮柔、李秀寧並肩站在一座高樓頂上,看著陸沉摧枯拉朽連殺二人,眼裡滿是震撼。
方纔她們趕到之時,恰好聽到了婠婠、陸沉與許開山的對話,知道陸沉面對的,乃是大明尊教的“大尊”以及五類魔、五明使中人。
尤其蓮柔,因大明尊教在西域回紇人中勢力頗大,她對大明尊教的實力瞭解更深,知道五明使、五類魔中的任意一人,都可與她鬥個旗鼓相當,個別厲害的,比她還要更勝一籌。
大明尊教那位神秘的“大尊”,更是連她父親都頗感忌憚的人物。
可是現在。
那武功與她不相上下甚至更強些的五類魔、五明使中的高手,在陸沉面前,竟然如同羊羔一般脆弱,被他摧枯拉朽般肆意碾壓。
至於那位黑衣蒙面的大尊,面對陸沉擲出的玄鐵裂馬槍,亦是抵禦得並不從容。
當裂馬槍挾裹轟轟空爆,排開乳白氣浪,好似鬧海黑蛟一般迎面轟來,許開山不假思索雙掌齊推,氣勁狂涌之下,前方空氣頓時凝實板結,好像一堵無形堅壁,樹立在他身前。
但裂馬槍轟擊之勢只是稍微凝滯一剎,那堅固凝實的無形氣牆便轟然爆裂,裂馬槍繼續狂飆而來,聲勢比之陸沉擲出之時,儼然只是稍微削弱了一兩分。
許開山一邊閃身疾退,一邊雙拳齊出,連環轟擊,一道道拳勁凝成氣柱,接二連三轟打在長槍之上,一口氣轟出十餘拳,那玄鐵裂馬槍才終於被轟得凌空拋飛。
還不及緩上一口氣,眼前便有黑影一閃,陸沉又如鬼魅般欺至他面前,氣劍一瞬十擊,以令人瞠目結舌的神速向著許開山連刺而來。
許開山這才驚覺,就在他抵禦玄鐵長槍飛刺轟擊之時,羊漠、水奼女已然相繼殞命!
另一邊。
獨孤鳳獨自攔截善母莎芳等五人,雖成功將他們遲滯一剎,但當五人齊齊展開反擊,獨孤鳳立時落入下風。
尤其莎芳手中一柄兩尺來長,像飾品多過武器的銀棒,疾點之下,射出一束束洞石穿金的凌厲氣箭,或堵鎖獨孤鳳身法,或專打她薄弱破綻,逼得獨孤鳳險象環生。
好在這時婠婠仗劍殺到,憑藉與獨孤鳳每日對練養出的默契聯手對敵,這才抵住莎芳五人圍攻。
但莎芳武功比起陰後祝玉妍都只略遜半籌,火奼女、明力、周老方、闊羯四人又都是長老級高手,饒是以獨孤鳳、婠婠的武功,默契配合之下,也只能堪堪支撐。
高樓頂上,見獨孤鳳、婠婠似乎有點勉強,李秀寧拔出長劍,就要出手救援。
蓮柔卻是一把拉住她,目光灼灼地盯著場中,說道:
“等等!陸沉在享受狩獵,那些人都是他的獵物!”
“什麼?”李秀寧一怔。
蓮柔兩眼放光,舔了舔紅脣,聲音透著一股興奮:
“看著吧,大明尊教的人都得死!”
話音剛落,就見大尊竟在陸沉帶動下,似乎有點身不由己地向著善母那邊戰團靠近。
當雙方戰團接近至三丈之內,正與大尊打得不可開交的陸沉,忽然施展出一種詭異至極的身法,身形好似一瞬分化成數人,然後漫天劍氣狂飆,竟是將善母莎芳,以及火奼女等四人統統圈進了他的劍氣範圍之內!
本來給善母莎芳五人圍攻的獨孤鳳、婠婠一下失去對手,甚至給排出了戰團之外。
陸沉又復現了當初天龍寺外,以一己之力,將天龍寺五老僧“分割包圍”的神異戰況。
而這一次,他“包圍”的,乃是任意一個放到天龍世界,都可橫掃天龍寺五老僧的大明尊教六位高手。
尤其大尊許開山,武功堪比陰後,那《御盡萬法根源智經》的功法,亦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玄奇,便連無形空氣,都可化爲銅牆鐵壁,攻守兼具。
善母莎芳那奇形兵器“玉逍遙”,施展的絕學“逍遙拆”,亦是別出機杼,自成一派的奇功。
但陸沉硬是以一己之力,困住了六人。
在他那時快時慢,時隱時現,好像幽魅詭影,又如行走無間的詭奇身法壓制下,大尊許開山等人,明明與同伴近在咫尺,卻都油然生出一種,好似被各自分割在了六個獨立空間之中的詭異感覺。
陸沉的劍術,更是堪稱神乎其技。
眉頭一揚,便有一道劍氣自眉角飆出,眼神一凝,又是一道劍氣自睛明穴等眼部穴竅飛出。
舉手投足,劍氣縱橫,身前背後,每一個穴竅,都可突施劍氣。
並且劍氣還不是直來直去、
而是可以凌空彎折,乃至數次變向,破襲軌跡變化莫測,防不勝防。
他手發的氣劍,更是如軟劍、似軟鞭,彎折纏繞,抽打環套,無所不能,種種匪夷所思的變化,連大尊許開山都覺頭皮發麻,無可捉摸。
“第一個!”
目不轉睛盯著戰團的蓮柔忽地開口。
話音未落,“五明使”中的火奼女腦洞大開,癱軟在地,連聲慘叫都未及發出,便已暴斃當場。
卻是被一道橫向飛掠,卻突兀折射天空,又自空中垂降而下的劍氣洞穿了天靈。
“兩個了!”
蓮柔又是輕呼一聲,“熄火”闊羯當場熄火,被一道繞至腦後的劍氣刺中後頸大椎穴,當場頸椎斷裂,一聲不吭撲倒在地。
“第三個……”
五明使中的明力頭顱忽地墜地,雙手亂舞一陣,無頭身軀轟然倒地。
“第四個!”
蓮柔的聲音已經有點發顫。
五類魔之“暗氣”周老方心口多出一個小孔,踉蹌後退,跌坐在地,一睡不起。
繼羊漠、水奼女之後,又有四個武功比之蓮柔不相上下,甚或強上一線的高手接連斃命。
蓮柔代入自己,換作自己身處那方戰場,恐怕也會如大明尊教衆人一樣,不知不覺,就被取走了性命。
而輕易斬殺四人的陸沉,依然面不改色,從容沉靜,臉上連一絲興奮嗜血都看不到。
看著陸沉那平靜而專注的沉默殺戮,蓮柔只覺頭皮一麻,似有一股電流,自頭頂蔓延至尾椎,令她渾身都爲之酥麻戰慄。
而眼見教中高層骨幹接連斃命,大尊、善母已震駭欲死,目眥欲裂。
他們已儘可能高估了陸沉武功,也儘可能小心謹慎,從未想過親自出手對付陸沉。
之前只是借長叔謀三人之手試探,之後則打算散佈消息,引導魔門高手對付陸沉,以排除陸沉這個最大的變數。
可萬萬沒想到,陸沉居然主動找了過來。
大尊許開山直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他的真實身份是如何暴露的。
“北馬幫主許開山”這個身份,他已經用了很多年,從未被人與大明尊教的“大尊”聯繫到一起。
陸沉究竟是怎麼知道的?